他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重手。鋒利的刀刃直取抵將要害,還習慣性地斜着攪拌一圈兒。
只是,考慮到敵將的價值,臨機戳到時,改以刀背。
特種兵的戰術,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花拳鏽腿,簡單到難看,但殺傷力驚人。
毛承祿又回到了他的控制下,身體已經大半癱軟。臉上是蒼白的壓抑的冷笑。
“滾,都滾下去!”漢兵揮舞着短刀。
當血線從毛承祿的胸膛噴發出來以後,那十幾名軍官面面相覷了幾秒鐘,馬上向後面退去。
“好漢,我們都是毛大帥的兵,是兄弟!求你,千萬不要傷了總兵大人!”包圍的軍兵們一面倒退,一面哀求。
“還有,立即命令你們的人手,放棄圍攻!立即全部撤退!”漢兵的刀鋒回在毛承祿的咽喉處比劃着。
軍官們退了下去。同時,幾個人向着正圍攻坡下青衣軍隊的大隊人馬衝去,一面高喊:“快撤!撤!”
漢兵也催動了戰馬向着坡下那隊青衣氈帽的軍人奔去。
十數名敵軍步騎兵只是遠遠地跟隨着,並不敢迫近。
“毛承祿已經被我生擒,你們立即住手!”漢兵當然懂得冷兵器作戰時,主將的價值和作用。他的聲音海嘯般狂野地在諾大的戰場上回蕩。
混亂的戰場很快就安靜下來,紅色衣甲的士兵潮水般向着兩翼分開,無數雙眼睛驚異地盯着漢兵,他胯下的馬,手裡的人。
“立刻扔下武器,否則,我立即就殺了他!”漢兵的聲音,更加憤怒,高亢,象一陣陣暴雷,在戰場上響徹着。
戰場上安靜了下來,鹹腥的海風一陣陣鼓盪過來,附近的軍旗獵獵飄揚。
斜坡上,可以縱覽整個戰場,正在激戰的隊伍足有三四千人。可是,沒有人發出聲音,大家全被突然發生的變故驚動了。
“放下兵器,立即投降!”漢兵冰冷高亢的聲音在海島上陣陣迴響。
紅色衣甲的軍隊裡靜得可怕。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在數千人面面相覷的沉默裡,慢慢地過去了。人們似乎都傻了,不知道自己該怎樣辦。
漢兵也很焦急,難道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嗎?
終於,青色氈帽的殘兵隊伍裡,衝出來了三匹騎兵,將紅衣甲的士兵隊列,衝出了一條巷道,很快就到了漢兵的身邊,爲首的將領是一個面目清瘦,神情狼狽的老年人,但是從駕馭戰馬的技巧上看,也是行軍作戰的老手。
他沒有直接搶奪戰俘,而是打着馬在漢兵的身邊轉了半圈兒,很有些狼羣捕獲獵物準備開吃前的陰險意味,讓人不爽,聲音有些沙啞:“好小子,不錯,不錯,居然逮住了叛軍首領毛承祿,有種,有種。”
漢兵深深呼吸一口氣,上下打量着他,猜疑着:“您是?”
“我?你問我?”那老將一臉詫異,好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漢兵馬上明白了,根本不需要再說,這人一定是和毛承祿敵對的一方主將。自然,也就是自己的長官,上級,主管,也是所有青衣官兵的頭頭。長官可以不認識部下,可是,部下的小兵,能夠不認識將軍嗎?難怪老傢伙猴急。嘻嘻。
漢兵猶豫着,是自己帶着毛承祿徑直逃出海島,還是將戰俘交給這老傢伙,前者,自己Lang跡天涯,自由自在,後者,不得不趟了混戰兩軍的渾水。何必呢。
“本將是大明皮島副將陳繼盛,領大軍前來海洋島平叛,怎麼,你小子連本將也不認識了?”可能是看到漢兵臉上和身上的血污,過分緊張警惕的神情,老年將領覺得一個死裡逃生,反敗爲勝的小兵確實值得憐憫和敬佩,沒有責怪,還做了簡單的解釋:“是不是血矇眼了?小子,你哪一隊的?什麼名字?快,把毛賊交給本將。”
漢兵不交,當然不能交,現在,他還是稀裡糊塗的,這名戰俘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豈能輕易丟棄?他確信,一旦遭到了敵兵的圍攻,在冷兵器時代,他再強的身手,也要被剁成一堆肉醬。
見漢兵猶豫,陳繼盛無奈地搖頭,無聲地笑了:“也罷,小子,你帶着他,我放心!”說罷,突然朗聲怒喝道:“叛軍聽着,只要放下兵器,本將軍一律不予追究!所有罪責,只懲罰毛承祿-人而已!”
紅衣軍隊的陣勢裡,死一般的寂靜之後,突然傳出了亂嗡嗡的議論聲。
陳繼盛將長劍揚起,抖着一腮雜白而零亂的陶然美須:“念在我等兄弟一場的份上,只要你們放下兵器,本將軍作主,允許你們自帶家屬,轉向大陸回家,連同毛承祿在內,本將也不將他治罪了!”
說着這話時,青衣軍隊的殘餘騎兵迅速地衝鋒過來,將漢兵和陳繼盛團團包圍,保護起來。
不久,紅衣軍隊陣勢的前面,走出來了一排軍官,紛紛跳下馬來,將手中的兵器一一拋棄了,稀里嘩啦就堆了一大片,盡是刀矛火銃弓弩之類。
“你說話算話?”一個三角眼的中年軍官問。
“當然,我陳繼盛的爲人,想必大家也都清楚!”陳繼盛非常機警,看到形勢完全轉折,乾脆將自己的劍插在鞘裡,直接站在馬鞍上對着衆人講話,終於顯出了一些威風。
“好!”三角眼軍官獰笑着將腰裡的刀鞘解掉,一併扔到腳下:“如果你敢反悔,老子照樣也能殺得了你!”
在軍官的帶領下,紅衣軍隊大部放下了武器。
“快看他們!”一個軍官驚呼一聲,大家往那裡一看,只見一個軍官帶着十幾名騎兵向着遠處狂奔。
“快追呀!”漢兵焦急地說。
“算了,窮寇勿追!”陳繼盛回坐到馬背,虛脫地咳嗽着,口裡連連深重地喘息,用戲謔的口吻道:“小子,厲害!牛叉,你一隻小螃蟹救了咱八百青州飛豹軍,也救了我陳某人啊。”
紅衣軍隊除了極少數潰逃外,其餘大部分都放下了武器,做了俘虜,不過,陳繼盛的兵也沒有太爲難他們。讓他們排着隊列,押解着向軍營走去。
二十名騎兵牢牢地保護着漢兵的等人。
“小子,您真是天神再世啊,千萬亂軍之中,一人獨戰數十強敵,生擒魁首,真是千古罕見的奇功!”陳繼盛讓士兵捆綁了毛承祿押着,慢慢去了,自己一把抓住了漢兵的手:“你是我等的救命恩人。恩人在上,請受老朽一拜!”說完,將腿間兩側的甲片嘩啦啦地一撩,大大方方地跪下,沉重而精美的銅鐵頭盔飄逸着紅纓,砸到地面上,深深一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