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島作爲明代海防要地,也是定海中衛所所在。
本來也是有駐軍的。
駐守舟山島的不是別人,正是黃斌卿。
乃是福建人,父親黃奢,死於王事,恩蔭出仕。御倭有功。而今授命舟山參將。在舟山之上,勢力龐大一手遮天。即便是王之仁與張名振到了舟山之上,也必須聽黃斌卿的。
即便王之仁之前,還是黃斌卿的上司。
現在是一個人都能看出來,大明現在風雨飄搖,南京已陷,李自成兵鋒直指山西,而山西士卒紛紛逃遁,根本沒有人多做抵抗。不得不讓天下人生起別樣的心思。
而黃斌卿的心思,也是很多人的心思。
黃斌卿固然不會投賊,但是在舟山這一畝三分地上,卻容不得別人放肆,要不是王之仁張名振是帶兵來投。黃斌卿未必不想讓他們來一個病死。
不過,今日來了一個黃斌卿很不滿意的事情。
“咚。”黃斌卿重重的茶碗放在桌子之上,語氣之中帶着長音說道:“你說,這是路大人的意思?”
鄭彩微微一笑說道:“正是,我大哥三五日就到,到時候還請黃大人行個方便。”
鄭彩是鄭芝龍的侄子,一直跟着鄭芝龍經商,可以稱得上長袖善舞。
面對路振飛的誘惑,鄭芝龍思量好一陣子,終於下定決心,這舟山他要了。
他既然想要舟山,那麼就將舟山當做自己家的基業來處置,黃斌卿就礙眼之極了。他派鄭彩來舟山,說起來是打前站,其實也未必不是試探一下黃斌卿的意思。
“舟山地狹,容不得大軍,還請鄭將軍另覓他處吧。”黃斌卿冷冷的說道。
鄭彩大驚說道:“這可是朝廷的意思?”
黃斌卿說道:“路大人那邊我自會去解釋。只是舟山卻容不下鄭總兵了。”
黃斌卿也將舟山當成了自己家的產業,現在舟山之上,有王之仁,張名振兩軍,已經讓黃斌卿感到惱火之極了,畢竟兩方人馬不少,黃斌卿未必能壓得住,再讓鄭芝龍來,這舟山還是黃家的舟山嗎?
至於朝廷。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朝廷也管不到舟山,縱然他黃斌卿跋扈一些,朝廷又能拿他怎麼辦?
“送客。”黃斌卿說道。
鄭彩來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被趕出去了。
鄭彩離開之後,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登船入海,南行不遠,來到一座小島之上,卻見海灣之中,密密麻麻的船隻停靠。鄭彩的船隻一靠岸,就有人迎上來說道:“彩爺。”
“大伯在嗎?”鄭彩說道。
“就在等着彩爺。”僕人點頭哈腰說道。
鄭彩說道:“帶我去見大人。”
“是。”
鄭芝龍並沒有在島上,而是船上。
這個島,不是舟山羣島之中的一個荒島而已,並不是一個大島,只不過是島上有淡水,也算是一個海上隱秘的停泊地。尋常人都不知道,只有積年老賊才知道的。
而對鄭芝龍來說,他更習慣在船上而不是在島上,這荒島之上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鄭芝龍自然要休息在船上了。
鄭彩一眼就看到了鄭芝龍的座艦。
鄭芝龍的座艦是一艘西洋夾板船,比一般船隻高一出一丈左右,必須用繩梯才能登上去,而船舷兩側,都是一門門大炮,整個船上一側有三十門炮,兩側有是六十門炮。
這是鄭芝龍手中最強大的戰船,也是鄭芝龍的座艦。
“彩哥。”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在船上迎過鄭彩。
鄭彩一見,說道:“福鬆,你也來了,也是,作爲鄭家兒郎,這個年歲也該見見世面了。”
這個年輕人,並不是別人,正是鄭成功。
不過,現在的他還沒有成功這個名字。大名一個森字,又一個小名叫做福鬆。
此刻的鄭成功剛剛成親沒有多久,本來按照鄭芝龍的意思,讓他去南京國子監讀書,並已經安排好名師錢謙益。只是當鄭森準備好,就要出發的時候,卻不想出了一個想不到的問題。
那就是南京失陷了。
南京失陷,打亂了鄭森的所有計劃,鄭芝龍也看到天下大亂將至,從此也不督促鄭森有一個讀書人的功名,而是帶在身邊,言傳身教。學習海上作戰之法。
在大明單純的武將,並不受待見。故此如鄭芝龍這樣的新興將門,向讀書人靠攏,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是江南陷落,無數有名的士大夫,與劉宗周,黃道周,陳子龍,夏允彝,等等大儒才子之死。
讓鄭芝龍猛地明白,現在已經是亂世了。
自然轉變了對鄭森的培養方向。。
鄭森對鄭彩一笑,說道:“彩哥這邊請。父親大人早就在等你了。”
鄭森與鄭彩其實並不親近,鄭彩與鄭森相差的年歲比較大,而且鄭森小時候在日本長大,而鄭彩常年在外照顧家族生意,兩人的關係不過是泛泛而已。
鄭森將鄭彩引進船艙之中,鄭彩只覺得眼前微微一按,再一看,就看到鄭芝龍坐在主位之上,鄭鴻逵坐在側面,還有一些鄭家一系的將軍坐在一邊,鄭彩說道:“拜見大伯,拜見四叔,我已經見過了黃斌卿。”
“黃斌卿是一個什麼態度?”鄭芝龍說道。
“他自然不想大伯上舟山。”鄭彩說道。
“呵呵。”鄭芝龍說道:“真是幾年,不動手,天底下的人都以爲的鄭飛黃,只會和氣生財了?”
“大哥,我們畢竟是朝廷命官,要不我上島一次,與這黃參將好生說說。”鄭鴻逵說道。
鄭芝龍看了鄭鴻逵一眼,鄭鴻逵頓時不敢說別的了。
不管鄭鴻逵做了多大的官,但是在他這個大哥面前,已經是多年之前那個孩子。
鄭芝龍說道:“阿彩,島上情況如何?”
鄭彩說道:“島上的兵力分三部分,分別爲黃斌卿所部,張名振所部,還有王之仁所部,黃斌卿與張名振是姻親,島上百姓都支持黃斌卿,故而黃斌卿能壓制住王之仁。我不過我看真打起來,鹿死誰手,還尤爲可知。”
鄭芝龍點點說道:“也就是說,張名振也是我們的敵人?”
“不。”鄭彩說道:“張名振雖然與黃斌卿是兒女親家,但是張名振卻是沒有黃斌卿這樣的野心,只要我們有朝廷大義在,張名振未必會抵抗。”
“既然如此。”鄭芝龍說道:“我們還等什麼,出兵。”
鄭芝龍一聲令下,所有將領轟然應諾道:“是。”
“福鬆。”鄭芝龍說道。
“孩兒在。”鄭森出列說道。
在衆多長輩在,鄭森並沒有座位,而是站在鄭芝龍的後面。
“這一次,你領快船十艘,先登舟山。”鄭芝龍說道。
“是。”鄭森深吸一口氣說道。
這是鄭森的初陣,之前鄭森從來沒有接觸過打仗,鄭芝龍一直讓他讀書,想考一個功名,將鄭家從武將家族改換爲書香門第。
此刻鄭森心中難免有一絲緊張之意。
“尊侯。”鄭芝龍說道。
“屬下在。”施琅說道。尊候就是施琅的字。
鄭芝龍說道:“你與福鬆一起。”鄭芝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施琅這個老人好好照顧一下鄭森。
施琅十七歲從軍,而今已經七八年了,是鄭芝龍比較得力的部將。也是畢竟信任的將領。
“屬下明白,定然不會讓小公子有半點損傷。”施琅說道。
鄭森聽了微微一皺眉,心中有些不悅。覺得施琅此人實在是小看自己,但是也不好說什麼,但是對施琅的印象也就差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