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人嗎?”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幾個人蹲在街角鬼頭鬼腦張望着,猥瑣的跟做賊一般,那模樣惹得過路的大嬸大媽無不叫罵着變態,一面還把已經蓋的嚴嚴實實的裙子有狠命往下拽了拽,快步走開。
不過宋青書此時倒是沒心思計較被大媽們當流氓這件小事兒上了,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那個正在被他們偷窺……,呃,偵查的那個老乞丐身上。
順着宋青書手指的方向,但見一個懶洋洋的老叫花子一面撓着頭上亂哄哄比雞窩還難看的行爲藝術髮型抓着蝨子,一面還悠閒的依靠在牆邊打着瞌睡,別人還在忙碌着生計的時候,也只有他這樣的叫花子能過得如此悠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過得滋潤着呢。
甚至連要飯都不用他要了,這麼一小會功夫,宋青書已經看到十多個小乞丐將好不容易討到的錢,吃的獻給這貨了,尤其是還有兩家雜貨鋪子,布莊的夥計也屁顛屁顛的趕過來送錢。
那可是一二兩白晶晶的碎銀子啊!
收着錢,這老叫花子居然還耍威風,嘰嘰歪歪幾個大耳刮子,抽的一個布店小夥計嘴角兒都破了。
這也就是張獻忠與朱存彪之間的主要矛盾了,捕頭最大的收入,就是敲詐那些小工商業者,或是充當那些地痞流氓,小偷混混的保護傘,坐地收錢,反正現在官場黑暗着呢,官老爺只要自己地面上不起什麼大亂子,也不會閒着沒事兒主持公道,吃虧的老百姓亦是勢單力薄不得不忍氣吞聲,如骰子街麻二麻三兒兄弟就是如此角色。
捕頭,多成了黑社會老大一般的存在。
可這一套在張獻忠的轄區行不通了,誰讓他手下出了個朱奉國!
宗室犯法地方官可沒權利管,只能往宗正寺報備,可如今宗室都快達到三十萬了,遠在北京的宗正寺哪兒有精神頭來管底下這麼多已經混成乞丐的下等宗人!人家還忙着黨爭呢!這種法律上的鬆懈讓地方上不少宗人完全成了法律不約束之人。
仗着這個世襲奉國中尉的身份,朱存彪可是把他的特權運用到了極致,他的手段和當年的太祖朱元璋還真有幾分相似之處,先是統一了南城窪地附近的乞丐,敢不聽他的就直接弄死,反正官府是從來都不在乎乞丐死活的,如此狠辣的手段,附近乞丐不得不全將他當了祖宗。
統一了附近乞丐之後,朱存彪就開始稱霸江湖了,在城中城南開飯館子雜貨鋪布莊的無不在他敲詐之內,誰要不給拿月錢,朱存彪就領着一羣乞丐上門堵門,一大羣叫花子亂哄哄的要飯乞討,誰還敢來做生意,不到三天就得黃鋪子,還有那些大戶人家娶親過壽,要是不想有叫花子上門打攪,也得出錢打賞買個平安,不給?就是上次趙員外那個下場!
這種情況下,朱存彪朱奉國過得可真是滋潤,滋潤的給個王侯都不帶換的,可問題是,他滋潤了,張獻忠就苦了,別的捕頭天天花天酒地,看他住的破屋子就知道過得不咋地,而且別的捕頭隔三差五都有孝敬奉上,把長安張縣令哄得成天笑呵呵的跟孫子似得,就他張獻忠張捕頭一年到頭也是一份禮物都沒有,上官能給他好臉色纔怪呢。
最髒最累最危險的活計都是張獻忠去幹,三天兩頭還被縣令大人叫去捱罵,中城區是西安城重地,王府世家都聚集在這裡,狗屁倒竈的爛事還特別多,天天出力不討好,一年能有三個月工資勉強餬口不錯了,也難怪張獻忠恨朱存彪恨到了骨子裡。
昨天的事兒更是戳中了張獻忠最後的底線,歷史上,估計張獻忠就是半夜暴起,殺了朱存彪還有他的乞丐徒子徒孫,然後逃到延綏鎮當邊兵,最終因爲欠餉忍無可忍領着邊兵造反,最後成了天下赫赫有名的八大王。
不過昨晚宋青書去找張獻忠,卻讓歷史在這裡拐了個小彎,因爲宋青書又提出了另一個計劃!
看着宋青書手指方向,疤臉一副無精打采模樣點着頭:“沒錯,就是他,這老鬼叫青腚狐狸,爲人最是詭計多端,被朱存彪引爲智囊,還封他當個乞丐宰相,這不,收供賦的重任都交給他來做!”
“媽的,一個乞丐叫花子,還封宰相!”苦大仇深的張獻忠聽着疤臉兒的解釋,焦黃的臉上立馬滿是不屑,叫罵着哼道。
“你確定這貨是個軟骨頭?”宋青書卻是凝重又追問着,這話聽的疤臉卻是老大的不樂意,拍着胸脯叫嚷道:“老子這對招子,出了看你小子看走眼了外,這輩子還沒看錯過什麼人過!”
怕宋青書不信,夏雪宜又是加緊解釋着:“別看這貨其貌不揚,實際上他的血脈可比朱存彪近多了,是秦王府五代之內的近支,封爵鎮國中尉,大朱存彪兩級!而且朱存彪的後臺秦王府前殿管事太監劉公公還是青腚狐狸引薦的,這種背景下,青腚狐狸還被朱存彪吃的死死的,他不軟骨頭誰軟骨頭?”
還真沒想到又碰到個鳳子龍孫,確定了軟骨頭屬性,宋青書滿是狠意的點了點頭:“張大哥,動手!”
估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張獻忠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口袋,滿是獰笑輕車熟路走在前頭,宋青書和疤臉則是一前一後擋住他一邊,疤臉還推着個手推車,一個路過的瞬間,一條黑麻袋就套了下去,神不知鬼不覺,一個老乞丐就消失在了大路邊。
…………
西安城南,一處靠近原渭河的地窪地,這兒的地勢太低矮,一下雨就成沼澤,原本官府在這裡修的幾趟房子此時已經全都廢了,變成一片殘垣斷壁,連乞丐都不願意住這兒,平時死寂的跟鬼城似得,不過今兒,卻多了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看了看左右沒人,找了間破屋子溜進去,然後把麻袋往地下一扔,宋青書頓時對張獻忠佩服的五體投地,這貨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幹過人販子,做的麻藥這般有效力,到現在老叫花子都沒醒。
捆豬一樣把老叫花子用麻繩勒了兩圈綁在破椅子上,宋青書可算解脫了一樣向後退了兩步,以前他以爲自己寢室超哥的腳就夠味的了,真是沒想到有比他還味的,薰得他直迷糊。
張獻忠則是熟練的一盆涼水潑過去,猛地臉上受激,青腚狐狸禁不住一個激靈醒過來,眼看着宋青書張獻忠三個滿是不懷好意的瞅着他,老叫花子禁不住又驚又怒,張開一股酸菜缸味兒的臭嘴,張口就罵。
“你們三個骯髒下賤的賊配軍,竟敢綁架俺老漢,俺們大瓢把子要是知道了,讓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着走,你個臭傻子全家都賣進青樓,還有你,張黃虎,別以爲當個捕頭了不起,我家瓢把子弄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似得!”
嘿!這位還非暴力不合作了!眼看着疤臉和八大王兩位都滿腦門青筋了,宋青書乾脆歪了歪腦袋讓出了位置,幸災樂禍的說道:“兩位老哥先和這位狐狸宰相談談心,小弟的事兒一會再說!”
早已經按耐不住憤怒,張獻忠上去就是啪啪兩個大耳光,這力道可比青腚狐狸抽布店小夥計狠多了,抽的青腚狐狸門牙都甩了出去。
一面抽,一面張獻忠還破口大罵着:“弄死老子?張爺先弄死你!”
有張獻忠疤臉這麼兩個專業流氓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青腚狐狸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那張滿是污垢的老臉都給打白了,吐着血沫子有氣無力的哼哼道:“別打了!別打了!你們那家店,老漢我幫你們在老祖宗那兒說好話!讓他別再爲難你們了!別打了!”
一副專治各種不服模樣甩了甩手上的血,張獻忠得意的對着宋青書一歪腦袋,示意他上,宋青書也是毫不客氣,拿出古惑仔中山雞哥的風範,大搖大擺的走到青腚狐狸面前,一副吊炸天的模樣冷哼道:“聽說朱存彪朱奉國常常自比太祖爺!而且還把自己住的地方稱作皇宮,封你們做丞相,文武大將軍?這事兒有吧?”
到底是宗室出身,這點政治覺悟還是有的,一聽宋青書問的不對,當即青腚狐狸臉色就變了,一口臭哄哄的唾沫噴了毫無準備的宋青書一臉。
“放你祖宗的屁!入你直娘賊的!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老漢!看我家瓢把子不弄死你們全家的!”
一口腥臭的唾沫薰得宋青書差不點沒暈過去,氣急敗壞的擦這臉,宋青書火冒三丈的又是對張獻忠抱了抱拳,沒用他明說,張獻忠上去就是一個大耳雷子……
這一回青腚狐狸卻是成了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張獻忠抽的手都酸了,這貨居然還是一副死麪疙瘩模樣,就是不肯鬆口。
“喂!你不說他是軟骨頭嗎?這……”
時間越來越晚了,一旦這貨失蹤暴露了,要他就沒用了,宋青書禁不住抱怨的向疤臉詢問道。
“也許是沒到他怕的吧!”自感丟了大面子,疤臉亦是發了狠。
“女真韃子到了老子手裡也得服服帖帖的,老子就不信我夏雪宜的手段還制服不了一個老叫花子!看我的!”
推開累的氣喘吁吁的張獻忠,疤臉信心十足的上了前,可是看他上去也沒打沒罵,反倒是一個勁兒解褲腰帶脫褲子,看的當即宋青書一陣惡寒。
聽說軍中基佬流行,以後可得離這貨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