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傾城聽了東方明月之言,忽然轉向羅一鳴道:“羅少俠神威凜凜,不知師出何人?”
“家師名諱上薛,名白衣,江湖尊稱‘槍神’。”
月傾城翩然起身,下拜道:“果然是義父的故人,傾城冒昧失禮了。”
羅一鳴一愣,四大掌門微微一笑,月紅脣這才把月傾城的身世講明,並說了二人的計劃。
羅一鳴想不到月傾城竟是袁崇煥的義女,更想不到月傾城如此重情重義,他爲月紅脣兩人的忍辱負重深深感動。
“月前輩,月姑娘,一鳴時刻不曾忘記袁督師的赤膽忠心和蒙受的奇冤,只是時機未到而已,如今天下大亂,老百姓掙扎在死亡的邊緣,大明朝根基腐爛,已經無可挽救,滿洲狼子野心,試圖犯我華夏,‘天魔宗’決心替天行道,爲天下蒼生重建家園。在下此番前來,就是想聯絡武林正義之士,號令江湖驅逐滿洲。”
月傾城感覺肩上的重擔驀然輕鬆了許多,似乎迷途的人找到了指路明燈,她和月紅脣的計劃雖然可行,可是困難重重,如今聽了羅一鳴之言,月傾城的內心安慰了不少,前方的路仍然艱難,卻有了領路的人,她眼中的憂鬱消失了,恢復了少女的本性,長久以來,她都活着兩張面孔,人前風光無限,暗裡孤獨憂傷。
她換了稱呼道:“羅大哥,那傾城該怎麼做,還要不要和那些江湖人物接觸?”
“當然需要了,傾城,你現在的魅力可是無人可敵,來找你的人不會少了,這正是瞭解他們的好時機,我會派軒轅宗主和駱大俠暗中保護你,相信應該沒有問題。”
月傾城笑了,羅一鳴和屋內衆人也都現出了笑意。
“耶律雲舞前來求見月姑娘。”
一個男子的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來。
羅一鳴起身道:“今日就談到此處,一鳴先行告辭,來日方長。”
四大掌門也站起身來,月紅脣道:“好,聽說這耶律雲舞乃是排行榜的第一人,就讓老身和傾城試他一室,順便問他依依的情況。”
月紅脣隨着幾人出了房間,遠遠看到在園子的門口站着一名年輕的黑衣男子,正看向這邊。
羅一鳴與黑衣男子的眼神接觸,兩人都爲對方眼中的氣息爲之一震,羅一鳴在‘飛雲宗’曾見過耶律雲舞一面,耶律雲舞卻是不認得羅一鳴。東方明月揚聲喚道‘雲舞師兄,原來是你’。
耶律雲舞看見東方明月微微一愣,在‘飛雲宗’之時,兩人的交情不深,但他對東方明月也有所瞭解,知道此人文武雙修才華橫溢,想不到會在此處遇上。
耶律雲舞應道:“可是明月師弟嗎,你何時來的姑蘇?”
說話間,雙方都已到了各自近前,東方明月簡單地爲羅一鳴和耶律雲舞二人做了介紹,耶律雲舞也多少知道一些宗門後來發生的事情,羅一鳴卻是他沒想到的。
“原來是羅宗主,久仰。”
耶律雲舞口中說着客套話,心中卻是在想羅一鳴等人的來意。
“耶律公子,聞名不如見面,公子一表人才,相信定會得到月姑娘的賞識,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
一拱手,羅一鳴和東方明月徑自走了。
耶律雲舞過去見到月紅脣,說明來意。他並不知道面前的這個老婦就是冷依依的親奶奶,他去學鑄劍之時,月紅脣已離開了山莊,再者月紅脣自毀容貌,即便是熟悉的人也很難相認。
月紅脣打量着耶律雲舞,這位名揚江湖的青年面色略顯蒼白,嘴角微微上翹,帶着幾絲高傲,五官俊美,神態清冷。
月紅脣內心感激他重建了‘皓月山莊’並照顧了自己的孫女,又見他儀表非凡,不由更多了幾分好感。
“耶律少俠聞名四海,老身也曾聽說,少俠想要見傾城姑娘,請在此等候,容老身進去通稟一聲。”
“如此麻煩了,雲舞謝過前輩恩准。”
說罷鞠了一躬。
雲紅脣暗自點頭,進了屋內,四大掌門在不遠的石桌暗自觀察。
片刻,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屋內傳出:“耶律公子前來看望,小女子不勝惶恐,不過,依照規矩,耶律公子須要過了三關才行。”
耶律雲舞聽這女子的聲音柔軟嫵媚,帶着不可抗拒的魔力,正是月傾城本人,當下慨然道:“一切就如姑娘所願,不知這第一關是什麼?”
“這第一關嘛,就以各人的手中之物吟詩一首,小女子的是琴,公子的劍術天下無雙,自然要以寶劍爲題。”
耶律雲舞也曾熟讀唐詩宋詞,可是片刻之間要想出一篇和寶劍有關的倒也不易,他腦海中飛速的轉動,忽然道:“好,姑娘請聽在下的這一首:
何言中路遭棄捐,零落飄淪古嶽邊。雖復沉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沖天。”
此詩是初唐將領郭震呈與武則天的《寶劍篇》中所寫,抒發了懷才不遇和不甘沒落的心情,當時武則天大加讚賞。耶律雲舞表述的更多的是一種傲氣,雖然浪跡江湖埋於草莽,卻仍有鴻鵠之志。
月傾城在屋內暗自讚許,聽出了耶律雲舞的孤傲之意。
“公子果然博學,小女子獻醜送上劉長卿的這首:
泠泠七絃上,靜聽松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耶律雲舞歎絕,這是唐代劉長卿的《彈琴》,詩中原本表達的是高雅脫俗的情趣,月傾城用來闡明自己的態度,潔身自愛,出淤泥而不染。
他對月傾城忽然多了幾分敬佩,卻聽月傾城接着說道:“這第二關是要以當今時事賦詩一首,表達自己的心情和態度。”
耶律雲舞暗自苦笑,心說自己身爲劍客,卻在此吟詩作詞,真是滑稽之極。
他卻不知這是月傾城在試探他的人品內心,月紅脣和四大掌門也是笑着搖頭。
“這次小女子先來,公子聽好了。”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
耶律雲舞鼓掌讚道:“太好了,月姑娘俠骨丹心,不讓鬚眉,在下萬分佩服。”
耶律雲舞委實沒想到月傾城竟是這樣的奇女子,驚喜之餘,他已忘了此行的目的,他本想着如何的征服月傾城,不覺中卻被月傾城給征服了。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耶律雲舞高聲吟出漢高祖劉邦的《大風歌》,霸氣十足中藏有隱憂,屋內的月傾城和園內的月紅脣等人都是稱讚不已。
劉邦當年平定淮南王英布,途徑故鄉沛縣,酒宴之上擊築高歌,寫出了這首照耀千古的名作。
月傾城從屋內飄然走出,行了個萬福,柔聲說道:“耶律公子志向遠大,果然爲人中之龍。”
耶律雲舞此刻雖仍驚歎月傾城的美貌,但多了幾分尊敬。
“小女子有最後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公子,公子認爲一個人怎樣才能練成絕世武功或是成就大事?拋開自身的天賦,他要經過哪些過程境界?”
這個問題看着簡單,但要回答好卻也不易,耶律雲舞想了一會兒,回答道:“若以武學之道爲例,在下認爲要經過入門、窺境、頓悟三種境界,這中間的過程需要堅忍不拔的耐力、始終不屈的意志力、矢志不移的毅力,唯有如此,纔有可能成功。”
“說的太好了,耶律公子,小女子忽有感悟,把剛剛公子所說用宋人之詞凝聚提煉,小女子念來讓公子聽聽。”
“這第一種境界,借用晏同叔的兩句‘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之意;第二種境界則是三變先生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最後一種境界乃是稼軒居士的‘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公子認爲如何?”
耶律雲舞如癡如醉,心中反覆咀嚼着這幾句詞中的意思,只覺妙不可言,無論何人,若要成功,必然要經過這三種境界。而這其中也有愛情之路的含義,是喜歡一個人要承受的三種經歷。
耶律雲舞忽然頓悟,衝着月傾城深深一躬:“多謝月姑娘的提醒,雲舞明白了,告辭!”
說罷,舉手和月紅脣及四大掌門告別,出了‘傾城小築’。
原來,月傾城看出這耶律雲舞性情孤傲,天賦過人,本質不錯,但是年輕人血氣方剛,容易在‘情’之一關走入歧途,故此用幾句宋詞暗中點撥,耶律雲舞果然悟懂,這才急急告辭,去尋冷依依。
月傾城和月紅脣互相會心一笑。
(昨晚臨時有事,耽誤了上傳,今天補上,晚九點準時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