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貞毓得瞿式耜飛馬傳書,知道皇上對他開礦鑄幣之舉十分不喜,不禁心下惴惴。
本來血氣方剛,對政務十分的勤奮,但皇帝對財政的片法顯然更具遠見,突然又接到皇商的召書,令自己前往廣州述職,心裡更加不安。
傳說皇帝親自設計並督造了新皇宮,吳貞毓也是十分之好奇,心想這年輕務實的皇帝究竟建了什麼樣的宮殿出來?
到得廣州,卻是十分的出乎意料,宮殿形如堡壘,依山而建,炮臺處處,倒象個陣地。
宮殿正面的廣場一側,聳立着一座天主教教堂,尖頂高插入雲,十分的突兀。
“臣吳貞毓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吳卿遠來辛苦!”朱閬見吳貞毓來得迅速,心想倒底是少壯派,雖然是文官,還是有效率的。
“吳卿可知朕召你前來何事?”
“皇上恕罪,微臣知罪了,開礦鑄幣之事,是微臣考慮欠周全,幸得皇上英明,才使微臣沒有鑄成大錯!”
朱閬見吳貞毓嚇得不輕,心中暗笑。
“吳卿不必過慮,此事並非你的錯,對於大明的經濟,本朝一直有一些誤解,並非吳卿一人之過,朕已和瞿尚書討論過做一些變革,以振興大明的經濟。”
“皇上的見解震聾發聵,令臣等茅塞頓開,大明中興有望。”吳貞毓趕緊稱頌兩句。
“好了,吳卿,朕召你來,是想聽聽你對鹽稅的看法,目前軍費開支龐大,僅靠鑄幣不足以解決所有的問題,稅收纔是國之根本。”
吳貞毓見皇帝並非追究自己鑄幣的事,心下一寬。
大明的鹽稅流失,開中之法已名存實亡,這本就是共識。
“臣以爲,國難當前,各界應同心協力,向各富商募集軍費,此時多事之秋,稅法變革並不是時候。”
朱閬心想,還是太年輕啊,竟想着富商巨賈會主動拿錢出來。
“不!朕的想法與吳卿頗有不同,現下迫在眉睫的,不是募捐,而是加稅!”
“加稅?”吳貞毓冷汗直冒,“皇上三思啊,此時南方各省民心所向,都說皇上仁厚,如果此時加稅,很容易失卻民心,前功盡棄啊!”
“哼!”朱閬重重的哼一聲:“廣州鹽商手中數千萬的白銀資本,可朝廷收上的鹽稅,每斤不過三文錢!百姓吃鹽,一斤鹽卻要三百文,如果朕再如此仁厚下去,與貪官污吏何異?”
吳貞毓沒想到皇帝對鹽稅決心如此堅定,而且顯然已做了詳盡的調查,嚇得唯唯喏喏,不敢出聲。
“瞿尚書說吳卿年輕氣盛,血氣剛勇,怎麼今日卻是這個樣子!”朱閬斥道。
皇帝一番話,立時刺激了吳貞毓的神經,他不禁挺直了脊背,國難當頭,怎麼自己還計較個人得失。
當下開口道:“皇上聖明,臣知罪了,臣這就整頓鹽銳,充實國庫。”
“這才象個樣子,稅收不可輕視,大明官商勾結,百姓窮困,國庫空虛,值此強敵壓境之時,正是銳意變革的時機,吳卿儘管大膽去做,只要能增加稅收,堵住貪官巨賈偷稅的口子,一切便宜行事,朕給你一切特權!不要辜負朕的一番苦心!”
吳貞毓見皇帝給了自己特權,心下十分的激動,心裡燃起大幹一場的雄心。
“臣定當全力以赴,無愧於皇上的信任!”
“這才象個年輕人的樣子,去吧!”
吳貞毓熱血沸騰的去了。
在朱閬的授意下,梵馬洛在皇宮之側,打造了一造石造的宮殿,外表雖然雄偉,內裡卻十分樸素,可屯兵數百,將拉米雷斯的騎士團安置在內。
中央的議事大廳,是一座巨大的石桌,由十二塊不同顏色的石板拼接而成,上面刻了騎士的銘文,這讓拉米雷斯十分感激。
安頓下來後,呂大器便帶着好奇的錦衣衛少年團來訪,與騎士團進行了戰術上的交流。
拉米雷斯對於錦衣衛少年團手上小巧鋒利實用的刃盾欽羨不已,而少年團對於騎士團的巨形盾牌也十分好奇。
朱閬早已交待呂大器,與騎士團的交流,要儘量學習對方戰術方面的長處,對於自己研發的武器,不可盡數展露。
並非是怕泄密,而是不想影響拉米雷斯的戰術戰法,只有各施所長,才能互補互利,相得益彰。
數次交流之後,少年團已經開始訓練巨盾結陣的方法,再配合以火槍與弓箭,形成立體的攻防一體的戰法。
朱閬在皇宮東側已經建築錦衣衛的大本營,訓練設備,兵器火器,一應俱全,這樣,東西兩側由羅馬騎士團與錦衣衛守護,皇宮徹底變成一座堅不可破的堡壘。
拉米雷斯等人把王子送入宮中,朱閬以王子之禮接見,見小王子神情憂鬱,金色的頭髮隨意披散,似乎對一切都陌不關心的樣子。
阿蟲知道小王子來了,立刻便要給他診治眼睛,小王子卻十分抗拒,這讓拉米雷斯也十分無奈。
朱閬派了兩個侍女照顧小王子的起居,讓阿蟲先不去打擾,讓他適應一切再說。
這一日,王坤突然來報,說李成棟派了一隊使者來拜見。
朱閬當然對李成棟懷有戒心,始終不讓他來廣州勤王,又派了袁彭年這樣的心機沉重的權臣前去牽制,另一方面又送一些新式火炮給他,讓他在作戰上如虎添翼。
在這番恩威並施下,李成棟被牽制在前線,暫時相安無事,有火器之利,李成棟收復了江西的大部分的州縣,戰功赫赫。
但此時派使者來見,卻有些突兀,尤其是袁彭年未曾通知內情的局面下,朱閬對使者一無所知,不禁十分的疑惑。
派人火速聯繫袁彭年的同時,先把使者團穩住在驛館中。
又暗中安排呂大器把阿山阿鐵兄弟送入驛館,假裝是來自西方國家的王子,錦衣衛扮作使團的隨從,也隨之入住驛館,暗中調查。
朱閬心想,不管此使者團是何來頭,來探自己的虛實肯定是少不了的。因此十分抗拒讓他們進宮來晉見。
隨着錦衣衛的調查,卻越發的奇怪,因爲使團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一切都看上去很正常。
這正常的一切,卻太不正常了。
李成棟本就是流寇,隨大順軍征戰,又降清,殺人如麻,這個使團俱是文官,彬彬有禮,待人寬厚,透着大明朝堂的味道。
話說李成棟並非是陰謀家,以他的能力,應該組織不起這樣的使團,他想來廣州勤王,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嫌疑,這反而正常。
各種調查手段之下,竟然毫無發現,朱閬不禁也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