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戌歲,十一月十八日。
衝猴煞北。
宜祭祀,忌破土。
肇慶府。
閱江樓。
二十四門大炮身披紅衣,對着江口一字排開。
烏黑的炮口透着威嚴,令人望而生畏。
瞿式耜建議在肇慶登基,的確是有原因的。除了已知會各國使節,不宜更改的原因以外。
還因爲肇慶曾是宋徽宗趙詰的封地。此地的麗譙樓上有宋徽宗瘦金體親筆題書“肇慶府”三字。
此地本身就帶有帝王氣象。
朝廷流亡嶺南。實在沒有一個像樣的地方可與北京紫禁城相比,連具體而微都做不到。
還好有肇慶這座有帝王氣象的紅樓。俯仰空闊,矗立在肇慶城中。
朱浪對此不以爲意。
在策劃了對李成棟的策反之後。在南方各省一片歡騰之中。
於此時登極,順理成章,衆望所歸,正如錦上添花。
此時振臂一呼,事半功倍。
與瞿式耜,呂大器等權臣商議之後,令李定國班師回廣州鎮守以免重要班底傾巢前往肇慶時廣州生變。
另在廣州山水以及肇慶三地設立辦事處接收各地來投奔的小股明軍以及各地農民軍。
又暗中命令鄭大娘陳兵海上,除海上防衛,同時也接收各路來投奔的海盜以及大明水師的殘部。
一切準備妥當。
朱閬終於放心前往肇慶登基。
登基之前,朱閬當然要安撫李成棟,鼓勵其反正有功。
於是令其上報官員名單,一旦登基,立即冊封。
不料,李成棟呈上來的官員名冊中,竟有佟養甲的名字。
原來李成棟返攻清兵大營,一眼便看見了佟養甲。
大聲呵斥道:“我在前方與敵殊死對戰,你卻在後方,放冷箭算什麼好漢?”
佟養甲委屈道:“營中被炮擊,李總兵的營盤卻毫髮無損。大家鼓譟起來,不聽命令的亂箭齊發,我也控制不了。如今營盤毀於炮火,手下遼東清兵盡被屠戮淨盡,回去也是死罪,不如跟你一起降了大明軍隊好了。”
李成棟本來是個妄人。見佟養甲願意與自己一同歸降。也不再追究。
居然向桂王請求對佟養甲一併冊封。
朱閬見有佟養甲的名字在內,心裡也十分詫異,但他心裡明白,佟養甲可是鐵桿反動份子,李成棟這種反覆無常的小人就不同。留着終是禍患。
於是朱閬封李成棟爲廣昌侯,封佟養甲爲壤平伯。
在清軍中,佟養甲雖是李成棟上司,但反正後,反而官低一級,而且只有名,沒有實權。
此時江西的總兵金聲桓,率領南昌反正。
清廷見兩名將隆均反正,立派純正的蒙古騎兵與八旗兵南下來攻。
見江西戰事吃緊,李成棟脅迫佟養甲北上抗清。
肇慶城內外張燈結綵,旌旗蔽日。
沿街無數明軍衣甲鮮明,列隊整齊,威武不凡。
麗譙樓,閱江樓,披雲樓幾處政要聚集的所在粉刷一新,金光閃閃。
午正,鼓樂齊鳴,參與登基大典的來自南方各省,廣東,廣西,湖南,江西,雲南,貴州等省的大員,包括鄭成功派來的官員,武將緩緩步進做爲皇宮的麗譙樓。
朱閬一改開國以來重文輕武的風氣,開以武將爲主的先河,引得百姓議論紛紛。
更令百姓嘆爲奇觀的是各友好鄰邦派來的外交使節,來自暹羅,安南,葡萄牙,西班牙,甚至羅馬教廷乃至意大利的各色使節來賀,或黝黑高挺,或金毛碧眼,相映成趣,更壯聲勢。
午時三刻。
朱閬身着龍袍,坐上龍椅。登基大典開始。
由內侍夏國祥宣禮。
宣讀皇帝即位詔書:
“丙戌歲,十一月十八日,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爲祖宗雪恥,解民生塗炭,俯順闔國之請,宜奮大勇,以號令天下!……”
接着宣佈次年改國號永曆,駢四儷六,追父爲端帝,封母爲太后等,洋洋數百字,並冊封瞿式耜兵部尚書,呂大器爲大學士,李定國爲晉王等,其餘百官,擇優量才,不一一列舉。
同時不選宮人,大赦天下。
羣臣及賓客三呼萬歲。
禮畢,朱閬與民同樂,步下皇宮。
文臣武將,使節賓客如衆星捧月般簇擁新帝,聲勢浩大的步入肇慶城中大道,先巡示披雲樓,又向閱江樓行去。
此時明室南遷,戰事頻仍,登基大典也與衆不同。
朱閬親自開發的二十四門遠距大炮,身披紅衣,威武不凡的一字排開,立在閱江樓前的江邊。
瞿式耜上前呈上火把,朱閬龍行虎步,顧盼生威,親自點燃火繩。
“轟隆隆”響過,大炮怒吼聲中,二十四發錐型彈頭咆哮着飛越西江,以驚人的距離遠遠的落在對岸,泥沙飛濺,如此威力,令在場文武百官,賓客百姓均震懾當場。
片刻,衆人山呼“萬歲”。
自崇禎帝崩,大明朝廷第一次顯示了天朝大國的威嚴,聲勢驚天動地!
朱閬與文武百官的共識是,只有反攻清廷,光復北京,纔是真正的朝廷大統,因此在肇慶不建宮室,不大興土木,各機構均合署辦事。
唯反清復明爲大事,因此把兵部設在閱江樓,除管理軍務,也專事收集明軍殘部。
這個簡單又隆重,別開生面的登基大典,前所未見的燃放實彈新式火炮的舉動,引起了舉世空前的關注。
不出一月,各地來投的明軍散勇等竟達六萬餘人,馬兵,步兵,水軍,炮兵不一而足。
廣州,肇慶兩地來投的戰船達兩千餘艘,甚至還有火炮五百餘門。
永曆朝廷終於崇禎帝崩後,第一次重振了大明軍民的士氣。
而此時李成棟與金聲桓在江西,利用朱閬研究的新式大炮,對贛州狂轟濫炸,令清軍第一次感到了永曆朝廷的力量。
整個南方終於穩定下來,隱隱現出反攻之勢。
對於李成棟,朱閬並不擔心,此人雖是反覆小人,既然因爲官職與信任問題與清廷反目,朱閬給以極大的關注,不但封官,還足餉供應,提供新式大炮利器,讓他更起勁的去攻江西。
但佟養甲卻如朱閬的心頭之刺,此人世代反明,雖然形勢所迫與李成棟一起反正,卻無法信任。
佟養甲對現狀也十分不滿,只得一個虛職,毫無實權,還得躋身於以前的下屬之下,鬱悶欲死。
甚至上書給永曆帝,表達了“要麼用我,要麼殺我”的極端思想,朱閬更欲殺之而後快。
但眼下各地來投的力量頗爲複雜,既有明軍的散兵遊勇,也有之前各地起事的義軍,還有降清反正的官兵,此時殺佟養甲,不免令人寒心,對反清大業不利。
幾番思索,心生一計。
突然想起,袁彭年仍在軍中,於是下了一道密詔,令錦衣衛暗中傳遞。
袁彭年成功策反李成棟後,居功至偉,也是十分的得意,永曆登基後,屢次嘉獎,風光無限。
一日突然有錦衣衛求見,送來皇帝密詔。
上邊卻是廖廖數字:
逸馬殺犬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