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周道登,神情依舊是那麼的平靜而鎮定,隱隱間,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意,顯得是那麼的從容而自信,並未被來道宗給難住。
“三位大人,你們先看看這個~”
說話之間,周道登順手從旁邊的一摞摺子中取出一本,動作顯得是那麼的熟練,伸手將摺子遞給三人的過程中,看到來道宗有一些猶疑地接過摺子,連同楊景辰和劉鴻訓,都是滿臉的遲疑之色,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那本奏摺,金huáng sè的外包裝,使得三人的心臟就是一陣急劇收縮,有着莫名的窒息感,又有一絲好奇油然而生。
聖諭,那是皇上的聖諭,還是非常特殊的聖諭,非重要而機密之事,絕不會用這種樣式的聖諭,重要性不言自明,意義更是深遠。
在來道宗接過摺子的過程中,似乎感受到了三人的那種迫切地好奇之意,,不等他們開口詢問,周道登再次開口了。
“自宣德三年以後,大明統分爲兩京、十三布政司,現在算來,要是朝廷再廢除兩京制的話,就要變爲一京、十六布政司,而且,如果按照朝廷在遼東實行的吏制改革,三司的主政官全都被定爲正二品的品級,如此一來的話,地方的職缺之中,一下子就多出了至少九個的正二品職位。”
“三位大人,你們現在所看的這份聖諭,乃是皇上對大明疆域的重新劃分,在以前的基礎之上,將過往的兩京十三道,化爲一京二十道,其中的湖廣和陝西被一分爲二,分別改爲湖南道和湖北道,以及陝西道和甘肅道。”
“正如你們所看到的那樣,另外多出的五個,除了tái wān道和遼東道以外,分別是江蘇道、河北道和安徽道,一下子多出了七道,莫說足以安置南京的那些同僚,綽綽有餘,就是再多一些,也不會有任何的緊張。”
......
漸漸地,隨着周道登侃侃而談的講述,屋子裡的氣氛再次發生了轉變,變得輕鬆了許多,而來道宗三人也早就看完了聖諭裡面的內容,注意力更是隨之發生了轉移。
毫無疑問,一下子多出了七個道{省},僅就三司而言,大明就多出了至少二十一個正二品的職缺,在其他地方,儘管還未推行遼東的那種吏制改革,但也是在可以預期的日期之內,不會太遠。
何況,都指揮使和承宣佈政使,不管怎麼說,還分別是正二品和從二品的官職,一下子多出了這麼多道,也足以安置南京的那些高級官員了。
畢竟,正二品和從二品的官職,大明本就少,何況是作爲陪襯的存在,南京的中央機構不過是一個擺設,又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正二品和從二品的官員?
因此,想通了這一點的來道宗,自然不會再關心如何安置那些南京同僚,如若安之不當而引起的小sāo luàn的事情了,而是震撼於手諭裡面的內容。
確切的來講,而是河北道的存在!
以往之時,大明實行兩京制,而在兩京的地方以及周邊直隸,從未有過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所有的行政與軍事,都是直接由朝廷管轄,並未有三司這樣的地方衙門。
毫無疑問,隨着兩京制的廢除,在南京以及周邊,增設“道”這一地方官職,無可爭議,並沒有什麼。
然而,順天府可是不同於應天府,乃是京師所在,乃是真正的中央機構的集中之地,又怎麼可能像應天府那般,也設置“道”的存在。
否則的話,在順天府以及周邊直隸,一旦設置三司,將京師的中央機構置於何等境地?
想到即做到,腦海裡剛剛浮現出這個念頭,周道登的話音剛落,來道宗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周閣老,看聖諭裡面的意思,難道也要在順天府設道?”
顯然,不僅是來道宗意識到這個問題,就在這個時候,不等周道登作出迴應,劉鴻訓緊跟着說道:“閣老,如果也設置什麼河北道的話,就會與京城的衙門出現權力重疊,即便以朝廷的政令爲主,但河北道的三司又如何行使他們的權力呢?”
楊景辰緊隨其後,也說出了這方面的擔心。
“是啊,如此一來的話,從地方層面上來看,京師歸三司管轄,就連皇城,甚至於紫禁城,也成了河北道的管轄之地;若是從朝廷方面來看,河北道的三司又歸六部統屬,受御史臺監督。”
“三位大人,你們多慮了,恐怕是有所誤會,沒有完全明白聖諭裡面的內容。”
然而,周道登依舊很平靜,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猶如無動於衷一般,看着三人一臉凝重的表情,憂心忡忡的樣子,回答的卻是那麼的輕鬆,給人一種搪塞的感覺。
不過,不等來道宗接話,周道登再次開口了,一下子擋住了三人的話語。
“聖諭裡面所載的河北道,並不包括順天府,而順天府將會成爲猶如直隸州般的存在,直接由朝廷統轄,因此,自然而然地,也就不存在大家擔心的這些諸如此類的問題。”
“不過,順天府的範圍也會有所縮減,將會有幾個州被劃出去,成爲河北道的直隸州,而不歸任何的府管轄。比如密雲、營州、興州等地。”
“因此,所謂的河北道,也就是由順天府的部分州以及順天府附近的州府組成,順天府的架構依舊不變,相對於各道,還是獨立而超然的存在,只受朝廷直接統屬,而不算是地方zhèng fǔ。”
在這一刻,來道宗等人聽得連連點頭的同時,臉上的擔憂之色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神情緩和了許多,腦海裡更是浮現出了那麼一副畫面,疆域被不斷削減的順天府,位於河北道的中心偏北的位置,而京城就在順天府的正中心。
毫無疑問,一旦設置河北道,在二十個道之中,差不多與河南一樣大,僅就面積而言。
由此及彼,隨着思緒的打開,不管是周道登,還是劉鴻訓三人,都想到了更多,更遠,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