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鰲拜

說話的人是鰲拜,他是跟隨努爾哈赤起兵的後金開國元勳費英東侄子。

鰲拜的滿洲源流出身尊貴不下於遏必隆,而且他驍勇強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指揮清軍最精銳部隊白甲兵的巴牙喇纛章京,地位顯赫,深受皇太極的器重,自然不用把遏必隆放在眼中。

“鬆錦之戰我國人死傷甚多,盛京家家戴孝、戶戶痛哭。大汗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們入關以後儘量多地掠取明國壯丁,用以補充各家包衣。遏必隆在府衙前縱馬騎射,把這些奴才全當成了鹿兔一類的獵物,將大汗的囑咐放在了哪裡?這是要壞大清的大事!”

雖然皇太極在崇禎九年時已經稱帝改元,不僅在漢文文書、典籍、告示中以“皇帝”尊號自稱,即便在正式的滿文典籍中,亦稱爲皇帝。

不過絕大部分的滿洲人,在非正式的場合和私下裡,往往還是以大汗之號稱呼皇太極。鰲拜本就是皇太極的親信,關係非比尋常,自然也是用的大汗這種更顯親密的尊號來稱呼皇太極。

鰲拜體態健碩,龍行虎步,他的官職雖然沒有李率泰高,可是以他和皇太極極親密的關係,自然不會懼怕內大臣圖爾格、侍衛遏必隆兄弟的權勢。

有了鰲拜的支持,李國翰才稍稍安心一些。李國翰倒不是爲慘遭遏必隆騎射虐殺的兗州百姓擔心,而是憂慮於鬆錦大戰後元氣大傷的“我大清”,如果這次入關劫掠,不能掠取足夠的生口壯丁到關外,那“我大清”的經濟狀況又將有傾頹崩潰的風險。

鬆錦之戰雖然以清軍的全面勝利而告終,可是明軍的這最後殊死一搏,也確實讓八旗兵傷筋動骨。

因此也就無怪乎,皇太極會那般重視洪承疇的投降了,此人現在能爲大清所用,也就正式打開了大清下一步逐鹿中原、獵取燕京的道路。

就像現在爲清軍帶路的那些東江兵一樣!

本來鰲拜要把李率泰和李國翰兩人一起拉上,去勸阻遏必隆,不過李率泰爲人怕事,藉口還要清點這段時間來清軍的財物收穫清單,沒有跟着他們一起過去。

鰲拜也明白他的心思,內心中暗暗鄙夷了一下漢人的虛僞和怯懦軟弱,便乾脆讓李國翰先去找圖爾格說明情況。

他自己則騎上高頭大馬,飛奔去了府衙方向。大街上還有不少被八旗兵虐殺後尚未死透的兗州百姓,戰馬疾踏而過,飛馳中又將躺倒在大街上的七八個兗州平民活活踏死——鰲拜對這些傷勢很重的人就毫不在意了,反正清軍也不大可能將他們一路帶回去關外,這些人死掉也就死掉罷了。

他在意的只是那些手腳完好、身強體壯的生口壯丁,那些人都是繼續推動大清國這臺戰爭機器前進的燃料,豈能讓遏必隆放手遊獵虐殺?

城中到處都是哀嚎之聲,八旗兵爲了多拿到一些戰利品,也毫不吝嗇於對尚未死透的人進行種種慘絕人寰的折磨,好讓他們多吐出些財物來。

大部分的民宅廬舍都被放火焚燒,硝煙從城頭如長龍一般升騰而起,灰黑色的煙霧遮擋了天際線上照射而來的陽光,令兗州城成爲了一個陰暗、冷酷、潮溼而血腥的監牢。

等鰲拜騎馬馳過大街以後,他便遠遠看到府衙前還有上百名身體完好、未受重傷的明國百姓,被許多鑲黃旗的八旗兵以刀槍相逼,聚攏於一處。

而後遏必隆和身邊的另外幾名鈕鈷祿氏親貴,則飛馬騎射,亂箭射入人羣之中,頃刻之間便又把十幾名壯丁射殺。

圖爾格、遏必隆兄弟的父親鈕鈷祿·額亦都和鰲拜的叔父費英東一樣,都是後金開國的五大臣之一。

遏必隆同樣是大汗自將之師鑲黃旗的人,所以他纔敢於這番無視法度,肆意狂放。

鰲拜看到接連又有許多明國壯丁被遏必隆射殺,他想到鬆錦之戰以後家家戴孝、人丁吃緊的盛京景象,心中更爲氣惱,雙腿夾緊馬腹,直接衝到了遏必隆和人羣中間的位置上。

遏必隆纔剛剛放出一枚重箭,不意鰲拜闖入其中,重箭便正好射到了鰲拜身上。鰲拜雖然外着扎甲、綿甲,內裡又襯有一層鎖子甲,可重箭在這樣短的距離內,雖然沒有射透三層盔甲,可也以巨大的衝擊力把鰲拜撞傷。

他一手捂住被重箭撞傷的肩膀,以腿馭馬,衝到遏必隆身旁,在兩騎錯身而過的瞬間,以另一手將遏必隆拽下戰馬。

二人同時從飛奔的駿馬身上摔到地上,接着又翻滾了好幾圈。遏必隆本來就在攻打兗州城時受了傷,現在傷勢尚未痊癒,就被鰲拜挾下馬來,面目着地,又把傷口痂痕撕裂開來,額、目皆流血,他一邊吃痛嚎叫,一邊怒吼道:

“你中了什麼邪?在這裡發瘋!”

鰲拜脾氣一貫粗暴,他先把遏必隆壓在手下,一手奪過他外蒙綠鯊魚皮的一把腰刀,以虎口抵住遏必隆的下巴,才反斥道:

“大軍出發前,大汗在盛京城門前是怎麼同你、我兩人,還有蘇克薩哈訓的話?大汗要我們多獲生口回國,你如何忘記了?竟然這樣放肆,到處隨意射殺生口壯丁,你是忘記了滿洲各家戴孝、包衣奴才死傷殆盡的情景嗎?大汗是如何教誨我們,你又是怎麼樣地回過頭就忘記了!”

他句句話都把皇太極擡了出來,遏必隆被鰲拜說得心下慚愧,心虛的不敢直接回應,下巴又被鰲拜抵得生疼,只好期期艾艾道:“我、我……我怎麼就忘記了?至多不過殺了幾百明國人,大不了接下來再多抓獲一些,你何必這樣地大驚小怪!”

“我敬重你是大汗讚譽的巴圖魯,從前處處禮讓於你,你怎麼能這樣動手!”遏必隆雙手猛地用力,把鰲拜虎口卸開,接着全身一併向側面轉去,用摔跤的法門把鰲拜從身上甩了下來。他喘着粗氣,雙手警戒在身前,又用臂膀蹭了一下面上的血跡說,“明國人不過就是一些牛羊果樹,殺了也就殺了,你在這裡嚷嚷什麼!”

鰲拜也不多話,他先把身上的扎甲解開,將甲衣隨手丟在地上。然後便擺出了一個角鬥的姿勢,伏下上半身,一個箭步突兀向前,從遏必隆身體中線突入,用手臂外側將遏必隆的雙手撥開,接着欺身而入,以體格優勢把遏必隆身體重心撞開。

兩人突然赤手搏鬥,周圍那一羣八旗軍官,和外圍一大羣圍住兗州百姓做箭靶的鑲黃旗士兵,大都目瞪口呆,既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

等到遏必隆又被鰲拜摔倒在了地上時,李國翰才把圖爾格等人帶了過來。阿巴泰這時候不在兗州城內,他還在督率清軍追殺一些未來得及撤往徐州和登州的明軍散兵,所以主持大局的人,自然就是入關清軍的二把手內大臣圖爾格。

圖爾格看到滿臉是血的遏必隆,還有壓在他身上的鰲拜,自然是臉色陰沉。可是因爲李國翰先一步告狀,已經揭發了遏必隆肆意射殺清軍所獲生口壯丁一事,所以圖爾格也不便發作。

要知道皇太極秉政以來,大清法紀森嚴,這種事情傳揚出去,絕非是罰酒三杯就能解決的事情。遏必隆身爲鑲黃旗部衆,作爲皇太極的親信之一,不能以身作則,反而恃寵而驕,這種極爲冒犯皇太極忌諱的做法,不嚴加處理,一定會惹惱大汗的。

“都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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