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低咒,是不是跟這個破地方相沖,剛來就感冒,大晚上的鬧鬼一樣。
咚咚的門鈴聲還在響。
那聲音混在雷電聲裡,並不清晰,但一聲聲都好像敲在她的心臟上。
她埋首在被子裡,握着手機給帶來的保鏢打了個電話,心慌慌的道,“你趕緊過來,有人在敲我的門。”
凌晨這個時間點,正常人誰會跑來敲她的門。
那邊沉默了短暫的兩秒鐘便道,“大小姐,您開個門吧。”
“開門?是你在外面嗎?”
她有鼻音,輕微的含混。
“您能起來的話就請您下牀開一下。”
盛綰綰猜想他可能是見她吃了藥也不見好轉,所以又去買藥了,國外買藥不像國內,麻煩死了。
她開燈掀開被子,忍着陣陣的眩暈還是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立在門口的是個男人,修長的身形包裹在黑色的長風衣中,站得挺拔而筆直,光線明亮,能清楚的看到他黑色的短髮和身上的衣服、長褲都被打溼了幾處地方。
膝蓋的旁邊立着一隻黑色的行李箱。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可能發燒而滾燙的臉蛋,“你……你怎麼會……會在……”
嗯,估計是做夢了。
孤獨着生病的女人是很容易做這種夢的。
這種感覺有些說不出的詭異,她大腦昏沉,正琢磨着該跟出現在她夢裡的男人說點什麼合適,就見他皺了皺眉頭,隨即長腿直接跨了過來,停在她的面前,看了她的臉一眼,然後直接將她扛到了肩膀上。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反腿一勾,把門關上了。
盛綰綰低叫了一聲。
“薄錦墨!”
她被他扛着,可以直接的感知到他身上的溫度,是人體的溫熱,也帶着雨水的冰涼。
很真實。
男人一言不發的把她放在牀上,一隻手脫自己被打溼了的風衣,另一隻手探上了她的額頭,冰涼的手指和她滾燙的額頭形成鮮明的溫差。
薄錦墨把脫下來的衣服隨手一扔,手也收了回來,不溫不火的道,“一兩年沒看見你生病,你是專門跑到這大老遠的地方來折騰你自己然後折騰的我的,嗯?”
盛綰綰有些懵懵的看着他,“你怎麼……在……這裡?”
他淡淡的看她,“你保鏢說你在酒店已經躺屍一天,爬都爬不起來了。”
她看着那張冷然英俊的臉,下意識的道,“從安城飛過來要十幾個小時。”
薄錦墨扯了扯他菲薄的脣,沒對這個話題繼續發表什麼意見,“吃藥了嗎?”
“吃過了。”
“發燒了,我明天找人過來給你吊點滴。”
她蹙着眉頭,“我只是小感冒,不用吊點滴。”
他轉過身把扛她進來時順手也提到門口的行李箱推了過來,附身打開密碼箱,頭也不擡的道,“我手頭上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所以要儘快回去,你乖點,早點痊癒早點跟我回去。”
盛綰綰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冷峻淡然,她張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半響沒找到反駁的理由。
她跑到這裡來除了生病什麼都沒幹,再來一句她可以自己待着有多不識好歹她自己都清楚。
只是……
她看着他把藥拿出來,也只是國內常規的感冒藥退燒的,其實保鏢已經給她買好她已經吃了,不過感冒也沒別的招兒能立刻好。
她抱着膝蓋坐在牀上,長髮從肩膀上披散下來,下巴枕着自己的膝蓋,眨巴着眼睛看他,“我吃點藥睡兩天自然就好了……你不用特意飛來的。”
薄錦墨沒搭理她。
起身倒水,把藥倒在她的掌心,喂到她的脣邊,“吃完這些就睡覺,我去洗個澡。”
他淋溼了肯定是要洗澡的,否則跟她一個病人待在一起也會跟着感冒。
盛綰綰看看他,又看看他掌心的藥,還是低下頭乖乖的吃了。
男人話很少,看着她吃完藥就拿了衣服去洗澡了,直到現在她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男人是真的半夜空降到了她的房間,還是在做夢。
等浴室裡的水聲響起的時候,她打了個電話給保鏢,“你知道他
要過來?”
“不是,大小姐,今年早上我看您生病了,就給薄少打了個電話說了一聲,但他沒說他要來,一個小時前他纔打給我問我我們住在哪個酒店。”
“你有把我的病情說得很嚴重?”
“大小姐,我只是據實說。”
她沒說什麼就把電話掛了。
醒醒睡睡了一整天,她也沒什麼睏意,男人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她還是維持着之前的姿勢坐在牀上,手抱着膝蓋,垂首思考。
他走過來,“睡覺。”
盛綰綰望着他,摸摸肚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聲的道,“我有點餓。”
薄錦墨睨着她。
過了一會兒他纔開腔,“沒吃東西?”
她搖了搖頭,眼巴巴的看着他,“這裡的東西不好吃。”
男人剛剛洗完澡出來也沒有戴眼鏡,模樣看不出喜怒,“想吃什麼?”
“就……家裡廚師做的菜我最喜歡吃。”
“我沒法變出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想吃炒的菜,多放點辣椒,嘴巴里好淡,一點味道都沒有。”
外面又有一個炸雷閃了進來,白光一閃。
“盛綰綰,你是不是存心折騰我,嗯?”
她撇撇嘴,有些委屈,還是跟着躺了下去,“那睡覺。”
薄錦墨看着躺下去的女孩,過了一會兒還是轉過身走到被他扔到沙發上的風衣,從裡面拿出了手機,然後走到窗前把窗簾拉上,一邊也撥通了電話。
她雖然是一個人住,但也開了一間套房,他是去外面的通的電話,能聽到聲音,但聽不清楚內容。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已經收回手機的男人折了回來。
牀沒有家裡的雙人牀大,但也夠兩個人睡了。
他從另一邊躺了上去,單手摟住她的腰,淡淡的道,“待會兒會有人送過來,先睡會兒,困。”
盛綰綰偏過臉,看着他已經閉上眼睛的臉龐,距離不遠不近,隱隱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燈沒有關,窗外的雷電好似已經遠去了。
這樣的夜晚,因爲感冒發燒而混沌的大腦,變得更像一場夢。
因爲她走之前的說的那些話,所以他改變戰術了嗎?
擡手摸着自己滾燙的額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臉。
這張臉他她從小看到大,從小愛到大,已經熟悉得可以憑回憶用畫筆畫出他的容貌。
愛不能放心的愛,恨也沒什麼好恨的。
捆綁在一起,又要處處提防。
欲罷也不無能。
怎麼會有這麼讓人心累的關係。
比她以前熱着腦子一心一意的跟在他後邊兒還要累。
感冒藥有輕微的催眠效果,身邊又睡着他,身心雙重的放鬆,盛綰綰這次真的沉睡了過去。
一個小時後,連夜冒着雷電雨送過來的飯菜還是溫的,薄錦墨拍了拍她的臉蛋,被她擰着眉頭不悅的躲開,“好煩,別鬧。”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安靜睡着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
房間再次陷入黑暗,連窗外的閃電都被擋在厚重的窗簾外。
盛綰綰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先是怔怔然的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然後慢慢的回憶了起來,遂默然的轉過頭。
身側是空蕩蕩的,並沒有男人的身影。
她又怔了怔,昨晚是真的做了一個夢啊。
摸摸額頭,好像已經沒那麼燒了,正要掀開被子下牀,她這才發現牀頭吊着點滴瓶,裡面的液體已經全都注射完了。
細長的腿垂落了下來,她對着空氣喊道,“薄錦墨!”
過了幾秒鐘,果然聽到了腳步聲,隨即男人的身影就出現在她跟前。
薄錦墨看着眼前初醒披散着一頭亂髮的女人,擡手摸上她的額頭,“燒退了,“隨即撤回手,淡淡道,“早餐差不多好了,在牀上吃還是下來吃?”
她還有那麼點小不舒服,但整個人精神好了很多。
她看着他冷峻而專注的臉,下意識的回答,“下牀吃。”
男人嗯了一聲,“洗漱完來餐廳。”
說完他便走出了房間。
盛綰綰還是有些緩不過神,總覺得眼下的一切並不真實。
她還是簡單的洗漱了一番,綁好頭髮走了出去。
路過客廳的時候,她眼尖的看見茶几上擺着食盒。
舔了舔脣,她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用手輕輕的擰開。
裡面擺着的是豐盛的菜色,三菜一湯葷素搭配,看着青菜和辣椒的顏色就讓人覺得食慾大開,只可惜都冷掉了,沒有熱氣,摸上去也是冷的。
她眨巴着眼睛,還是忍不住,伸手想捏一塊牛肉喂到嘴巴里。
“啪”的一聲,手背被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牛肉從她的手裡掉了下去。
“冷掉了,去吃意麪。”盛綰綰擡頭,眼巴巴的看着他,“我想這個,看上去好好吃。”
“已經冷了,感冒再吃冷的食物不好。”
她有些埋怨,“你昨晚爲什麼不叫醒我?”
“針扎進去你都沒醒,你指望我叫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