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輝覺得今天出門絕對是個錯誤的選擇,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討論這些根本就沒有意義。
等雙方簽了字,填好了支票上的賠償金額之後,龔輝終於見到了那個滿臉汗水和眼淚,頭髮亂糟糟,衣服又髒又皺的於靜。她那雙帆布鞋的鞋帶已經鬆了,長長的鞋帶被踩的黢黑。粗線的毛衣上面沾着泥巴,一塊一塊的顯得格外的髒,這是剛剛她砸了人家的盆景後濺上去的,溼乎乎的,還帶着溫度呢。還有那個她從來不換掉的粗布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子,這會兒皺皺巴巴的,好像是一塊剛剛擦了地板的拖布那樣又髒又皺。
美女哭的時候,美得能讓人誇一句梨花帶雨。可於靜現在這幅尊容,卻真應了醜人多作怪這句話。毫無美感不說,還有點嚇人。
龔輝皺了皺眉頭,強壓住現在立刻轉身離開的衝動,就站在原地看着於靜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一邊上是自己越來越美顏動人的妻子,另一邊是如此骯髒邋遢的情人。龔輝心裡的那個天平又傾斜了一點,不,不是一點,是很多。他下意識的看向金茗,卻見到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跑到自己的辦公桌那邊又拿了一打文件過來。
平均每三天龔輝就會收到那種東西,自然認識她拿過來的是江染染代筆書寫的離婚協議書,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金茗拿出了離婚協議,他真的沒什麼好的理由斥退這份讓他堵心的東西。
“既然你們兩個都在,那就最好了,龔輝,你還沒有在這份文件上簽字,今天正好把正事兒都辦了吧。”金茗好像根本不在乎什麼名聲和臉面,反正於靜跑到家佳辰工作室鬧的這幾次,全寫字樓怕是都知道她老公不僅出軌搞大別的女人的肚子,而且她這個喪家之犬還沒有還手的餘地,被人追上門欺負。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想和龔輝重歸於好的,所以纔會那麼害怕龔輝,那麼恨於靜。可現在嘛,她什麼都不在乎,更何況臉面這種換不成飯吃的東西。她只想離着這兩個人遠遠的,免得自己這輩子都被他們兩個給毀了。
於靜看到金茗拿出這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幾乎開心的跳了起來,她下意識的朝着龔輝看過去,只見龔輝這個男人竟然黑着一張臉看着金茗,恨不得將她身上看穿個窟窿出來。可你要是真的想形容一下龔輝的神情,那卻是一種絕不放棄,志在必得的瘋狂。
面對所有人的嘲諷她不害怕,面對童佳期她們幾個女人聯手對付她不怕,面對害了金茗的良心譴責她不害怕,可她怕極了龔輝這個表情。好像這個世界上,龔輝只在乎金茗一個而已,她和自己肚子裡這個孩子,他根本不會在乎,隨時都可以拋棄。
於靜下意識的想要拉住龔輝的手,可卻被他躲開了。
“你真的要和我離婚?咱們兩個非要鬧到這番田地?”龔輝臉色不善的盯着金茗,企圖在她臉上看到半點猶豫的神色,可她沒有。
金茗靜默的看着於靜那張充滿了驚慌和無措的臉,似乎有點開始同情她了:“龔輝,咱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很多,說不好是爲什麼必須要分開,你看你現在已經有了一個自己在乎的女人,還有了你的孩子,難道你就不應該對他們兩個負責任嗎?”
龔輝不想回答她的問話,這個場合對龔輝十分不利。無論進退,他都要給這份自己不願意面對的離婚協議書一個答覆,離還是不離,顯然都僵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了。感受到了於靜的手拽着他的袖子拽的死死的,龔輝根本就不在乎。他甚至有點點的厭惡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她的話,說不定自己現在和金茗兩個人也不用鬧到這個地步。可他自己完全想不到自己當時爲什麼要和金茗分手,那不是因爲金茗孃家窮又給不了他什麼幫助嗎?
其實現在所有的條件都沒有變,變得只有於靜背後的張家而已。可就是這份不確定的因素讓這個男人再一次動搖了——給自己離婚的妻子一半的財產,對他這個事業上面臨重大難題的男人來說,實在是太過巨大的一筆財富。
於靜自己其實是知道當初爲什麼龔輝會選擇自己的,除了她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妙之外,便是因爲錢了。難道龔輝認定他們張家再也不能東山再起了,所以纔不願意和她在一起,也不願意承認她肚子裡的孩子了?
可……看到金茗現在的狐媚樣子,於靜就覺得自己現在這幅模樣也真的是徹頭徹尾的輸了。
試問一個邋里邋遢的孕婦,如何能和一個光彩照人的時尚麗人相提並論。如果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的話,那麼龔輝便是這種動物中特徵最明顯的一個了。
想到這裡,於靜就忍不住用恨入骨髓的眼神看着金茗,恨不得她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
金茗何嘗不知道於靜心裡想的是什麼呢?可現在僵在這裡也不是她想看到的場面。
於靜不敢置信的看着龔輝,怯生生的問道:“輝哥哥,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在一起嗎?你就那麼捨不得金茗這個女人?那咱們兩個又算得了什麼?我肚子裡的孩子又算什麼?”
“是啊,龔輝,你就算現在看不上於靜了,也總得想想她肚子裡的孩子吧?”童佳期最討厭這種噁心的場面,輝哥哥?怎麼一轉眼的功夫,於靜就從砸了人家辦公室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瘋女人變成了這幅受氣包文藝女青年的樣子,變臉功夫能不能再熟練一點?還有那個龔輝,吃着鍋裡的想着碗裡的,今天他是來接自己情人回家的,竟然還就着離婚的事兒和金茗討價還價,簡直就是無恥至極!
童佳期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於靜立刻瞪了過來,狠毒的說道:“我輝哥哥想怎麼樣還輪不到你們插嘴!”
童佳期聽她說話,一下就給笑了。
好好好,這樣最好了,有意思。
人家兩個人就算是吵架鬧騰要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在於靜那裡龔輝就算是拿着鞭子狠狠地抽她都能讓她覺得舒服,可別人但凡給她一個輕蔑的眼神她都恨不得在人家身上戳上一刀。這兩個人如果不是絕配的話,童佳期簡直就找不到更相配的一對人了。
她抱着胳膊,眼神輕蔑的看着他們兩個道:“如果你真爲了你輝哥哥好的話,那就別再來了。想讓你輝哥哥和你白頭偕老太容易了,讓他簽了離婚協議書然後跟你結婚就好了,我祝你們兩個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童佳期,你別得意,也別覺得我們張家沒有恢復元氣的一天。你不可能永遠壓在我頭上,也不可能永遠那麼幸福!”於靜幾乎惡毒的說着這樣詛咒的話,她現在很恨童佳期,甚至她恨所有比自己都要幸福的女人!
肖宸本身就不是什麼和善無害的男人,相反,他最近已經被這些不斷找他老婆麻煩的人惹得沒了耐性。所以肖宸開口的之後,那個語氣冷的就好像淬了冰渣子一樣:“張家,你說的是剛剛被雙規的那個張海潮張局長嗎?”
雙規兩個字對於靜來說好像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肖宸,久久無法消化這兩個字的內涵。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於靜像是傻了一樣拼命的搖着頭,眼淚嘩嘩的往外砸:“我們張家不可能就這麼倒了!我叔叔不可能被雙規!”
回給她的,只有肖宸一個淡漠的眼神。他不需要跟於靜解釋他說的這句話,因爲他從來不說廢話,也從來沒有和不相干的人解釋任何事情的習慣。既然於靜不相信,那就不信好了,無所謂。
可龔輝的瞳孔卻在那一瞬間劇烈的收縮,銳利的眼神如同毒蛇一樣盯着於靜。這個女人剛剛讓她賠進去好幾十萬的流動資產,結果呢?原來她已經不是什麼金鳳凰了,只不過是一個掉了毛的雞!
童佳期纔不管他們幾個人有什麼樣的心路歷程呢,她揉了揉發疼的眉心,臉帶倦容的說道:“龔輝,你還是帶着於靜先走吧,我們這裡還要收拾一下,就不招待你們了。”話說的雖然恭敬有禮,可實際上童佳期不過是在向他們下逐客令。
他看了金茗一眼,十分不甘的說道:“我還會再來的。”
“來?不必了。如果你說你要處理自己和金茗離婚的相關事宜,我會讓江染染幫忙跑這一趟的,你就不用操心了。”童佳期已經懶得和龔輝說話了,這便挽着肖宸的胳膊道:“老公我累了。”
“去休息。”
“嗯。”童佳期看了龔輝和於靜一眼,實在是沒有精力和這樣的人再費神費心了,於是轉身邊便走。
龔輝用憤恨的眼神看着童佳期,可就算他恨又能怎麼樣?起初他不瞭解肖宸所以覺得這個男人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後來一次次的接觸後他就發現了自己根本就沒有和肖宸討價還價的資本。他轉過頭,看着金茗問道:“金茗,你一定要把別人推出來對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