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期沒有看到肖宸駭人的眼神,轉過身來,他依舊是那個對外人十分孤高對自己人有着莫可名狀般耐心的男人。在童佳期與他眼神交流的那一刻,肖宸眼裡的冰像退卻的潮水,瞬間消散,甚至有些澄澈透明。
但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那麼簡單明澈的人嗎?
在田野複雜的目光中,肖宸抱住了童佳期的肩膀,毫不掩蓋胸中不悅道:“田主任,你應該知道在這種地方,你不適合和我的未婚妻單獨交談。”
“只是隨便聊聊。”田野黑着一張臉,因肖宸的態度而羞憤,同樣是市委辦公室的人,誰不高看他一眼?唯獨這個肖宸!
“文件幫我拿來了?”該說的話和田野說完,肖宸好像根本就看不到田野還在身邊似的,眼睛裡只有童佳期。
“嗯,在這兒,書房的桌子上就這麼幾份,我都拿過來了。”童佳期在肖宸家找袋子裝文件的時候只找到了一個印着內衣品牌logo的紙袋,拿出東西來的時候她不覺得怎麼羞澀,可田野都要爲她感到難爲情了!
童佳期這句話透露的訊息很明顯,她和肖宸兩個人開始同居了,而且兩個人的關係絕對已經發展到最後一步了。
他突然想到離婚的那天童佳期說的那句“洞房花燭夜你抱着別的女人,我睡了別的男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那個男人,莫非自始至終都是肖宸?這個認知讓田野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於童佳期將田野此人當作空氣的做法,肖宸簡直滿意到不能再滿意了。他低下旁若無人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幾乎完美的詮釋着何爲秀恩愛的模樣:“辛苦了。”
童佳期不怎麼習慣在人前做出這樣親暱的舉動,更何況是在田野的面前,這樣會讓人覺得他們是在故意演給田野看的,她沒這個想法,估計肖宸也沒這麼無聊。
但是很可惜,實際上肖先生就是這麼無聊的男人,而且樂此不疲着。
章建軍給他們兩個添麻煩就算了,連田野這種小卒子都跑到自己面前跳來跳去的,肖主任表示他就是想要讓田野覺得不痛快,如果看不下去的話,他可以滾遠一點,不要礙眼。而且他的女人,怎麼能讓別的人惦記着?
肖宸很熱心的說道:“田主任,你負責的一項工作好像出了問題,章市長剛剛沒能聯繫上你就找了別人做。你回去以後可以先到他辦公室裡去一趟,他好像在等你給他一個交代。”
肖宸這個男人難得和他說上那麼多的話,可是這一開口,就是這樣熱心腸的提醒他自己犯了多大的過失,半絲情面也不留。田野冷着臉說道:“我會親自向章市長解釋,不勞費心。”他說完,轉身就忘往市委大院裡走,警衛員又是朝他一敬禮,莊嚴肅穆。
也許是她的錯覺吧?爲什麼她會覺得田野不似以前那樣意氣風發了?
以前的田野就算幹着最細枝末節的工作都會充滿熱情,如果有人對他表示尊重的時候他都會讓童佳期察覺到他由衷的喜悅和更濃烈的鬥志,而如今——只餘下說不盡的淡漠。
就是那種淡漠,好像他再也不會在意別人對他的尊重從何而來,也不會在意他自己究竟會不會讓自己感到自豪。
童佳期驚覺到她看着田野的背影很久了,久到忘了肖宸就在她的身邊,回過神兒來,那個男人正低頭翻看文件,好像根本沒有發覺童佳期看着別的男人看了這麼久,可她卻沒有發現肖宸冰冷與不安的眼睛所看着的根本不是文件中的字跡,那雙捧着文件夾的手那麼穩,更像是一個軍人託着重於自己生命的槍,隨時會要了誰的命。
她並沒有察覺到肖宸的不對勁,突然開口說道:“章雪萌不知道後悔了沒有。”
“哦?”肖宸好像漫不經心的附和了一聲。
童佳期的語氣中不見絲毫遺憾:“一個沒有鬥志卻偏偏野心勃勃的男人要來幹嘛?”從她的神態舉止還有說話的語氣來看,肖宸看不出她有半點的得意、高興或者泄憤的意思,可偏偏是這樣的反應,讓他眼中的冰冷和不安都盡數脫去,重新化作童佳期熟悉的靈動與專注。
遲遲不見肖宸回她一句,童佳期偏頭看他,卻覺得自己突然間掉入了一池深潭中,幾乎溺死在那如有實質的強烈感情中。
肖宸一言不發,拉着童佳期的手就往市委大院裡走。
警衛員欲言又止:“肖主任,登記……”
童佳期捏了捏他的手心,尷尬的說道:“那個,我沒帶證件出來。”
肖宸冷眼一眯,拉着童佳期往車庫方向走,丟下一句:“要登記的話就壓我的證件,我太太今天是被我臨時叫來的,拿份東西就走。”
警衛員哪兒敢再多說一個字?安安靜靜的敬個禮,依舊目不斜視的站在原地,身子挺拔而堅定。
他的話倒是把坐在傳達室裡的兩個女人給驚住了。
剛剛肖宸說什麼?太太?!
肖主任不是未婚嗎?!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太太?!
不出十分鐘,整個大院裡所有的女人同樣都在議論着這個同樣的問題。
無視旁人探尋的眼神,肖宸拉着她一路往裡走,童佳期被人圍觀的快要受不了了,恨不得找個東西把自己的臉蒙上,省的尷尬。
“肖宸,去哪兒啊?我該回去了!”
他急切的拉開自己的車門讓童佳期進去,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被肖宸壓在了座椅上狠狠的吻住了。
急切的,火熱的,帶有明顯佔有慾的吻掃過她的脣舌,像要榨乾她脣齒間最後一絲潤澤。
童佳期被壓在小小的空間裡,驚恐的盯着周圍的環境。
如果有人經過或者被攝像頭拍下來,他們兩個還要不要做人了?!
肖宸的親吻從脣齒轉移到衣領內的肌膚,童佳期推着他的肩膀,十分認真的正色說道:“肖宸,停下!”
見面前的男人還沒有收手的跡象,童佳期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實在不知道他發什麼瘋。她雙手用力捧住肖宸的臉強迫他看着自己,然後兇巴巴的瞪着他說:“叫你停下你沒聽見啊?在停車場這樣那樣的都是純流氓,你是嗎?問過我有沒有興趣了沒?你有什麼需求回家再說!”
本該一觸即發的情事就被童佳期彪悍的一吼打的七零八落,沒有情調也沒有興趣了。
肖宸依舊單膝跪在她身邊,十分認真的說道:“童佳期,就看着我一個人,想着我一個人,好嗎?”
“說什麼呢?”童佳期不知道他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究竟從何而來,但是她居然看到了肖宸眼睛裡一閃而過的驚慌。
是錯覺吧?
這個男人可是肖宸……就算現在這輛車在他眼前爆炸他都不可能驚慌失措的,能有什麼事會讓他覺得恐懼?
肖宸又恢復了往日她熟悉的模樣,手指輕輕點着童佳期的脣,音色好似能夠蠱惑人心:“童佳期,別忘了剛剛你答應的事。”
“什麼事?”不是童佳期蠢,而是他的想法和情緒變得都太快了些。
肖宸笑起來,那張原本童佳期已經看習慣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曖昧的表情,細緻的眉眼也無形中增添了說不盡的風姿來,惹得童佳期片刻間便從心中被他虜獲,飄飄然起來。他壞心的將她小巧的耳垂含住,用那黏膩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出了兩個字:“晚上。”
於是,被美色所惑的童設計師紅着一張臉,幾乎毫無反抗的柔順點頭,親手將自己賣給了虎視眈眈的獵豹也不自知。
她忘了自己是怎麼飄回伊寧珠寶公司辦公大樓的,只知道一路上和自己打過招呼的人,她都“恰好”不記得都是些什麼人了。
有些做賊心虛一般的看了看周圍的人,她覺得人家都在嘲笑她一把年紀了還像懷春少女似的被肖宸用兩三個眼神勾去了魂兒,傻傻笨笨的。
晚上麼……
還是不要了吧?他這麼忙,應該養足精氣神纔對,注意休息纔是應該的。
等等!誰說要跟他這樣那樣了?!她拒絕!
“童佳期!”
張樂樂突然喊了一嗓子,童佳期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回道:“我沒有!”
張樂樂被她的大嗓門給嚇到了,滿眼疑惑的問道:“你沒有什麼……”
童佳期驚覺自己剛纔想入非非想的太認真負責了,這會兒尷尬的不得了,咳嗽兩聲,擺個臭臉對着張樂樂問:“幹嘛那麼大聲的叫我?”
張樂樂茫然的抿着嘴角不斷眨着眼睛,這種表情只有在他對某件事產生極大興趣但是腦子尚未轉過彎兒來的時候纔會出現。童佳期知道這是將張樂樂這個大嘴巴思維搞亂的好時候,趕忙說道:“我剛纔在想週末訂婚宴的事兒啊,這兩天就要定菜單去了,我正想着自己沒有什麼忌口的東西你就來叫我了。”
是這樣嗎?張樂樂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可也不跟她較真了:“你手機是不是關機了?”
“沒有啊,”她看了一眼,說道:“哦,是沒電了,我待會兒衝。”
“先不急着衝,有個電話你接一下,辦公室座機,找你的。”張樂樂眼睛一轉,賊賊說道:“聲音很好聽,可能是個美女!”
童佳期認識的美女真的不是很多,走的最近的可能就要數公司裡的人還有江染染了,所以電話是誰打來的一目瞭然,可謹慎起見,她接了電話還是中規中矩的問道:“喂,我是童佳期。您是?”
江染染那女人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隱隱帶着無奈和調侃:“童設計師,我要是打這個電話求你救命的話,恐怕早都可以去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