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慕寒淵的神情從頭至尾都沒有多餘的波動,田柚不由得苦笑,他是葉紹清生死相交的兄弟,自己憑什麼要求他爲自己隱瞞?因爲無論怎麼說,這個孩子的確是葉紹清的。
“慕總,讓我下去吧。”田柚冷靜下來,輕聲開口。
慕寒淵看向窗外,心中竟然生出幾分不忍,倒不是對田柚,而是看到她這個樣子不免想到安羽傾懷着綜綜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萬分戒備,害怕自己知道?
“左藍,送田小姐下去。”慕寒淵沉聲開口。
“不用了!”田柚等停車後自己下去,在關門之際還是忍不住衝慕寒淵說道:“慕總,段城那邊肯定還有大動作,還請您······一定要快。”
慕寒淵目視前方,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這件事情慕寒淵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告訴葉紹清,縱然他現在還放不下孟千古,但田柚懷着的孩子的確是他的,到底要如何處理還是要尊重一下他的意見,哪怕葉紹清在知道後仍打算放手。
但在慕寒淵告訴葉紹清之前,最先知道這件事情卻是段城,田柚剛回到家中,就看到門口站着一道修長的身影,她嚇了一跳,下意識以爲是葉紹清,趕緊打開燈,卻發現站着的是眉眼噙着笑意的段城,且那張稍顯邪氣的臉上的笑意還讓人看着不怎麼舒服。
田柚狠狠皺眉:“你怎麼會在我這裡?”她早就從田家搬了出來,這間房子的鑰匙只有自己有。
段城對田柚的憤怒視若無睹,擡手晃了晃掛在食指的鑰匙,笑得愈加開懷:“我手中有鑰匙,出現在這裡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田柚眸色瞬間沉下來,冷聲發問:“你從哪裡得到我房間的鑰匙的?”
段城也不撒謊,坦然道:“上次你去田家看望田光中,我趁你在廚房幫忙的功夫拿出去複製的,怎樣,是不是很聰明?”
“無恥!”田柚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段城眉眼間頓時覆上一層陰影,臉上卻還是笑着的:“這有什麼無恥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有你房間的鑰匙怎麼了?或者說······”段城往前走了幾步,穩穩站定在田柚面前,俯身的空檔擡手摸上田柚的小腹,田柚只覺得腳底升騰起一股寒氣,好像被蛇纏繞住一樣,半分動彈不得,耳畔他低沉陰冷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希望拿着鑰匙進入這間房子的人是葉紹清?”
田柚被點中心思,卻又非常不願意承認這種心思,像是對着段城否認,更像是對自己否認:“你想多了,我跟葉紹清再無瓜葛!”
段城的手一路向上,然後被田柚狠狠捏住,迎着田柚冰涼的眼神,段城輕輕一笑:“所以你就懷上了葉紹清的孩子?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竟然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如此大的一頂綠帽子,天下間也只有我段城可以戴的如此瀟灑。”
田柚瞳孔驟然一縮,然後拼盡全力推開段城,有些聲嘶力竭地吼道:“孩子不是葉紹清的,你別胡說!”段城被她推得倒退好幾步,擡頭看去卻見女人眼中一片沉痛與驚懼:“段城!什麼叫做我給你戴了一頂綠帽子,你同田素乾的的那些齷齪事情還用得着我說嗎?我們兩個從頭到尾就是逢場作戲,我之所以答應跟你訂婚不過是爲了保全田家,而你選擇了我也只是想借助田家的力量扳倒慕寒淵,所以不要把你自己說的那麼可憐,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哦?惱羞成怒了?”段城擡手扯了扯領帶,滿意地看着田柚:“你這樣的表情跟承認孩子是葉紹清的也沒什麼區別,很好,田柚,你剛纔說的一個字都不錯,並且我想要告訴你,這個孩子對我來說可不是‘綠帽子’那麼簡單,虎毒不食子,謝謝你給我一個牽制住葉紹清的機會。”
田柚放在身側的手都在顫抖,段城到底是親口說出了她目前最擔心的事情。對於田柚來講,最恐怖的事情不是葉紹清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而是這件事情被段城知道。段城能夠對她,對這個孩子做出什麼事情,田柚都想得到。
在慕寒淵那邊,葉紹清無疑是一個重要的角色,倘若沒有葉紹清,慕寒淵的很多事情不會進行地那麼順利,這期間但凡讓段城抓住一個空檔,反敗爲勝也不是不可能。
田柚絕不相信葉紹清會因爲自己而聽從段城的安排,但是這個孩子她真的不敢確定。葉紹清雖然薄情,但對於有些東西,卻比慕寒淵還要執着,比如孟千古,或者是這個孩子······
正如段城說的那樣,虎毒不食子。若到時候段城真的挾持住自己,以這個孩子要挾葉紹清,他就真的陷入兩難境界,慕寒淵肯定不會讓他爲難,這就代表着段城在失去洛岸這條臂膀的同時慕寒淵很有可能也會失去葉紹清的幫助。這本也沒什麼,但段城不是一般的對手,他是潛伏在黑暗中的一條毒蛇,並且是毫無弱點毫無顧忌的那一種,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到頭來起因不過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就要賠上幾個家族的前程嗎?
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想讓葉紹清爲難。
那夜被他強佔,她掙脫不開他的大力鉗制,只能流着淚搖頭,求他不要這樣,他們之間並沒有牽扯任何東西,所以她不要跟他兩清,也無需跟他兩清。
慕寒淵看的不錯,要是比起堅強程度,田柚不會輸給安羽傾,從小到大更是沒有落淚幾次,那夜卻是沙啞着嗓子聲聲懇求葉紹清,她是喜歡他,但絕不希望這樣給他,哪怕這輩子都不給他也勝過這種情況百倍,只可惜葉紹清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更沒有感覺到她灼燒入骨的淚水,一夜過後田柚忍着渾身撕裂般的痛苦,想着總算是結束了,卻不想最近身體不適,一查竟是有了身孕。
他們之間總是存在各種誤會,孟千古是誤會,她是誤會,現在連孩子也成了誤會,但沒有關係,只要她完美無缺地隱瞞住這個秘密,就不會打擾他的生活,卻偏偏被慕寒淵撞破,現在更是成爲了段城用來對付葉紹清的手段。
段城摔門而出,田柚順着牆壁滑落在地,女人失笑的同時又想告訴葉紹清,告訴他,是他騙了自己,他們之間還沒有兩清,只要這個孩子存在,這輩子都無法兩清。
田柚探上自己的腹部,終是忍不住咬着嘴脣痛哭,無助到讓人心痛,她以爲她可以一直保護這個孩子,她以爲她不會再讓他爲難的,卻不想造化弄人,這一場幾乎典顛覆S市跟A市的商界之戰,決不能因爲自己產生任何偏差,全當是她爲葉紹清,爲田家最後最後一件事情。
“對不起······對不起······”淚珠從田柚眼眶延綿不絕,她緊緊捂住腹部,只能說出這句話。
她從未說過,那夜給了他,她是氣惱,卻從未生氣過,因爲他們之間到底無緣。
······
慕寒淵將田柚懷孕的事情告訴了葉紹清,彼時葉紹清還在低頭看病人的報告,聽到慕寒淵這話凝眉想了半天,忽然將手中的筆一撂,擡頭看向慕寒淵的眼神甚至帶着幾分迷茫:“你說什麼?”
慕寒淵難得看到他這模樣,好心情地重複一遍:“我說田柚懷孕了,應該是你的孩子,你要怎麼辦?”
“怎麼可能?!”葉紹清這下子反應過來了,一下子站起來,大力到帶翻了身後的椅子。
慕大神從容坐在沙發上,連屁股都沒有擡一下:“怎麼不可能?與其在這裡跟我爭辯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他葉紹清還會養不起一個孩子還有一個女人?這是狐狸第一時間腦海中蹦出的一句話,他兩手緊緊地放在桌上,心中竟有些激動。到目前爲止他都十分羨慕慕寒淵能有綜綜,自己雖不及秦欖那麼疼愛綜綜,但也是打心底裡喜歡,現在田柚懷了自己的孩子,竟然莫名其妙就做了爸爸。
但不能否認,無論葉紹清再怎麼強裝鎮定,心裡的喜悅還是衝破層層心房,洶涌而出。
慕寒淵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一下,他放下水杯拿起來瞥了一眼,等看清上面的內容後猛地站起來,嚇得葉紹清以爲是安羽傾出了什麼事。
郵件是田柚發來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慕總,段城知道了這件事情,這孩子不能成爲他利用的工具。
田柚忽然發來這條信息,再考慮到她的性子,慕寒淵怎麼着都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只擡眸看向葉紹清,吩咐了一句話:“讓秦欖動用他的關係網,看看田柚現在在哪家醫院或者是診所。”
葉紹清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田柚很聰明,沒去實名登記的醫院,找了一家地處偏僻的小診所,是在居民樓的二層,但即便如此秦欖也寸土寸地地給她翻了出來,開什麼玩笑,那是他還未出世的小侄子或者是小侄女,說什麼也不能讓田柚給折騰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