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斯被掛斷電話,罕見的沒有生氣,男人優雅地轉動着手機,昏黃的燈光投影在他的臉上,映襯出淡淡的暖意。亞斯忽然輕笑,隨意將手機往桌子上一擲,起身朝臥房走去。
亞斯不免覺得舒暢,不僅因爲安羽傾安全離開,更是因爲他預見了,以後慕寒淵的日子該有多難過。
安羽傾走地尤爲瀟灑,她被上官恆連夜帶回了法國,對上官恆來講,僞造一個身份跟玩兒似的,所以他們待在一起插科打諢三個月後,安羽傾終於確定,眼前這個妖孽男人就是個怪癖很多且難以伺候的公子哥。
這天,在滿園鬱金香的亭臺中,安羽傾躺在藤蔓編制的靠椅上,聽着由遠而近的熟悉腳步聲,女人嘴角微微上揚:“我要吃的櫻桃你給我帶了嗎?”
“帶了帶了。”上官恆無奈地應道,他站定在安羽傾面前,眼底浮現着擔憂還有心疼,安羽傾現在的食量很大,可是吃下去的東西並沒有在她身上體現出來,反而是······再瞅瞅安羽傾已經凸顯出來的肚子,上官恆認命一般地打開手中的袋子,從裡面拿出新鮮紅潤的櫻桃,順便說道:“我還帶了些牛肉乾,味道很不錯,你也嚐嚐。”
“好啊!”安羽傾笑着睜開眼睛,並未起身,只是單純伸出手從上官恆手中接過櫻桃,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只是······上官恆心頭一痛,她的眼中再也沒有當初的光彩。
離開A市後不久,安羽傾就開始嘔吐,上官恆急忙請了家庭醫生過來,一番檢查過後才知道她竟然懷孕了!上官恆永遠忘不了安羽傾當時的模樣,先是震驚,後是喜悅,眼中噙着淚,臉上已顯露初爲人母的喜悅。
這段時間,安羽傾不再提及A市,不再提及慕寒淵,上官恆以爲她忘了,至少是催眠自己忘了,卻原來不是,留有慕寒淵的骨肉,竟讓她覺得如此幸福。
當時上官恆就站在安羽傾身邊,他握緊雙拳,幾乎是想也沒想,安羽傾如果想要,那就留下吧。
“你在想什麼?”瞅見上官恆有些心不在焉,安羽傾咬了個櫻桃,含糊問道。
上官恆衝她笑着搖頭:“沒什麼,就在想晚上應該讓廚房給你做什麼。”
“好吃的就行!”安羽傾擡手撫摸着自己的腹部,她眸色悠遠,眼底的笑意逐漸散去,然後輕不可聞地淡淡說道:“謝謝你,上官。”
上官恆拆牛肉包的動作並未停止,好像並沒有聽到。
而他並沒有告訴安羽傾,剛從亞斯那裡收到的消息,整個A市已經被攪了個天翻地覆,而現在不僅A市,周邊城市也受到了波及。亞斯不堪忍受慕寒淵的騷擾,好吧,主要是輪番設計,已經從A市搬回了美國。亞斯不過是輕描淡寫地向他敘述,可值得亞斯親自打電話過來,可想而知慕寒淵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垂眸看向正往嘴裡塞櫻桃的安羽傾,上官恆決定暫時守住這個秘密。並不是他自私,而是現在的安羽傾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慕寒淵已經失去了擁有她的資格,也沒有保護她的能力,現在讓安羽傾回去,指不定又要出什麼意外,雖然,她並不快樂。但是留在自己身邊,她就永遠是安全的。
如果有一天安羽傾注定要回到慕寒淵身邊,自己再退讓一步也不遲。
風吹起滿園花香,安羽傾滿足地閉上眼睛,心中的荒蕪萌發出一抹新綠。孩子,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
一年後。
城堡外的一片綠地上,一個搖搖晃晃的小身影正朝一個長相十分妖孽的男人撲去,上官恆一把抱住粉嫩的小男孩,“吧唧”落下一吻。
下一刻,空氣中響起一道淡雅慵懶的聲音:“上官恆,綜綜的臉蛋都快要讓你親破了。”
上官恆聞言毫不在意地又往綜綜臉上狠狠一口,十分寵溺地將孩子抱進懷裡,然後塞給他一堆零食玩具,等回頭看向安羽傾的時候已是一臉的嫌棄:“你看看你,有半點當媽的模樣嗎?兒子都是我帶着。”
“嗯。”安羽傾漫不經心地應道,漫不經心地往嘴裡丟一顆葡萄,然後漫不經心地挖苦:“你說說你,長的就那麼妖孽,又那麼會照顧人,要不是清楚你的底細,我真懷疑你生過。”
上官恆冷聲丟出一個“滾。”再哄綜綜時又是一臉慈父的樣子。
“啪啪。”響起兩道擊掌聲。
安羽傾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她瀟灑地往後丟出一個桃子,亞斯精準地接住,然後順手丟給身後的保鏢。安羽傾自然看到,她不服氣地癟癟嘴,然後擡手輕輕拍了拍綜綜的小屁股,上官恆下意識往後一閃,下一刻孩子就被亞斯抱起,亞斯不滿地瞪安羽傾一眼,沉聲說道:“你幹什麼?”
安羽傾聞言忍不住輕嘆,自從有了綜綜,無論是上官恆還是亞斯,對她的關注度都大不如前,亞斯本來住在美國,知道安羽傾生了孩子後本着禮貌的想法飛過來看看,然後在綜綜“深情一吻”中繳械投降。
安羽傾還記得當時亞斯佯裝淡定地把孩子抱在懷裡,衝着安羽傾嚴肅說道:“羽傾,我答應亞藍要好好照顧你,現在你生了孩子,萬事都不方便,我就當孩子的乾爹。”
“不是,你等會兒!”站在一旁的上官恆立刻出聲打斷,他上前想要接過孩子也被亞斯輕巧躲過,男人的臉色當即難看到不行,“羽傾怎麼就萬事不便了,你怎麼就成爲了孩子的乾爹了。”
安羽傾當時氣力全無,才從鬼門關晃悠了一圈回來,對於兩個男人的爭執並不想發表評論,等她再次醒來,綜綜就有了兩個乾爹。
其實多幾個人疼愛綜綜,安羽傾打從心底裡開心,可是他們······畢竟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想到這裡安羽傾覺得心中的荒蕪感再度涌現出來,她急忙閉起眼睛努力調整,這一年來似乎就是這樣,只要一想到那個男人,她的心就如同被丟在了荒野,那是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孤寂與哀傷,哪怕她身邊陪着很多人,哪怕她正站立在陽光之下。
在這世間,有種感情叫做“非你不可”,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你要的那個人,那麼無論換成誰,都是枉然。
慕寒淵曾經給了安羽傾一片沙漠綠洲,她後來才明白那原來是海市蜃樓,所以自然徒留荒蕪。
一陣春風吹過,安羽傾微有些迷糊,忍不住翻身咳嗽兩聲。亞斯聽到後將孩子交給上官恆,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頗爲嫌棄地扔到安羽傾身上,冷聲道:“穿上!”
安羽傾“嘿嘿”一笑,立刻照辦,狗腿地點頭應道:“謝謝亞斯哥。”
亞斯轉身走向三米開外的石凳,然後優雅坐下,一旁的侍者立刻倒了杯紅茶給他,亞斯抿了一口,淡淡瞟了眼安羽傾,這纔開口說道:“你想清楚了嗎?要回到A市?”
“不回去沒辦法啊!”安羽傾顯得很無奈:“這次的設計首站就在A市,我是主要設計師,不去不行。”
“不怕碰到慕寒淵?”亞斯不是上官恆,不會選擇避開安羽傾的傷口,對他而言,如果是傷口,只有施以重藥,才能快速癒合。他失去亞藍都能夠重新站起來,安羽傾爲什麼不能?不過是一場逝去的愛情,都過去了這麼長時間,還能怎麼樣?
上官恆握住綜綜小爪的手一頓,不動聲色地擡眸看了眼安羽傾。女人還是那麼沒心沒肺地笑着,她輕輕搖了搖頭:“沒關係,事情都過去了,我想他現在肯定過得很幸福,見面就是舊識打個招呼,沒什麼。”
“那麼綜綜······”上官恆點到即止,再沒往下說。
安羽傾坐起身來,從上官恆懷中接過綜綜,仔細打量一下自己的兒子,安羽傾不由讚歎他真是繼承了慕寒淵的一切優點,尤其是那雙眸子,雖不及慕寒淵幽深沉寂,卻十分黑亮迷人,日後長大,肯定比慕大神還要奪人眼球。
“綜綜是我的兒子,是我拼了命生出來的兒子,他跟慕寒淵沒有關係。”安羽傾說完親了親綜綜的小臉蛋。
“麼······嘛······”綜綜吐字並不十分清楚,卻還是伸出肥肥的小爪子摸上安羽傾的嘴巴,笑得十分開心,自己的小嘴巴里不停地吐着魚泡泡。
“怎麼還叫不清楚。”安羽傾抱着綜綜輕輕搖他。
亞斯凝眉看着這一幕,深深覺得自己從美國搬過來的決定很正確,也許當初亞藍說得對,自己其實很孤獨,而現在有了綜綜,他又像是看到了兒時的亞藍,總有一種舒服的情緒在心底蔓延:“你放心,綜綜也是我的孩子,我會好好保護他。”
“我也是。”上官恆在心底默唸道。
同一時刻,A市,“盛世”總裁辦公室內:慕寒淵面色冷峻,盯着眼前低頭不語的左藍,片刻後沉聲問道:“有什麼消息?”
左藍深吸一口氣,輕輕搖頭:“慕總,還是沒有消息。”
慕寒淵聞言放在辦公桌上的手倏然成拳,男人下顎繃得很緊,許久之後他衝左藍擺擺手:“繼續查。”
“是。”
左藍離開辦公室的那一刻,慕寒淵“嘭”的一聲靠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