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嬌的話聽起來,似乎沒什麼錯,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當了個袖手旁觀的人。
可,古興德還是沒辦法接受她的冷漠,一個二十七歲、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名媛淑女,不該有這麼冷漠的想法。
“嬌嬌,她是你奶奶,如果不是她老人家,我們家根本不會有今天這個地位……”
“什麼地位?”古嬌反問:“寄人籬下的地位?任人擺佈的地位?受人恥笑的地位?”
“嬌嬌……”
“自從爺爺奶奶公佈葉傾心是顏家的親外孫女,圈子裡那些人,哪個不在等着看我們古家像喪家之犬一樣滾出顏家,您難道感覺不到?”
古興德:“……”
他怎麼會感覺不到,每次出門,外面那些人陽奉陰違的嘴臉,讓他厭煩。
沉默在父女二人之間盤桓。
古嬌身上穿着很保守的睡衣,似乎是知道古興德會來敲門,她在睡衣外套了件長款風衣。
她的長相不驚豔,僅僅是清秀,被幻肢痛折磨得多了幾分柔弱的美感。
她咬着下脣,忍受那條已經不存在的腿的疼痛。
古興德從褲兜裡掏出煙和打火機,點了根菸默默地抽着。
片刻。
“宋玉婷也是個沒用的,藥量下得不夠不說,讓她把事情嫁禍給葉傾心,她在奶奶面前居然連屁都沒放一個。”
古興德透過煙霧看向古嬌。
越發覺得這個女兒陌生。
古嬌繼續說:“爸爸,靚顏集團的股份還在爺爺名下,您在靚顏勤勤懇懇這麼多年,即便沒能讓靚顏更上一層,但您在這個位子期間各個部門都提拔了人,下面那些分公司老總也有不少是您任命的,除了沒有股份,您在公司有絕對的地位……”
古興德狠狠吸了一口煙,“你想說什麼?”
“奶奶說給我一年時間做出成績來,她就幫我坐上董事局主席的位子,葉傾心回來之後,她並沒有明確說過要取消這個約定,倘若我真能在一年之內讓集團整體營收上漲百分之二十,奶奶身爲顏家主母,一言九鼎,沒有正當理由,她不好自食其言,何況……”
“奶奶心軟,我現在這樣她更捨不得逼迫我什麼。”
“嬌嬌,你不該去爭不屬於你的東西……”
“不努力一把,怎麼知道靚顏是不是我的?”
“……嬌嬌,你奶奶對心心的態度,恨不得把心掏給她,你奶奶是不會把靚顏給別人的,你明知道這個結果,又何必做這些無謂的掙扎,徒惹別人笑話?”
古嬌不理會古興德的規勸,只問:“爸爸,你願意幫我嗎?”
不等古興德有什麼迴應,古嬌又道:“您會幫我的,對不對?我是您唯一的女兒,您不會看着我一個人孤軍奮戰,是不是?”
古興德:“……”
越接近十五,月越圓。
漆黑的天空,掛着一輪微缺的冷月。
顏老夫人的病房裡,除了遲嬸和新來的王麗塔,還有兩名護工幫襯着,
王麗塔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人,一直做照顧心臟病老人的工作,懂一些病理性的知識,在照顧病人方面很是專業,景博淵託人物色來的。
“博淵,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回家的路上,黑色卡宴裡,葉傾心歪着腦袋看向專注開車的男人。
“問。”男人的話言簡意賅。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葉傾心無意識的,雙手搭在聳起來的肚皮上。
景博淵一時沒開腔。
葉傾心又說:“我總有這種感覺,早上在診察室外,你悄無聲息的就不見了,外婆出來轉進病房,你也消失了好長時間,還有宋姨說是家裡有急事,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卻這麼急着找人頂替了她……”
“……你解釋說奶奶不能缺人照顧,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說起來,今天宋姨的狀態也有點奇奇怪怪的……”
說着,葉傾心忽地想起來她跟竇薇兒逛街,在衛生間差點被綁架的那天,張嬸說撞見宋玉婷在玄關偷摸着打電話,從宋玉婷的話判斷,似乎是有人在逼她做什麼不好的事。
靈光一閃,葉傾心腦子忽然一些就通透起來。
難道……
“宋姨有問題?”
景博淵沒有否認。
葉傾心心口猛地沉了一下。
她居然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宋姨做了什麼?是不是跟外婆的病發有關?”
葉傾心越想心跳越快。
她應該在聽了張嬸的話之後,把事情告訴外婆、讓外婆留個心的,她卻沒有,她沒有料想到宋玉婷要做的事,竟是傷害老人家。
幸好老人家沒有性命危險,如果老人家有個三長兩短,她難辭其咎。
“一定跟她有關,是你把她弄走了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會這麼快找了王姨來代替宋姨照顧外婆,是不是?”
景博淵伸手握住葉傾心的手,單手握住方向盤,深邃的眸子注視着路況,聲線又沉又緩,道:“她在外婆的藥里加了尼可剎米,一種能使人中樞神經興奮的藥。”
早上顏老夫人的血液檢查,查出她的血液裡含有少量的尼可剎米,所幸用量不多,否則,不知道老人家現在會怎樣。
“是誰指使她這麼做的?”葉傾心雙手握緊。
景博淵察覺到掌中小手的緊繃,安撫似的用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道:“黃衛娟。”
葉傾心愣了一下,繼而眼睛裡迸射出冰冷的光,“又是她,她都關起來了,還能作妖,本事不小。”
景博淵沉默了一下,道:“這件事有幾處不合理的地方,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初步調查結果,宋玉婷是受黃衛娟指使。”頓了一頓,他又道:“宋玉婷的事先不告訴外婆,她剛病發,醫生說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免得這事刺激到她,等過段時間她老人家病情穩定了,你再慢慢找機會跟她說。”
葉傾心點頭,“我明白。”
宋玉婷照顧顏老夫人十幾年,兩人之間的主僕之情,比一般主僕深厚很多。
宋玉婷下藥時沒有放足夠的量,一方面是害怕被發現,不敢擔上人命官司,另一方面,也是於心不忍,顏老夫人待她猶如親生女兒。
車子開回南山墅。
景老夫人和盛老夫人在客廳裡等他們,給葉傾心準備了些吃的,葉傾心沒什麼胃口,胡亂吃了幾口,上樓洗洗睡下。
躺在景博淵懷裡,嗅着他身上剛剛沐浴過後的味道,葉傾心那顆浮躁不安的心漸漸沉澱下來。
“博淵,你是怎麼懷疑到宋姨身上的?”
頭頂沉默了一陣,才響起景博淵的聲音,“她不適合做壞事。”
這話回答跟沒回答一樣,葉傾心卻聽懂了,有的人做了壞事之後,所有的言行舉止都在告訴別人‘我做壞事了’。
宋姨那天的狀態確實很奇怪,只是有的人看得明白,有些人看不明白。
“幸好外婆沒事,否則我一定會恨死自己。”葉傾心把臉埋在景博淵懷裡。
景博淵緊緊摟着她,道:“這事與你無關。”
“不是,有關係的。”葉傾心說:“張嬸之前告訴過我宋姨有些不對,我沒預料到她會傷害外婆,沒有采取任何防範措施,才讓她有可下手的機會。”
景博淵低頭親了親葉傾心的頭髮,女孩發間的香氣撩得人心尖發癢。
喉結不自覺滾了一下,他說:“以後遇到什麼事,要及時與我溝通,知道?”
他的意思是,以後有什麼事,不要獨自承擔。
葉傾心才二十一歲,有很多事情考慮得不夠深遠,不夠全面,也有很多事情是她想不到的,她應該交給景博淵來處理,或者是,與景博淵商量該怎麼處理。
一個三十四歲的成熟男人,歷盡千帆,豐富的閱歷是二十一歲的葉傾心不能比擬的,考慮問題更是比她深遠全面。
“好。”葉傾心擡頭親了下景博淵的喉結,雙腿纏住他一條大腿,道:“我以後都聽景先生的,景先生說什麼就什麼。”
聽了她調皮的話,景博淵笑了下,再次把她往懷裡緊了緊,大手撫摸着她纖瘦的背,低聲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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