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生了兒子之後。蘇四孃的一直在籌謀着如何讓兒子越過宋允琪,承襲爵位。雖然是世襲遞減,但國公食正二品俸祿,位比宰相。如今聽丈夫親口說,宋允琪是嫡長子,將來要承爵,她豈能不急?
當然,急歸急,她也知道,自己一個婦道人家不能在皇帝面前胡言亂語,更不能失了丈夫的信任,不然兒子就更沒有指望了,所以她急忙圓場:“老爺,皇上自會命刑部追查清楚,您先不要着急。”
“是啊,愛卿,你起來再說。”鄭晟睿親自扶起了他,感嘆道:“宋太傅是朕的老師,若不是先祖皇帝的遺訓,朕該稱你一聲國舅爺的……”
宋修文連聲稱不敢,眼見着又要跪下了。鄭晟睿微笑着扶着他。感慨起了當年。“七年前,朕在皇覺寺見到霞兒,聽她一曲《夜思》,朕已然下定決心娶她爲妻。可惜朕當時已是太子,必須娶陸家嫡長女,這是朕的無奈。但即便朕給不了後位,也絕不會虧待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拍着宋修文的手,眼睛卻一直沒離開宋舞霞。
除了蘇四娘因鄭晟睿的話而興奮,另外兩人卻聽得冷汗涔涔,特別是宋修文。如果皇帝在成婚前見過宋舞霞,這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換嫁的事。欺君要誅九族的。
而宋舞霞從鄭晟睿的話中聽到的是決心,而不是承諾。那些話告訴了她,皇帝得不到她是不會放棄的。這根本無關愛情,或者說,無論是她,還是七年前那個真正的宋舞霞,皇帝壓根誰都不愛,一切都只是他的佔有慾在作祟。
看到宋修文下意識擦了擦汗水,宋舞霞發現他在緊張,而只有知道換嫁之事的人才會緊張、害怕。記得宋維德說過,七年前換嫁的事,宋修文應該是不知道的,那他在害怕什麼?或者,爲什麼要對她隱瞞宋修文知道換嫁的事?
宋家果然有很多秘密!
宋舞霞拿起酒杯,滿上了鄭晟睿的杯子。笑着說:“皇上如此長情,清兒真是羨慕姐姐。可是清兒是個福薄的,一場大病,把以前所有的事都忘了。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只想一件事……”
“什麼事?”三人均驚訝地看着她。
宋舞霞假裝猶豫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才說道:“皇上是清兒的姐夫,我就直言了。這些年,其實一直有人想殺我……”
“什麼!”蘇四娘驚訝地大叫,“這怎麼可能,你不是一直在庵堂養病嗎?”
宋舞霞本來想說,她因爲要追查父親的死因,所以才暫緩了與陸家的婚事,在找到真兇前暫不考慮男女之情,婉轉的告訴皇帝,你若想得到我,就先幫我追查當年的真相,可看着宋修文在換嫁之事上的疑點,她才臨時改變了主意,順着蘇四孃的問題繼續往下說。
“其實一開始我確實在養病,後來被胡三大哥救了之後,我也確實是因爲不記得以前的事。所以纔沒有回來找哥哥嫂嫂。可兩年前的某天,本來大哥是想送我回京的,可是後來在半路上遇到想殺我的人,所以才折回了碧琰山莊。”
“有這樣的事?”宋修文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你知不知道是誰?”
“正因爲不知道,我才和陸公子商議,暫緩了婚事。”
“哦?這是爲什麼?”鄭晟睿問。他以爲他們推遲了婚事是因爲她不是宋清霜。
宋舞霞把碧琰山莊突然被官兵圍剿的事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雖然我與陸公子有婚約,但事實上我早已忘記了以前的事,他對我而言早已成了一個陌生人。經歷了幾番生死,我已經明白了,只有能保護自己的纔是值得依靠的良人。”說完她看着鄭晟睿,彷彿在說:誰能幫我找到真兇,誰就是我要嫁的人,暫時誰都休想得到我!
其實宋舞霞也知道這理由有些牽強,不知道一個“拖”字能否助她今晚逃脫暖牀工具的命運。如果不行,她要看看眼前的三人到底有多無恥,最多,萬不得已的時候給皇帝下**,她就不信皇帝能用**不成爲由,治她的罪。只是事情若走到這一步,把胡三救出牢獄恐怕又要從長計議了。
事實證明,宋舞霞估錯了皇帝對她的佔有慾與決心。四人又喝了幾杯酒,鄭晟睿就以不勝酒力爲由,讓蘇四娘安排人把他送去了福祉軒,臨行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宋修文與宋舞霞,好似在說:朕在那裡等着你,你們知道怎麼做的。
宋修文不知道是因爲換嫁的事而擔憂,還是擔心今晚的事。皇帝一走,馬上換上了凝重的表情,讓自己的人守着門口。
“大哥,您應該知道,被皇上娶進宮,與被您送進宮,這兩件事可有本質區別的。”宋舞霞搶先開口。
蘇四娘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說:“能有什麼區別,只要得了皇上的寵愛……”
“對我而言區別確實不大。可是萬一外面傳出什麼不利昌平王府的閒話,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承受。”
這句話戳到了宋修文的痛處。就算他能封了全府人的口,皇帝和宋舞霞都是知道詳情的。他順了皇帝的意,把人送去福祉軒,不就等於把一個把柄送給皇帝嗎?將來若要算賬,可都是他的錯。而且看宋舞霞的意思,他這麼做就是得罪了她,將來她得寵了,給皇帝吹什麼枕頭風,他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看到宋修文不說話,宋舞霞拉開了房門,背對着他,冷冷地說:“大哥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執意要爲之,我就在房內恭候皇上的大駕。至於胡三的事。既然允琪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雁翎,雀翎喚我姑姑,胡三就是我的義兄。他的事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說完,宋舞霞就回了房間。暫時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如果宋修文與蘇四娘執意要做皮條客,她只能準備迷香,再問問翠羽有沒有讓人做*夢的藥。可萬一宋修文面子,裡子都不要了,撕破臉把她綁去福祉軒……宋舞霞只能祈禱他不會這麼無恥下濺。
望荷齋內,蘇四娘見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了。輕聲說:“老爺,看皇上的態度……我們可不能得罪皇上啊!”
“你懂什麼!”宋修文一反之前唯唯諾諾的態度,呵斥了妻子一聲。
蘇四娘愣了一下,不滿地說:“我確實什麼都不懂,可我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決不能得罪皇上,不要忘了,皇上能封你一個爵位,也能隨時給你按個罪名……”
“你不要以爲允琪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蘇四娘一聽丈夫的話,臉色馬上就變了,不安地嚥了一口唾沫,嘴硬地說:“妾身不明白老爺是什麼意思,反正妾身問心無愧。”
宋修文“哼”了一聲,不再與她說話。在他看來,胡三與宋允琪的事已經不算什麼大事了。反正看皇上的態度是一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除非宋舞霞讓他惱羞成怒,可其他的事……
本來他們基本已經相信回來的是宋清霜了,可剛纔鄭晟睿說起了皇覺寺的荷花,又說她是在那裡遇到宋舞霞的,深切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意,讓他不得不懷疑,回來的是宋舞霞,至少皇帝認爲回來的是宋舞霞。
宋修文越想越覺得糊塗,今晚的事萬一有什麼後遺症,他可不想將來擔下責任,所以命小廝拿來了文房四寶,修書給宋維德,讓他拿個主意。
在宋修文寫信的時候,鄭晟睿正在看宋舞霞讓金公公轉交給他的信。信是在廚房匆忙間寫下的,只有幾行字:我願爲了皇上練習《夜思》,難道皇上想讓我將來在後宮的姐妹們之間擡不起頭?況且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何必爲了我,讓賢君之名蒙上污點。
即便鄭晟睿誓言要得到宋舞霞,但和賢君之名相比,所有的女人都輕若鴻毛。如果不是因爲一個“賢”字,他怎麼會兩次三番偷偷摸摸。怎麼會忍氣吞聲這麼多年,怎麼會容丁文長活到今日,又怎麼會任由陸博濤當着他的面帶走宋舞霞。
本來他以爲,反正宋舞霞已經嫁過人,連孩子都生過了,今晚陪他**一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如果因此傳出什麼閒話,毀了他好不容易經營的賢名君主形象,他覺得太不值得了。而且她都願意爲他練習《夜思》了,這就說明,她遲早是他的。對於很快能到手的東西,他反而不那麼着急了。
再說,上次他爲了討好她,一怒之下殺了應天府尹,事後十分的後悔。雖然暫時沒有人罵他昏君,說他暴虐,但他總覺得很多人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如果他在宮裡佔有了她,能說是她送上門,但現在可是他偷偷來了昌平王府。想起丁文長能在一夜間讓有關胡三的流言傳遍京城的每一個角落,他憤憤地把信紙捏成了一團,放在了燭火上,看着它燃成了灰燼。
“七年都等了,那就再等幾天。”
在鄭晟睿的喃喃自語中,傳來了守衛的呼喝聲:“什麼人?”
“我……我是來給皇上送宵夜的。”
鄭晟睿認識那個聲音,點頭說:“讓她進來吧!”
(下一章的章節名:三個人的XXOO,不知道會不會被河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