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繡屏能想到的。蘇四娘當然也想到了,再看繼女的樣子,她可是一向知道這個女兒打什麼主意的。如果不是皇上鍾情宋舞霞,宋繡屏本來就是他們打算用來懷龍胎固寵的工具,所以她也就沒攔着她用淚眼汪汪的眼眸瞧着鄭晟睿,只是接下去怎麼辦,她還要看丈夫的意思,所以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宋修文。
宋修文知道,妻子這是要他拿主意,可皇帝突然來訪,他根本來不及詢問宋維德的意見。再說,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她現在的樣子太難看了,臉上的表情不覺冰冷了幾分。
做了那麼多年夫妻,蘇四娘一眼就知道了丈夫的想法,又見鄭晟睿的眼睛往內室瞟,心中已然明白,扶起宋繡屏,笑着說:“皇上都說不知者不罪了,快起來吧。”說話間她偷偷瞪了宋繡屏一眼,隨便找了個緣由把她遣了出去。
雖然憤慨。但宋繡屏不想讓皇帝留下壞印象,也不敢當面逆了蘇四孃的意,只能選擇離開,可就在她跨出門檻的那刻,已經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她認定與其費盡心機討好宋舞霞,眼下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更有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七年前的換嫁,宮中的金蟬脫殼,剛纔又只是驚鴻一瞥,她就逃回了內室,鄭晟睿的慾望變得越來越強烈,見宋修文一直在裝傻,他索性開口直言:“聽聞宋夫人持家有方,又做得一手好菜,不知朕今日有沒有口福。”
皇帝開口了,宋修文夫婦哪敢不從。房間內,宋舞霞聽着他們的對話,心中焦急,可綠桑,綠荷都在她身旁,她又不能對翠羽說什麼。
與其成爲他們砧板上的魚肉,還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想到這,她讓綠桑把她的妝畫得明豔了幾分,蓋住自己的蒼白。又對着銅鏡練習了幾次微笑的表情。
再次見到宋舞霞,鄭晟睿發現她已褪去了稍早之前那種病態的孱弱與嬌柔,也沒有御花園中的小心翼翼、難以親近,反而變得美麗而從容,心中更是多了一分期待。
“皇上,望荷齋那邊的荷花開得正盛,今日不如讓我親自下廚做幾道小菜,大家一邊賞荷,一邊小酌,大哥,嫂嫂,你們看這樣可好?清兒回府多時,還沒有爲你們做過什麼,心中很是不安。”宋舞霞笑着請求。她來準備晚膳,至少不會給自己下*藥。
衆人沒猜到她的小心思,都爲她突然的態度變化有些奇怪。鄭晟睿更是饒有興趣地看着她,見她正對着自己笑,感慨了一句:“清兒即便忘了以前的事,卻還是和以往一樣喜歡荷花,這就好,也不枉我的一番心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宋舞霞。突然來了一個轉折,“不過,小菜還是讓廚房準備就行了,你陪着我說說話就好。”他可沒忘了,此刻之前宋舞霞對他有多抗拒,事出反常必有妖。
聽到荷花是皇帝的心意,宋修文與蘇四娘對視一眼。昌平王府建造時,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會栽上荷花,難道是爲了宋舞霞而栽?兩人若有所思了起來。
看自己的目的沒達到,宋舞霞似真非真地說:“皇上是不是怕我做的菜難以入口,所以才……”
“怎麼會。”鄭晟睿急忙搖頭,推說自己只是怕她太累。見佳人有些不高興,再想想她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毒害他,也就應了,不過還是讓金公公跟着去了,美其名曰:打下手。
事實上,宋舞霞“說”菜一流,哪裡會做,到了秋水閣的小廚房只是說了自己的要求,動手的還是廚娘。
宮中的娘娘哪個不是如此,金公公早已見怪不怪,看宋舞霞吩咐得差不多了,小聲提醒她要不要去陪着皇帝。作爲鄭晟睿的貼身太監,他當然知道皇帝爲了她有多瘋狂。
宋舞霞並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她心中明白,若不是礙於宋修文,蘇四娘在場,皇帝早已迫不及待剝光她的衣服了。如果在現代,對這種用眼神**她的上司。她一定會寫好辭職信,時刻準備着拿了證據告他性騷擾。可偏偏,現在的境況,他代表着至高無上的皇權,操控着所有人的生死,最重要的,胡三還捏在他手中。
不能硬碰硬便只能曲線救國了。她吩咐綠桑拿來了筆墨紙硯,寫了一封信交給金公公,這纔回了秋水閣。
望荷齋中,丫鬟們早已放上了冰塊,擺好了桌子,也從地窖中拿出了佳釀。隔窗看去,夕陽染紅了漫天的碧荷,晚風下,荷花搖曳生姿,引得蜻蜓忽上忽下地飛舞着。
“這湖打理得不錯,現在瞧着,與皇覺寺的後園確有幾分相似。工部的人沒有誆騙朕。”
宋舞霞假裝沒明白他的意思,殷勤地幫他倒了酒,又滿上了兄嫂的杯子,半真半假地問:“皇覺寺也有荷花池嗎?上次我倒是和懿安長公主去了一次,可惜匆匆而回,沒有仔細瞧瞧。”
鄭晟睿一口飲完了杯中的酒水。看了一眼對面的兩隻電燈泡,這才接了宋舞霞的話,說起皇覺寺中的荷花。
宋修文與蘇四娘被他看得如坐鍼氈。對蘇四娘而言,她只希望宋舞霞能爲昌平王府帶來更多的利益,如果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倒是樂見其成,可看到丈夫並沒有離席的意思,她也不好做得太刻意。
此時宋修文正在心中埋怨鄭晟睿的猴急。秋水閣中人來人往的,若是傳出什麼流言,昌平王府要如何自處?更重要的。他想起了胡三與宋允琪的案子,宋舞霞擺明了幫胡三,萬一皇帝不小心答應了什麼……
他拿起杯子,偷偷瞧着正對面的妹妹,她不是很愛陸博濤,死也不願和侍候皇帝嗎?怎麼變得那麼快?清了清喉嚨,他接着鄭晟睿的話說:“聽皇上這麼說,滿池的荷花確實美不勝收,可惜,後園不是丫鬟,就是媳婦子,人多口雜。今日臣喝了幾杯酒,恐怕明日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建府這麼多年,臣還是第一次細看湖上的景緻。”
聽丈夫這麼一說,蘇四娘以爲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想了想,宋舞霞與陸博濤畢竟是有婚約的,真鬧出了醜聞,幾家的面子上都難看。可皇帝人都來了,他們總不能逆了聖意。
看看窗外,太陽已整個沉了下去,她笑着說:“看時辰,宮門恐怕要關了。如果皇上想嚐嚐我們家清兒的手藝,今日只怕要委屈一晚了。幸好前院人少,福祉軒清幽又雅緻,平日裡也沒什麼人去,還算住得。”
宋舞霞很想問她:你這和拉皮條有什麼差別?連房間都準備好了。如果我真是古人,視貞潔重於生命,又深愛陸博濤,今晚豈不是被你逼死?
她假裝沒明白蘇四娘話中的意思,拿起酒杯,偷偷打量着宋修文。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這位大哥並不是很想把她推給皇帝。轉念想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畢竟前些日子把她丟在皇宮,自己跟着宋維德離城的是他,今日如果他反對。根本不會把皇帝帶來秋水閣,直闖她的閨房。
事實證明,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鄭晟睿見宋舞霞沒有馬上出言反對,蘇四娘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在桌子底下用大腿撞了宋舞霞一下,發現她避開了,他突然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關於酒樓打架的事,朕還真是頭痛。”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宋舞霞,“刑部的奏摺上說,胡三與宋愛卿家頗有淵源,可他打的又是愛卿的嫡長子,況且當年皇商丁文長迎娶宋小姐的事京城人人皆知。刑部向朕請示,朕真不知道如何決斷。”
這話是赤luo裸的威脅,告誡宋舞霞,他可以拿胡三開刀。而另一方面,宋修文聽着,不禁心生埋怨。宋舞霞拉上陸博濤去了應天府,擺明了她是幫着胡三的,即使他還不知道讓流言瘋傳的是誰。
蘇四娘這時才記起還有胡三和宋允琪這茬事,而且嚴格說起來,宋允琪當時爲何出現在酒樓還與她有關。如果刑部真的追查下去,不能扯出她,也能揪出她身邊的人。到時即便沒有證據,宋修文也想會聯想到宋允琪議婚的事。後宅的女人一旦被丈夫猜忌,恐怕以後就再無出頭之日,連帶着也會損害兒子的利益。
所以,鄭晟睿的話一出口,最緊張的反倒是蘇四娘了。她急忙拿起酒壺,爲衆人滿上杯子,笑着說:“不過是一樁誤會,反正允琪的傷已經無大礙了,再說都是一家人……”
宋修文重重放下了杯子,截住了她的話,“是不是一家人還要等刑部查過之後才知道。”
宋舞霞側面瞭解過,宋修文一點都不喜歡宋允琪,再說以他的個性,怎麼會突然間就強硬了起來?而且還是在皇帝面前,這根本不合邏輯。
宋修文馬上發現自己的行爲冒犯了皇帝,急忙跪下了,誠惶誠恐地說:“皇上恕罪,只是,允琪畢竟是我的嫡長子,將來要承爵的。”
一聽承爵,蘇四娘急了。宋允琪得了爵位,她的兒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