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吧!
仿若從地底深處傳來的聲音,嗡嗡作響,迴音不斷在屋中迴旋,纏繞在耳邊,揮之不去,抹之不得!
風清雲的手無力垂了下來,半蹲着身子,目光和她平視,試圖從裡面找出一絲玩笑的成分,哪怕是一絲耍脾氣的跡象。
然而,沒有,那雙清澈如水的明眸,像是一泓平湖,裡面一派平靜,不喜不悲,不憂不愁,沒有半點說假的意思。
她是真的想分手,不像上次,說着結束的時候卻帶着不捨,帶着許多複雜,帶着許多情緒,她的眸子深處是冷靜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是玩鬧,也不是臨時起意。
昨天以前,她還對他笑靨如花,伏在他身上嬌聲對他說以後要生多少孩子,要做些什麼。
昨天以前,他們還手牽着手在那遙遠的國度構想着未來,編織着幸福的搖籃,她還躺在他的腿上和他一起看夕陽西下,在他的懷中看日出東方。
昨天以前,她還緊緊攥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會弄丟自己,即使攥得手心冒汗,仍然捨不得放開。
可如今,她卻要放開他的手,那麼平靜的,就說出一句分手。
如果知道有這麼一天,當初,是不是不回來的好,那樣的幸福是不是就會延續下去,而不是如此的短暫?
不過是一天左右的時間,爲何一切就變得不同?是時光老人掐斷了時間,重新在駁回嗎?
昨日之前,身處天堂。
轉身,已是地獄。
風清雲笑了出來,他站起身,笑聲蒼涼而悲慟,如孤傲的蒼鷹,悲鳴哀呼。
“你再說一次?”他止了笑聲,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看着我的眼再說一次。”
宣雨別開眼,目光落在陽臺窗上的夜空,喃喃說道:“再說一千次,也還是那句,清雲,我們分手。”
不等他開口,她又道:“我累了,這三人成局的遊戲我早已身心疲累,現在的我,再也玩不起這個遊戲,也沒有資本去玩,更沒有心去鬥爭。清雲,如果宣倩柔沒有懷孕,或許我們還能去爭上一爭,可現在,你覺得,我們還能爭嗎?還能與之抗衡嗎?”
“你根本不相信我是不是?”風清雲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只是一臉的沉痛和受傷,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陳述:“由始至終,你根本就沒打算相信我,沒想着要將自己完全的交給我。”
“我相信你,又能如何?”宣雨站了起來,看着他說道:“你現在又能怎樣做?拋棄一切和我私奔?清雲,現在不是在演粵語長劇,也不是在演明爭暗鬥,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能怎麼做?”
“等宣倩柔腹中的那塊肉落下來?還是不顧一切不負責任?風清雲,你又能逃過你良心上的那個沉重的枷鎖?”她雙手緊握成拳,看着他的眼睛說道:“你能將這個人這個孩子完全的拋諸腦後?若你能,你也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風清雲。”風清雲的心口上下起伏,抿着脣不住地點頭:“所以,你就替我決定了嗎?”
宣雨別開眼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泊地道:“總有一個人要退出,我們之間,隔了太多的障礙,一個還沒掃清又再出現一個,太累了。他們說得對,我不回來,什麼事都沒有,本就是我的原因,現在,也是我退出的時候了。”
“誰他媽準你替我決定了?”風清雲驟然怒吼出聲,瞪着她冷道:“你是我心裡的蛔蟲嗎?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嗎?你就覺得我是要這麼決定嗎?自以爲是,愚不可及。”
“退出?呵,真是偉大,宣雨,我他媽活了幾十年,第一次知道你長有這麼偉大的一顆心。成全?除了將我推走,你還能做出些什麼來?”他向她逼近,居高臨下看着她,一把捏着她的下巴說道:“這些年,你什麼時候時主動過,要將我綁在身邊?不退不讓。”
宣雨的心在顫抖,微微闔眼,故作平靜地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不認命,我還能如何?我認命了,我認輸了,我累了,我想要退出,你就當成全我,我求你不行嗎?”
“好,很好,非常好!”風清雲甩開她的下巴,退後一步,滿目的失望說道:“宣雨,你很好,求我成全你,呵。”
他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她的目光依舊是帶着懇求,不由一步一步的往後退:“你既然求,我就成全你,你想要的成全,我成全你。”
宣雨闔上了眼,眼眶裡一片酸澀,疼痛難忍,有些溼潤在裡面打轉,卻死死的忍着。
風清雲退至門邊,遠遠的看着在原地不動的她,天花的射燈落在她身上,一身寂寥,孤傲和蒼涼。
“宣雨,我成全你。今後,再對我笑,再叫我的名字,我就真的殺了你。”他冷冷地落下一句,摔門離去。
隨着砰的一聲巨響,宣雨的心亦隨着那門響摔成碎片,一片片,如同殘敗的雪蓮花,再也拼接不起來。
她整個人癱軟在地,一直強忍的眼淚終於落下,哭聲從低嗚一直轉變爲嚎號痛哭,尖銳的疼痛如同排山倒海一樣襲來,讓她幾欲暈厥。
她又能怎麼辦?除了這樣,她又能怎麼辦?
三人局裡,她註定是被遺棄的那一個,只因爲她沒有名正言順,只因爲沒有先入爲主,她能怎麼辦?
不分手,就只能被送離,她又如何能再見得他一面?就這樣共處同一個城市,不是比天各一方要來得強嗎?
可是,明明這麼做是對的,爲什麼,心還是這麼的痛,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在剜着一樣,爲什麼?
宣雨一直在哭,絲毫不知道,門外的那個人,一直未離去,聽着她的哭聲,一拳一拳地砸在牆上,眼中的淚,和着手上的血滴落在地板上,暈紅一片。
她說累了,她要的成全,他給她,只是,他的心,由他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