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別有玄機

更新時間:2013-11-11 18:25:36 本章字數:12167

什麼玉石珊瑚,這分明是泥捏的陶瓷製品,不過是在表面塗了一層類似珊瑚玉的顏色而已。愛睍蓴璩

東方夜拾起其中一塊碎片看了看,心下疑竇頓生。

“幻香,這是怎麼回事?”

幻香瞄了眼他遞來的陶瓷碎片,立即哆嗦着跪了下來,戰戰兢兢求饒:“老爺,奴婢不是故意的,請你饒了奴婢。”

“你起來說話,我又沒說要罰你,你緊張什麼。”東方夜皺着眉頭,聲音不怒而威;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濺出一縷耐人尋味的光芒凝在幻香臉上。

“你且起來告訴我,這玉石珊瑚怎麼是陶瓷珊瑚?”

“這個……奴婢不敢說。”幻香咬着嘴脣,頭埋得極低,她根本不敢看着東方夜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請老爺饒了奴婢吧。”

“有何不敢說?有什麼你就實話實說,只要你說實話,我就不罰你,否則,這個打碎的珊瑚就讓你來賠償。”東方夜聲音淡淡,然他身上那股自然流露了將軍威懾氣勢,即使不刻意,仍表露無遺。“我的意思是,這個假珊瑚要按真的玉石珊瑚讓你來賠償,你想想,以你的月銀,只怕是這輩子也賠不起吧!”

“老爺——”

幻香聲音也哆嗦起來,她咬着牙齒,猶豫了一下,才道:“奴婢、奴婢若是實話說了,只怕老夫人她……”

“你放心;老夫人那,有我在呢!”東方夜看出她的恐懼,立時便允諾解了她的後顧之憂。

“奴婢多謝老爺。”幻香跪在地上,機警地扭過頭往內容看了看,然後才飛快道:“在老爺你還沒回來前,有一次慈靜堂的庫房起了大火,那場火幾乎將裡面的東西都燒燬一空;慈靜堂從此連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老夫人覺得、覺得有失顏面,所以才讓人用瓷器仿製玉石模樣弄了尊珊瑚回來擺放。”

“老爺,其實不只是這尊珊瑚,就是這屋子裡其他擺設的東西也多是仿製的,不值幾個錢,老夫人她好面子……”

“嗯?”東方夜眼神一冷,神色複雜地盯着幻香。

“奴婢該死,奴婢奴婢失言了,請老爺責罰。”幻香一臉戰戰兢兢,又開始像個泥塑木偶一樣,不住地朝東方夜叩頭請罪。

“你起來吧,我說了不怪罪你。”東方夜皺着眉頭,眼裡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淡然看了幻香一眼,隨後往四下走動,仔細地觀看起那些擺設的裝飾品來;走了一圈,看了一圈,他心底漸漸生出莫名的情緒來。

這些東西幾乎就跟幻香所說的一模一樣,沒一件是值錢的東西,全都是仿造的贗品;這些贗品所用的材料還是十分低劣的那種。

怪他平日粗心,居然一直都沒發現。

然而,他心下思緒紛雜的時候,忽然又發覺了一件事,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爲之;他看着那些擺設品,眼神的顏色漸漸深了起來。

整個屋子的裝飾品,從外形上看,十有八九都與綠意苑裡的不相上下。

這個現象實在引人疑竇。

“阿夜,你今天怎麼如此早就過來了?”老夫人冷淡的聲音不高不低地從內室傳了出來。

“娘,我今天特意到街上的雲芳齋買了你愛吃的桂花糯香糕,所以就早些過來了。”東方夜一邊解釋一邊迎過去,攙扶老夫人坐下來。

“你倒是有心。”老夫人順勢坐下。

眼角無意一掠,卻發覺旁邊少了什麼;這時幻香剛好將那尊打破的假珊瑚處理完畢,再進入屋內。

“幻香,這裡擺放的玉石珊瑚哪去了?”老夫人眼皮半掀,聲音透着絕對冰冷詭沉。

幻香一聽,立時心虛得雙腿發軟,她拿眼角瞄了瞄坐在老夫人旁邊的東方夜,戰戰兢兢答道:“回老夫人,那尊珊瑚……奴婢、奴婢……”

“你怎麼回事?怎麼回個話也吞吞吐吐半天說不清楚。”老夫人皺着眉頭,聲音陡然冷了好幾度。

“娘,你不用問她了,那尊陶瓷珊瑚已經打碎了。”東方夜淡淡瞟過幻香驚恐的臉龐,輕聲道:“我剛纔已經讓她拿出去處理掉。”

“阿夜!”老夫人皺着眉頭,滿臉不悅瞪了幻香一眼,然後纔將目光轉到東方夜英銳明烈的臉龐,加重語氣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你怎麼能如此寬容待她;若是以後人人都學她這樣,隨意打破東西,連一點責罰都不用受,那我這屋子裡的東西豈不是三天兩頭就全完了。”

東方夜暗示地投了一瞥落在幻香身上,幻香接到他的眼色,垂着頭,立時戰戰兢兢退了出去。

“娘,慈靜堂裡真的連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嗎?”

“阿夜,你怎麼突然這麼問?”老夫人坐直身子,目光警惕地看着他,“是不是幻香那個丫頭在你面前亂嚼舌根?”

“娘,你不用再瞞我了;屋裡這些東西我都親自驗看過了,全都是不值錢的仿造品。”

東方夜揚起眉眼,環顧了屋內的擺設,隨後垂下濃眉,掩映着眼底裡的若有所思。

“這些東西,我看着倒是十分眼熟。”

老夫人忽然沉下臉,冷笑一聲道:“眼熟?你當然眼熟了。”

“沒錯,既然被你看穿,我也就不用再瞞你了;不錯,這些東西的確全是不值錢的仿造品。府裡的狀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身爲長輩,自然也不能擺着身份自顧奢侈;可又不能讓上門的客人覺得我們東方府太過寒酸,所以我才特地讓人用瓷器仿製了一批珍品回來。”

“你覺得眼熟,那是因爲以前你見過這些東西,以前這間屋子裡擺的就是這些東西;因爲月前那場意外的火災;我迫不得已才弄了些假貨在這裝門面。”

東方夜皺起眉頭,默然回想了一會;記憶中似乎以前這間屋子擺放的並不是眼下這些東西啊。他覺得眼熟,那是因爲他在綠意苑看得多的緣故。

並非像老夫人所說的那樣。

“娘,那場火災到底是怎麼回事?”東方夜想了想,決定從源頭找出心底感覺怪異之處。

老夫人凝視着他不動聲色的英銳臉龐,眨動眼睛裡,無聲濺出一縷耐人尋味的暗芒。

她試探問道:“阿夜,你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娘,聽你這口氣,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情?”東方夜臉色一肅,語氣也嚴肅認真起來。“若真有隱情,你不妨對我實說。”

“如果我說,那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縱火,再僞裝成意外的樣子,目的就是爲了我存放在庫房裡那些值錢的物品,你會怎麼做?”

“有人刻意縱火?”東方夜臉色一肅,心裡也凜然緊了緊,他皺着眉頭,神色關切中夾着幾分狐疑,道:“娘,你怎麼突然這麼說?你有什麼證據嗎?之前聽你說,不是你自己意外弄翻了燈籠才引起的火災嗎?”

這會怎麼又變成了有人刻意縱火?

“哼,我手裡要是有證據,我早就將那丫頭送去大牢了。”老夫人冷眼瞥了東方夜一眼,不滿地冷哼着,又道:“哪還讓她一直逍遙至今。”

東方夜驚得霍地站了起來,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盯着老夫人,失聲道:“娘,你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說的那個丫頭指的是何人?”

“我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老夫人臉色一直又沉又黑,她微掀眼皮,不帶一絲感情瞟過東方夜英銳臉,冷冷道:“你心裡其實很清楚,我說那個丫頭,就是小語那丫頭,你剛纔不是還說覺得這個屋子裡的東西很眼熟?”

“哼,我雖然很久沒踏進綠意苑,不過我想,現在那個院子裡,一定到處擺放着跟這些東西想像的物品。”

“實話跟你說,我懷疑當初那場所謂意外的火災,根本就是小語那個丫頭別有用心,故意造成的;她的目的就是藉着那場火災,將我在存放在裡面的東西搬空。”

東方夜皺着眉頭,臉色也微微沉了下來。

“娘,”他聲音透着少見的嚴肅,“這種事情若無根據,可不能胡亂猜測,小語她爲何要處心積慮放火燒了慈靜堂庫房,難道只爲將裡面的東西偷龍轉鳳?”

“你認爲我在冤枉她!”老夫人擡起頭,詭沉的目光直直盯着東方夜,冷冷嗤笑道:“你是不知道,她覷覦我這些的東西已久,早就想方設法的想將這些東西弄到手;我敢肯定那場火災就是她造成的。否則我原本存放在庫房裡的東西爲何全都到了她的院子。”

“娘,若真是這樣,我自會勸她將東西歸還給你的。不過你也別爲這些事生氣,氣壞了自己身體多不值得。”東方夜沉吟了一下,眼底光芒變幻,他想了一會,決定先安撫老夫人。

老夫人冷着臉,嘆了口氣,幽幽道:“那個丫頭,表面看着天真可愛,笑得又甜,又會裝無辜;她當初將那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你若這樣貿貿然去質問她;她肯定不會承認的;說不定,你反倒會被她說動,認爲我在冤枉她呢。”

東方夜安慰道:“娘你放心,我自有辦法查清這一切;若事情真是她做的;我一定不會輕饒她。”

老夫人沉思了一下,嘆着氣,斂去臉上那冰冷陰戾的神態,滿臉慈和道:“阿夜,我們終究是一家人;說不輕饒她這種話就太重了,你是她父親,我想你的話她應該還聽得進去,這樣吧,如果你能勸說她將東西原物全部歸還的話,那就不要再追究她的責任了;畢竟她還年輕,按輩份來算,她還是我的孫女;我也希望能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娘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東方夜想了想,當下卻是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與自己的母親因爲一些身外之物傷了和氣;覺得很有必要親自查證這件事。

“娘,這些桂花糯香糕,你趁熱吃吧,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安心養好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嗯,你忙去吧。”老夫人微微掀着眼皮,不鹹不淡應了他一句;看着東方夜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眼簾,嘴角這才慢慢浮出一分詭異的冷笑。

綠意苑。

“小語,我想問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東方夜進入到最裡的正屋,放目四顧,發現很多擺設的瓷器花瓶或玉雕石刻,果然跟他在慈靜堂所見的十分形似。

這一週環顧下來,他心底疑惑更深了。

東方語不以爲然地應了一聲,道:“你有什麼事要問?”別看她神態仍舊漫不經心的模樣,但自東方夜進入到屋子,眼神便與往昔不同,他不住打量的目光哪能逃得過她的眼睛。

“我想問你,屋子裡這些物品都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問題問得還真是好生奇怪。

少女眨着明亮眼睛,一瞬壓下心頭莫名情緒,絕色臉龐露出盈盈明媚笑意,目光流瀉着明亮純澈的亮光,她看定東方夜英氣明烈的臉,緩緩道:“總歸不是會是偷也不會是搶來的,這裡每一件東西都不是違法所得。”

東方夜聽得出,她淡淡悅耳的聲音裡含着幾分不悅的譏諷,當下心頭緊了緊,然而,這件事關係到他的母親,他總得問個明白纔是。

“小語,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東方夜放輕了聲音,緩和了臉龐緊繃的冷硬明烈,竭力表現出一個慈父的模樣,“嗯,我真的只是好奇,我聽說你在外面有自己的鋪子……”

“你直接說吧,你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要問出這些東西,我是從哪弄來的,對吧?”少女笑眯眯打斷他,聲音很輕很動聽,笑容很甜很美好,然而,那絕麗明媚笑顏之下,卻隱隱覆着一層令人驚心的寒霜。

東方夜瞧見她這神色,心下莫名的揪緊了起來。他與她的關係好不容易纔破冰緩和一些,他實在不想破壞他小心翼翼維護的關係,他看得出,她只是微微卸下了一角堡壘,卻離完全接納他差得遠了去。

“小語,我沒有別的意思。”

東方語定定盯着他,聞言,眉梢微微往上挑了挑,眼睛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一瞬不瞬顧盼在他英銳明烈的臉龐。

東方夜撞上她這般打量懷疑的眼神,心下暗歎一聲慚愧,隨即他暗做了決定,昂頭直視着少女明亮眼睛,緩緩道:“我就跟你直說了;我今天早上,在老夫人的慈靜堂裡,看到了一些與你這裡一模一樣的物品。”

慈靜堂?

一模一樣?

東方語驚訝挑眉;她不過十天半月不去慈靜堂,那個老太太以爲她的兒子回來,就能替她出頭,又開始變着法耍詭計了。

“哦,那老夫人是什麼意思?或者說你是什麼意思?”少女垂下眼眸,任憑長睫將眼底變幻神情密密遮住。

東方夜聽着她漫不經心的語氣,不知怎的,本來有些忐忑的心情忽然便奇異地慢慢安寧下來。

“小語,我只是聽你親口說一句,月前慈靜堂那場意外失火,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東方語聞言,心下怔了怔,她沉吟了一下,絕色臉龐沒有流露什麼憤怒或不悅之色,她迎上東方夜鄭重的眼神,緩緩含笑道:“難道我說什麼你都相信嗎?”

東方夜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凝視少女不動,他的聲音透着一股絕對信任的意味,道:“對,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好,那我說——那場火,跟我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少女笑意微微,連眼睛也不眨一下,答得雲淡風輕。

夏雪一直在旁邊垂首靜立,聞言,不禁略略扭了頭,狠狠抽了抽嘴角,心想:原來語姑娘唬人的本領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看她明明是說謊,卻連眼睛也不眨一下,說得比真的還真。

東方夜暗下鬆了口氣,臉上微現一絲慈愛笑意,道:“跟你無關就好。”

少女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露出好奇的神色,問道:“那你之前說,慈靜堂裡有些物品跟我這的一模一樣是什麼意思?”

“咳,這個——”東方夜略偏過頭,不自覺地避開少女明晃晃亮光逼人的眼神,有些尷尬道:“老夫人大概不知從哪裡知道了你這裡擺放的物品,叫人從外頭仿造了一些,擺在自己屋子裡。”

東方語聞言,眼神一瞬泛出明顯驚愕的神色,道:“仿造?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上次那場意外火災燒燬了慈靜堂不少的寶物,老夫人手頭不那麼寬裕了。”

“不是,其實她說——”東方夜下意識就想將老夫人之前那番話全盤托出,但他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說破的好。

少女一雙明澈流麗的眸子似乎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一樣,她定定看着神態微現訕訕的東方夜,訝異道:“她該不會將那場意外火災聯繫到我身上吧?”

“還是,她直接就認爲我這裡擺設的東西其實是從她的庫房裡盜出來的?”東方夜垂下眼睛,避開少女明亮逼人的視線,語氣透着一絲不自在。

道:“你想多了,她大概是在牀上躺得久,悶壞了,纔會胡思亂想。”

“羅媽媽,回頭你讓人送幾件像樣的東西到老夫人的慈靜堂去;反正擺在這是擺,擺在慈靜堂也是擺,一樣都是用來裝飾,供人欣賞而已。”

少女沒有看東方夜,稍一沉吟,便直接吩咐羅媽媽。

東方夜聞言,心裡忽然觸動起來。

心道小語這個孩子,不單聰慧敏銳,心地也是極爲單純善良;不愧是如歌的孩子。

羅媽媽目光含着幾分困惑幾分若有所思看了看東方語,但她隨即還是應聲,然後親自挑選了幾樣相當貴重的物品,又親自送到慈靜堂去。

待羅媽媽從慈靜堂再回到綠意苑,東方夜已經離開了。

“羅媽媽,怎麼樣,老夫人對我送她的東西可還滿意?”

少女眸光晶亮,笑意微微,眼神隱隱浮着耐人尋味的光芒。

“小姐,老夫人她似乎不太滿意。”羅媽媽想了一會,斟酌着措辭,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來。

東方語一見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當即失笑起來;然眼底卻在瞬間盪出了悟之態。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對了,他是不是每天必定到慈靜堂晨昏定省?”

“他?”

羅媽媽露出不解的眼神看着媚豔萬千的少女,怔了一會,才明白她所指的是何人。

“小姐,老爺怎麼說都是你父親,你現在也知道他過去這麼多年對你漠不關心,那都是假的,原本是受了二夫人囑託;你難道到現在還是沒辦法原諒他嗎?”

“羅媽媽,我沒說我不原諒他呀?”東方語略一驚愕,眸光微微集中變得尖銳明亮,“我只是,嗯,不管是什麼,你總得給我時間適應的,對吧。”

東方語語氣透着一股撒嬌的味道,她說着,還朝羅媽媽眨巴眨巴地閃着一雙無辜眼睛。

羅媽媽慈愛地看着她,眼底漾出幾分疼惜與感慨:“奴婢說不過小姐;不過,媽媽還是要囉嗦幾句;老爺爲小姐做的一切,奴婢可都看在眼裡,奴婢看得出,他是用心想彌補過去對你的傷害。”

彌補?

東方語在心裡含着個詞慢慢咀嚼着,脣畔淡淡勾出一撇玩味笑意。

翌日清晨,東方語特意挑了個好時辰;挑在東方夜準備前往慈靜堂的時候,先他一步去見老夫人。

“小語給老夫人請安。”少女對着上首那面容冷肅眉目覆冰的老夫人嫋嫋躬身行禮,少女面若芙蓉色如玉,聲如黃鶯婉轉悅耳,一身淡藍飄逸衣裙,襯着嬌兒雪白如玉粉頰似芙蓉的容貌,這行動扶風間自成迷豔的絕代風華。

老夫人半掀眼皮,不帶感情地瞟了她一眼,冷冷道:“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倒是難得你這麼有心來這給我請安。”

東方語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勉強微笑道:“老夫人,我倒是想天天來這給你請安,可府裡既定了規矩,不到初一十五,我們做晚輩的自不能亂了規矩到您跟前擾清靜;我今天來,並不是存心想破壞規矩,只是想來這看一下,老夫人對我讓人送來的東西可還合意?”

“合意?”老夫人一個不帶感情的眼神丟過來,冷冷嗤聲道:“這些本就是我的東西,我自然合意;不過,你要真識相會做人,想要討好你父親的話,就該將我的東西全部都送還到這;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場火就是你放的。”

“老夫人,你這話是何意呢?”少女垂着頭,兩眼噙着欲墜不墜的閃光淚水,委屈中夾着討好與忐忑,她咬着嘴脣,微微擡頭,一雙眼眸盈着泫然欲滴的水霧,低聲說道:“慈靜堂失火的那天晚上,我因爲身體不適,就是當時失火,大家都吵吵嚷嚷,我才迷迷糊糊醒過來;這火明明是意外,你怎麼、怎麼就認定是我放的……”

少女垂着頭,一臉委屈與無奈,她微微瑟縮的身子看起來就像十分畏懼老夫人的模樣,“這些東西,我聽說老夫人喜歡,所以才讓羅媽媽送過來的。”

少女擡頭掠了眼已經擺放得整齊的裝飾品,又飛快低下頭,戰戰兢兢道:“如果老夫人不喜歡的話,我就讓人搬走好了,你用不着拿放火這樣的事來冤枉我。”

少女擡頭看向上首的老夫人,眉宇之間淚意盈盈,柔弱楚楚的眼神更無聲訴盡她的委屈。

東方夜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上面,老夫人一臉嚴肅冰冷,眯着詭異的眼光盯着那滿臉委屈討好的少女;少女略垂的雙肩還微微顫抖着,閃動的眼眸下泛着晶瑩水光,整個人看起來整小心翼翼忐忑緊張地討好上面那老婦人。

但老夫人卻不甚愉悅,半眯的詭冷眼神,正無聲彰顯着她對東方語的不悅與刁難。

東方夜看到這種情景,心立即沉了沉,也在這一沉當中,驀然抽痛起來。

“娘,小語她也是一片孝悌之心,你何苦冷了她一片心意呢。”東方夜兩眼濺出微冷的光芒,射向老夫人,他快步走進屋內,走到東方語旁邊,將垂首噙淚滿臉委屈的少女扶了起來。

老夫人看着那個一直低頭裝得楚楚可憐的少女,心下氣不打一處來,她冷冷瞥過東方夜,怒聲道:“阿夜,這丫頭分明在你面前裝可憐;你是不知道,她讓人送來的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她從我庫房裡盜走的。”

“老夫人,你這麼說,我即使將來被冠上不孝的罪名,我也要爲自己辯解兩句。”少女微昂起頭,淚光微微中,張開薄脣,眉梢浮出一抹倔強的神色,字字清晰,道:“你一直說我放火燒了慈靜堂庫房,還說這些東西是我從庫房中盜走的,那我今天就讓你看看,到底這些東西是屬於誰的。”

她一句擲地有聲的堅持,一個眼神示意之下;夏雪立時上前拿了一隻瓷瓶到東方夜跟前。

“老爺,請你看看瓶子裡面的底部。”

聽聞夏雪不帶溫度的提示,東方夜目裡疑惑立現。

目光不由自主往瓶底內部探去;由於夏雪將瓶子斜側的角度對着光線;而他本身目力又極好的關係;他這一看,立時就看到瓶底內部清晰現出一枚印記來。

那印記——

“小語,難道這些都是宮裡賞賜的貢品?”東方夜英銳臉龐上驚訝之色立現;老夫人聽聞他這句詢問,心下一怔,卻同時醒悟了什麼,隨即一張黑沉老臉也禁不住微微變了顏色。

“羅媽媽,將東西拿出來讓老爺過目。”少女一聲淡淡吩咐,羅媽媽立時遞了一張皇宮專用的紙張給東方夜。

老夫人那驟然生變的臉,此刻幾不可見地抖動了一下。

少女垂着眼角沒有說話,然她脣畔卻淡淡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東方夜只約略看了一眼羅媽媽遞來的紙張,當下什麼都明白過來了。

“娘,我早就跟你說過,小語這孩子心地善良,她一心想要孝順你老人家,你實在不該說那樣的話來傷她的心!”

東方夜皺着眉頭,聲音含着幾分壓抑的怒意。

“這可是陛下賞給她的東西,你怎麼能說——算了,既然她都願意將如此珍貴的東西贈送給你,我也不在這多說了;我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帶着成見待她。”

東方夜說完,轉身安撫着東方語,聲音由原來那不滿的冰冷換成了輕柔溫和,充滿歉意與內疚:“小語,對不起,是我不好,這些年讓你受盡委屈了;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

東方語擡頭,怯怯地看了老夫人一眼,雙目那盈盈水光還掛在長睫之上,一副嬌弱楚楚可憐的姿態。

“這樣……好嗎?”

“沒事,我會和老夫人好好談談的。”東方夜輕聲安慰着她,滿臉滿眼的慈愛與歉意。

東方語有些不安地又看了老夫人一眼,之後施了一禮,才轉身離去;東方夜雖站在一旁,但卻將她眼底對老夫人的忐忑緊張不安還有她極力掩飾的畏懼,全都一一看在了心上。

“阿夜,”老夫人看見東方語走得沒影了,有些迫不及待道:“我早說過,她狡猾多端,她的話根本信不過……”

“娘,夠了。”東方夜沉下臉,聲音微微夾着不滿,不留情面打斷了她,“我只看到小語這孩子一片赤誠之心;昨天我只是稍微跟她提了一下,她二話不說,立刻就讓人將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給送到你這來。”

“你現在還想再說她從你庫房盜走,然後再拿來做人情那套的話,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放在肚子裡說給自己聽好了;這些可是貢品,每一件都有皇家登記在冊的;娘,我不求你如何如何好好待她,我只希望你不要總帶着那一套成見看她。”

老夫人被他這一番搶白氣得差點透不過氣來。她當下還想舉證說東方語什麼;但看着東方夜鐵青透着不滿的臉色,她張了張嘴,終於識相地沒有再說什麼。

經過這件事後,東方夜對東方語覺得更加愧疚,亦就無時不刻想着盡力彌補她;對她的話也到了毫不懷疑就相信的地步。

這正是東方語想要的結果。

東方夜作爲一家之主,有了他根植骨子的信任,無論她以後想做什麼,那都是極大便利的事。

老夫人以爲那些值錢的瓷器古董,她是白送的麼?

有時候,想要獲得一個人充分的信任,拐個彎做些曲折的事情,那可比直接來做更能說服人。

這天,三姨娘魚花間從她的院子出來,前往松濤院見東方夜,爲了是幾日後,求東方夜陪她回魚府給魚老爺子祝壽的事;對於她一個妾室來說,若東方夜肯賞臉陪同她回孃家,那可不止長了她的臉面,也給魚府長了臉面。

所以,眼下三姨娘可是盛妝打扮,期望自己的豔光四射能打動東方夜,進而答應她的請求。

花園裡,一路娉婷嫋嫋蓮步款款而行,環佩叮噹聲下,端的襯得三姨娘風韻猶存。

“咦,這是誰掉的簪子?”驚訝的聲音不算太高,但因地方空曠,聲音傳得十分遠。

“胭脂,將簪子拿來給我看看。”

“嗯,這可是支雲腳珍珠卷鬚簪,出自帝都素有御用之稱的雲流坊;名貴得很,不知是何人掉落在此的。”東方語仔細觀察了一會,隨即滿口讚歎之聲。

胭脂瞄了瞄前面款款步行的三姨娘,刻意揚高了聲音,眨着意味不明的光,道:“小姐,會不會是三姨娘掉的?你看她正在前面,說不定剛纔她走過的時候不小心掉的。”

“有可能。”東方語看着前面的三姨娘,目光微微轉了轉,她忽地揚高聲音,喊道:“三姨娘,請稍等。”

三姨娘在聽聞剛纔胭脂的驚呼聲時,已有意放緩了腳步,胭脂後面那些話,她雖不真切,但也聽得七七八八;此刻聽到東方語這一聲高喊,立時便停下腳步,等着東方語到來。

“三姨娘,你是不是掉了東西……”東方語話還沒問完,她目光微微往三姨娘頭頂發間一掠,忽地驚訝叫道:“哎呀,看來還真是掉了一支簪子呢。”

三姨娘聞言,沒有答話,而是不動聲色朝旁邊的丫環麗香遞了個眼色;在得到麗香肯定的眼神之後,才佯裝意外,道:“妾身掉了簪子嗎?”

麗香聞聲而動,立即機靈地站到三姨娘身後,認認真真地看了三姨娘頭頂發間一遍,之後忽地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垂着頭,戰戰兢兢道:“稟三姨娘,你發間的簪子真的少發一支。”

“那請三姨娘你看看,這支簪子是不是你的?”東方語笑吟吟接過話,示意胭脂將那支雲腳珍珠卷鬚簪拿出來遞到三姨娘手裡。

三姨娘拿到簪子一看,眼裡立時露出了驚喜之色,眼底還在一瞬閃過一絲貪婪。

“多謝二小姐,這支簪子確實是我掉的。”三姨娘幾乎迫不及待地承認了。

如果她的目光不完全被那支珍貴的簪子所吸引住的話,她只消略略擡頭看東方語一眼,一定就會發現此刻東方語正以十分奇特的眼神靜靜凝視着她。

“果真是三姨娘的,那就好,還請麗香爲三姨娘插好簪子,可千萬別再弄掉了。”少女露出淡淡笑容,絕色臉龐是鬆口氣的神色。

“不知三姨娘這是要去哪?”

三姨娘張了張嘴,本不欲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訴東方語;但目光觸及手裡的簪子,她當下改變了主意,笑道:“哦,妾身正想去松濤院求見老爺。”

“這可巧了,我也正想去松濤院呢。”東方語露出欣喜神色,目光閃閃瞟過麗香插在三姨娘發間的雲腳珍珠卷鬚簪,視線收回,眼裡露出詢問之意,道:“既然是同路,不如我們一起去?”

“嗯,不會打擾到三姨娘吧?”

三姨娘沉吟了一下,心裡在迅速盤算起來,她素知東方語孝順,而東方夜這次回府之後,還大反常態一改以往冷漠的態度,忽然十分疼愛起這個十幾年都不關心的女兒來。

如果此際東方語與她前去的話,說不定東方夜一高興,當場就答應她的請求;假如東方夜露出猶豫的態度,到時她暗中懇求東方語幫忙求情;想必東方夜也不忍拂了東方語,一定會答應她的。

想到此,三姨娘心裡拿定主意,她眉開眼笑地看着東方語,點頭道:“不打擾,不打擾;反正也同路,一起去最好。”

由於從花園到松濤院還有一段距離,路上,東方語與三姨娘閒談中,似是無意提起東方秀在耿府的近況一樣。

三姨娘聽到東方秀這個名字,滿臉歡喜的顏色立時冷凝下來,長嗟短嘆道:“二小姐,其實秀兒在耿府的日子哪裡會好過……,你也知道的……唉,不說也罷。”

東方語看着她鬱郁的神情,也就不再問什麼,稍稍柔聲安慰了幾句,不知不覺間,松濤院便近在眼前了。

松濤,顧名思義,這個院子除了一般觀賞的花草,還種植了松樹,而濤聲乃取自假山流水撞擊石頭所發出的聲音。

東方語與三姨娘求見的時候,東方夜就坐在正廳裡。

“妾身見過老爺。”

東方語站得略後於三姨娘兩步,三姨娘躬身行禮;她也少不得微微躬身拱手。

三姨娘站在她之前,所以並不清楚東方語行禮十分隨意。

東方夜轉動眼睛淡淡掃過二人,道:“花間?小語?你們是結伴一起來的?可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三姨娘襝襝袖手,輕聲應了聲是,便要站直腰身,擡頭平視那英銳明烈一身豪邁軍人氣質的男人。

就在她準備站直身子的時候,略落後於她身後的東方語垂着眼眸,眼底冷光閃過,在一瞬間悄悄伸出腳尖,輕輕踩住了三姨娘那拽地的繁複裙襬。

三姨娘在完全沒有防備之下,當即摔了個狗啃泥的姿勢三分狼狽地趴倒在東方夜眼前。

別在她發頂的,那支珍貴的雲腳珍珠卷鬚簪,因她這一摔,而正正撞入了東方夜眼簾。

東方語滿目驚訝瞥過三姨娘,眼角卻一直注意着東方夜的反應。

就在這一剎,東方夜看清三姨娘發間那支簪子的時候,兩眼倏地濺出幾簇憤怒的火苗,直直燒向三姨娘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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