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我的意識都在高度緊繃之中。
我想了無數個辦法,嘗試了念招魂咒,也嘗試了利用女鬼睡下的機會控制四肢。可是這些辦法統統都是徒勞。最後我的軀體翻了個身,輕聲細語道:“早些睡吧,養足精神明天帶你見帥哥。”
我心說不要啊大姐,你這樣讓我今後在學校還怎麼混?
第二天一大早,室友們都還沒醒來,我起牀坐在書桌前仔仔細細地化妝。不得不說,女鬼的化妝技術堪稱大師級別。沒過多久,周芸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她翻身下牀時看見我正在塗口紅,愣了愣喊道:“臥槽小罄你這是怎麼了?是春心蕩漾還是受了什麼刺激?”
“我美嗎?”我突然笑着問周芸。
周芸點點頭:“美美美,就是覺得你跟從前不太一樣。”
中午十一點,我和周芸打車去了聯誼會的地點,是一個開放式的免費公園。九月的桂花開得正盛,公園中芳香四溢。我們到的時候,體育系的男生也都已經到齊了。男生一共五個人,其中一個個子最高的,名叫彭遇。他一見到我就移不開眼睛,傻愣愣地問了句:“美女,你真是我們學校的?我怎麼不記得我們學校有你這樣漂亮的美人。”
我心裡一陣噁心。
可是身體卻捂住嘴笑了笑,輕聲道:“你真討厭,誇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說完朝着彭遇拋了個媚眼,那傢伙接下來的整段時間都心神不寧,一直盯着我傻笑。
聯誼會其實也就是各自認識交朋友,中午大家一起吃了個便飯就要分開。
彭遇悄悄問我:“小罄,你下午有安排嗎?要不要和我去看場電影?”
我心說別啊,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請你識趣點好嗎?
“好啊,不過我不愛看電影。”我微微用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呵氣如蘭道,“你還有,別的什麼玩法嗎?”
彭遇聞言一張臉都快要笑爛了,握住我的手指奸笑着問:“美人,你想怎麼玩?”
周芸見我和彭遇聊得熱絡,也就找了個理由先行離開了。我和彭遇仍舊待在公園裡,他將我帶去了一處僻靜的假山後面,突然就將我的身體按在石牆上,頭一湊就要親上來。
我胃裡一陣翻涌,拼命想要將他給推開。就在他的嘴脣離我的臉只有幾釐米遠的時候,彭遇突然後退了一步,詫異道:“小罄,你這是幹什麼?”
我當即反應過來,我剛纔試圖用意識控制住雙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被我推開的彭遇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齷齪事,嘿嘿一笑道:“怎麼了,是不是這室外不好意思?要不我們去開個房間?”
“變態,開你個大頭鬼啊!”我脫口而出道,就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正竊喜,本以爲已經成功用意識逼走了女鬼。沒想到下一秒,那個女鬼又重新佔領了我的身體。
我有些失望地看了彭遇一眼,一路小跑就跑出了公園。
我走出公園打了個車回學校,中途聽見自己的聲音小聲說:“沒想到你的意識夠頑強的,不過用不了多久這具身體就徹底歸我了。既然你不想讓我上他,我就賣你一個面子。只是我今天必須得吸一個男人的精氣,待會兒我要是再看上了誰,你休想再阻攔我。”
我心說但願沒你看得上的人才好!
正想着,剛一下車就又聽見自己的聲音笑道:“是我喜歡的類型,就他了!”
我在看見迎面向我走過來的景澤時,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
“葉罄,昨天殯儀館的事辦得怎麼樣了?”他開口就面無表情地問我。
我要是能說話,真想回他一句:“不怎麼樣,下次咱們還是去公墓好了……”
我自然是沒能說出話,那東西就利用我的聲音低聲開口道:“出了點小意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我能和你回家說嗎?”
景澤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讓我上了車。
我和他來到了那間公寓,景澤用鑰匙開了門讓我進去。我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景澤能察覺到我的異常,能反應過來我身上附着東西。
哪怕是他看一眼我身上的靈玉,應該就能發現我身上附着鬼魂啊!
靈玉……
突然,我發覺了一件被我早前忽略了的事!
我昨夜在殯儀館之時,靈玉並未感應到馮麗的陰氣。即使是到了現在,拉着窗簾的公寓有些陰暗,那塊藏在我身上的靈玉都還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我冷不丁心裡咯噔一聲,要是附在我身上的東西不是鬼魂,那究竟又是個什麼玩意?!
要是連一向厲害的景澤都發現不了,我今天豈不是要糗大了……
景澤將鑰匙扔在桌子上,背對着我問:“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他話音剛落,我已經衝上去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他。我的雙手摸到他結實的胸肌,指尖在他的人魚線上不停地撫摸,一路往下游離。
我喘了口氣,踮起腳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嬌笑道:“我喜歡你。”
我心裡當時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心說景老師你這樣一個淡定自若的人,一定要經受得住考驗啊!
“你喜歡我嗎?”我緩步從他身後移至身前,用手撫摸着他的脖頸,仰頭盯着他的眼睛輕聲道,“索猜桑頗灑。”
說完這句話,我見景澤愣在原地不動,踮起腳尖就去吻他的嘴。他的嘴脣柔軟而涼薄,我先是蜻蜓點水式的親了他一下,緊接着就伸手想要摟上他的脖子。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
突然,下巴一陣吃痛,我垂下眼就看見景澤伸手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他的眉毛微微皺起,眯起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冷冰冰地命令道:“從她的身體裡出來。”
下一秒,景澤在我的眉間點了一下。我隨即身體一抖,就看見一個影子從我體內蹦了出來。那影子最後化作一團毛茸茸的白色動物,一下子蜷縮在了牆角。我喘了口粗氣放眼一看,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鬼魂,分明是一隻長着三條尾巴的白狐狸。
我突然想起在殯儀館時她說過的話。
如今想來她之前該是附身在馮麗的身上,後來馮麗死後就臨時找了我,想借助我的身體去吸食男人的精氣。
白狐狸一對寶藍色的眼睛明亮,景澤剛纔的一擊使得她受了重傷。她一口鮮血從嘴中噴了出來,直勾勾地望着景澤,不可思議道:“怎麼會?我的媚術從不會失效!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會有七情六慾,可你沒有!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哼,你現在知道得太遲了。”
景澤說着一揮手飛出一道符紙,白狐狸在霎時間慘叫一聲,化作一陣煙霧消散不見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腦子裡還在不停迴響着白狐狸說過的話——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有七情六慾,可景澤卻沒有。如果他沒有七情六慾,如果他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實在無法想象,他究竟在這天地間算是什麼?
我正愣愣地出神,就聽見景澤對我說:“這是隻三尾狐妖。”
“你從一開始就看出來她附在我身上了?”我無比驚訝,“那你剛纔爲什麼……”
明明從進公寓的時候,景澤就可以幫我把狐妖逼出來,可是他爲什麼要拖延這麼久,還讓我吻了他一下。
我話音未落,景澤就打斷了我的話,冷聲道:“我不過是想驗證一件事,不過看來是我想錯了。”
我愣在原地揣摩他話中的意思,就聽見身邊有人喚我:“夫人。”
方北宸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看樣子有些着急。
“夫人,還好你沒事。”他長鬆了一口氣,繼而道,“我本想去你寢室找你,可是卻嗅到了一股妖氣,最後循着氣味追到了這裡來。”
“我沒事,之前我在殯儀館被白狐狸上了身,好在景老師識破了她。”我望着景澤若有所思道,“景老師的本領,還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了我的眼界。”
方北宸聽說我昨夜去了殯儀館,又問了我具體的經過。我告訴方北宸靈玉之事以後,他下意識也看了景澤一眼,意味深長道:“多謝景先生今日救了我夫人。只是今後你若再使她入險境,我亦絕不會放過你。”
景澤走到牆角拾起那張符紙,聽見方北宸的話後幽幽回過頭來。他銀髮下的星眸看了我一眼,繼而與方北宸四目相視,不動神色道:“只要她還有一天存在的價值,我就不會讓她有危險。”
他說着又走到書桌邊拿起一疊文件扔給方北宸,幽幽道:“這是靈玉曆代主人的信息,我目前只調查到其中一位的完整資料。”他說着一雙眼睛又盯着我,“三天後,我會給你批一個病假,屆時我們啓程去往資料上的目的地。葉罄,你現在就算後悔也不行了。接下來你只會有兩個選擇——要麼活着和我走下去,要麼死在我手裡。”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威脅我了。
我還沒來得及答話,方北宸就身影一閃揪住了景澤的衣領。他們兩人的身高相近,彼時全都陰沉着一張臉對峙着,氣氛瞬間凝固。充滿硝煙味的空氣中,方北宸的語調透露着幾分危險:“景澤,你敢傷她分毫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