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州。
自開戰以來,從長安而來的火車日以繼夜,將大量的戰爭物資輸送到均州之內。
如何分配這些物資,也全都壓在杜彥圭身上,讓他每日都在忙碌不停,沒有一刻歇息的時候。
這不,他剛剛回到府中,屁股還沒有沾到板凳,就見到鄭士龐推門而入,問道:“杜知州,鄭參謀長讓我來問一下,汪家莊的堡壘什麼時候能夠建成?”
“汪家莊的堡壘?這個估計還得等一會兒。沒辦法,城中的青壯年數量不足,實在是抽調不出人手來。”杜彥圭搖了搖頭。
汪家莊位於均州東南九十里之外,因爲那裡乃是丹江與漢水交匯處,其河道甚爲狹窄,極容易被封鎖,所以鄭元龍便打算在附近的汪家莊修築堡壘,從而將元軍的勢力徹底趕出去。
如今這堡壘始終未曾建成,所以鄭元龍在焦急之中,便讓鄭士龐前來詢問緣由了。
鄭士龐頓感詫異,直接問道:“還沒人嗎?可是我曾經看到城外有許多襄陽來的漢民,爲何不讓他們來做?”
“他們?他們不行!”
杜彥圭先是被驚了一下,旋即猛烈的搖着頭。
“爲何不行?”
鄭士龐感到不滿,眼下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杜彥圭卻將那些襄陽流民阻隔在城外,這種行爲着實令人費解。
“唉!”
杜彥圭說出了自己心中擔憂:“鄭參謀啊,你是不清楚那些襄陽流民的危害!他們本來就是一羣地痞流氓,不鬧事就已經算是不錯了,怎麼可能專心工作?最重要的是,若是其中混入了韃子的奸細,那還得了?到時候,咱們的情報可就全都被那蒙古間諜給偷了去了。”
亂世之中,道德的枷鎖早就崩壞了,所謂的律法也根本起不了半點用處。
在這種環境之下,即使是曾經的道德高僧,也會在生存的壓力下化身惡魔,姦淫擄掠不過是尋常事,毆打虐待更是平凡,就算是率獸食人也不罕見。
杜彥圭曾經體驗過這一切,可不想均州也淪爲流民歡呼的犧牲之地。
“有這麼可怕?”
鄭士龐有些不解,對於長輩們曾經的經歷,他並沒有多少體驗。
杜彥圭闔首回道:“這是自然。所以關於此事,你還是莫要插手了,明白嗎?”
“可是修築堡壘的人手呢?總不能置之不理吧。”鄭士龐有點不滿,不想就這樣放棄。
杜彥圭雙眉始終蹙緊:“這個我自會安排,你莫要擔心。”好容易送走鄭士龐之後,他方纔打算找個機會歇息一下。
但是纔剛剛眯上眼睛,門外又是傳來聲音。
“知州。出事了,出大事了。”
“又出事了?”
杜彥圭蹭的一下跳了起來,也沒穿着衣服就跑出大堂,然後就見到了封鎧一臉驚慌的奔來。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杜彥圭心中“咯噔”一下,愁容又是上臉。
因爲東方集團軍的存在,城中最近的治安可是好了不少,但是看封鎧這般狀況,只怕發生的事情可不小。
“殺——,殺人了。那些流民,他們殺人了。”
封鎧一邊喘着氣,一邊說了出來。
“流民?殺人?”
杜彥圭感覺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立時就感到不妙。
“沒錯。就在昨夜時分,南城的王善人一家三十三口全被殺了,只剩下他外出遊玩的幺子還活着。”封鎧好容易才讓自己恢復平靜,然後將事情的過程緩緩說明。
杜彥圭聽罷之後,登時感到鮮血直衝天靈蓋:“是那些流民乾的嗎?”
那王善人他也有所聽聞,乃是均州之內有名的善人,經常在自家糧鋪之中開設粥場,款待來此的襄陽百姓,也因此被冠上了善人的名頭。
如今時候,這王大善人卻突遭橫禍,當真讓人爲之膽寒,其他人聽了之後也會風聲鶴唳,加深對流民的惡寒,均州之內和平光景也將一去不復還。
至於之後會如何發展,杜彥圭實在是不敢想象!
“沒錯,根據我們抓到的罪犯,他們的確是襄陽流民!”封鎧點點頭,承認了下來。
杜彥圭問道:“那你查出來是誰幹的?”
如此重大的案件,絕不是一羣流民所能策劃的,其背後定然有着其他人在搗鬼。
“根據那些人所說,他們乃是摩尼教的,之所以這麼幹,乃是爲了淨化世人,掃清罪業的。”封鎧又是說道。
杜彥圭雙目微聚,開始思索起來:“摩尼教?北宋年間那方臘所創造的摩尼教?沒想到這玩意居然死灰復燃了?”
“應該是的。”封鎧回道。
均州之外流民的來源可謂是複雜無比,有自元朝境內逃難而來的漢民,也有自襄陽而來的宋民,甚至還有因爲被襄陽掠來的泰西之人,只因爲逃難而跑到了這裡。
他們雜居一處,彼此說着不同語言,也各自帶着不同的生活習慣,更添管理的難度。
迫於壓力之下,均州也沒有插手其中的管理,只是令附近的軍隊做好警惕,以免這羣流民暴動。
這種複雜的環境,自然也方便諸如摩尼教之類的邪教發展,那些流民爲了求得心中平安,更是最適合的教徒。
而那摩尼教,只怕就是採取類似的手段,將治下流民給控制住納爲幾用,甚至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更是將主意打向均州,會弄出兇殺案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這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杜彥圭感到後悔,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讓這摩尼教發展起來,他感到自己相當的失敗。
更重要的是,若是此事牽連到城外的難民營那可就麻煩了。
那些難民營本就生活不易,純粹靠着均州時時送來的救濟才維持下來,也因爲先前的封鎖政策,對均州官民充滿敵意。
他們若要深入其中調查,着實困難許多。
封鎧繼續問道:“那知州不知打算如何處理?”
那摩尼教既然敢做第一次,自然會做第二次,若是放任不管的話,城中的秩序定然大亂。
到時候,若因此導致控制襄陽的行動失敗,那可就是一樁罪事了。
杜彥圭長吸一口氣,然後道:“唉。你先帶我去看看情況吧,至於那摩尼教,我自然有辦法將其揪出來。”
當然,杜彥圭也只是說說罷了,其實他心裡也沒有多少勝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