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大門推開。
劉克莊眉梢微擡,便見來者乃是熟悉之人,便問:“原來是李振?你來這裡幹什麼?”
“這個,我是來找我哥哥的。”李振靦腆一笑,目光落在那李義身上,眼見李義那就和爛泥一樣的模樣,便感到頭疼:“唉。怎麼又將自己弄成這樣子了?”說着,李振便躬下身來,將李義扛了起來,準備帶回去。
劉克莊看着這一幕,心中若有所思:“原來你們兩個乃是兄弟?”
“沒錯。我和他乃是表親,年少的時候也多虧了他幫忙,這才走到現在。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只是這一次,我哥哥沒給你們造成麻煩吧。”李振有些忐忑的看着劉克莊,對於眼前之人的身份,他相當熟悉,自然害怕自己的哥哥冒犯了這兩個人。
劉克莊笑了笑,搖了搖頭回道:“當然沒有。”等到兩人剛剛推開門,忽然問道:“對了。你可知曉你哥哥最近和華夏軍有所聯繫?”
“華夏軍?”
李振爲之一愣,轉過頭來看了一下劉克莊,他背上的李義渾然不知,依舊沉浸在醉酒之中。
劉克莊闔首回道:“沒錯。就在之前他喝醉的時候,有提及此事。”
“這個我當然知曉。”李振勉強笑了一下,然後滿是擔憂的問道:“沒錯。但是你呢?你該不會打算將這事告訴呂文煥吧。”
“當然不會。”
劉克莊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後他用一種傷感的眼神看了一下整個酒樓,訴道:“畢竟,我也要離開這裡了。”
“嗯?是因爲元軍嗎?”
李振先是驚訝了一聲,然後便現出瞭然的神色來。
對於襄陽狀況,劉克莊只怕比他們還要清楚,畢竟是專業的探子,對於蒐集情報這一點,自然要超過尋常之人。如今襄陽瀕臨覆滅,他們兩人當然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
只是李振嚮導自身處境,便敢帶害怕。
他乃是軍人,若是沒有命令的話,豈能輕易離開?
劉克莊闔首回道:“沒錯。畢竟這裡這麼危險,若是再不走的話,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這樣嗎?那到時候你打算定局在哪裡?若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過去捧場。”李振有些黯然,但還是打起精神問道。
劉克莊爲之一愣,搖了搖頭唏噓的回道:“這個,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只怕是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好吧!那祝你一路順風。”
李義心生傷感,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李義能夠接納他,讓他在這裡盡訴憂愁,也算是好友了。就這麼看着好友離開,李義感到傷心。
“多謝。”
劉克莊躬身一拜,就此送別了李義。
等到李義走了之後,那黃震方纔從後廚之中走出來,他看着那禁閉的大門,想着之前劉克莊說的話,便流露出一絲忐忑來:“我們真的要走嗎?”
“沒錯。任務依舊完成了,咱們也沒必要留在這裡,當然要離開了。”劉克莊闔首回道。
黃震還是有些遲疑,他張口問道:“那這裡的百姓呢?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淪爲元軍鐵蹄之下的肉醬嗎?”
“當然不可能。但是你覺得,就憑你我力量,當真能夠擋住元軍嗎?”劉克莊自嘲着說道:“莫要以爲扳倒了呂文德,我們兩個就真的能夠對抗元軍。對於那些韃子來說,賈似道可算不上是什麼人物。他甚至就連抵抗對方的進攻都做不到。”
“這,我當然清楚。”
黃震一時啞然,他們兩個之所以能夠扳倒呂文德,不過是靠着撩撥賈似道和呂文德之間的關係罷了,這才引起賈似道的忌憚,將呂文德給幹掉。
但若是面對元軍,他們的計劃就未免太過簡單了。
雖是如此,黃震依舊犟着性子,繼續辯解道:“只是就這麼走了,我總感到不甘。畢竟元軍就在外面,我實在是不忍心啊。”
“不是已經有華夏軍了嗎?”
劉克莊笑了一聲,然後道:“你也聽到了,他們幾個打算投靠華夏軍。若是華夏軍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這——,這不是背主求榮嗎?爲何你能夠視若無睹?”黃震感到不悅,在他的認知當中,華夏軍實在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對象,必須要被打倒。
“唉!”
劉克莊發出一聲長嘆,解釋道:“但不讓華夏軍進來,如何保住襄陽之人?你不是說了嗎,想要保護襄陽的百姓安然無恙。既然自己辦不到,爲何不讓別人去辦,只因爲他們乃是華夏軍嗎?”
“可是。那蕭鳳乃是被是欺君叛上之輩,豈能讓她掌握襄陽?”黃震不甘心,總覺得好像自己心中有什麼東西被擊碎了。
“我當然知曉。”
劉克莊點點頭,承認了下來:“但是爲了襄陽百姓,除了她之外,還有人嗎?畢竟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這一番話下來,盡顯劉克莊坦蕩之情,便是黃震有心辯駁,也無法有提出任何的質疑。
“君爲輕嗎?”
黃震感到茫然,覺得自己腦子似乎有點不夠用了:“若是這樣的話,那君臣大義又算什麼?昔日師尊的諄諄教導,又算什麼?我們之所以來這裡,又是爲了什麼?”
一邊乃是黎民百姓,一邊乃是君臣大義,黃震實在是想不清楚自己應該如何解決這一點。
這時,劉克莊伸出手來摁在黃震肩膀之上,他說道:“也許這只是一個謊言,也許只是因爲這天下變了。但是不管如何,人總得找尋出路,包括儒學也一樣,不是嗎?”
“那,接下來我們到哪裡?回臨安嗎?”黃震頹然垂下頭來,目中透着茫然。
此刻的他,實在不清楚又有什麼地方適合自己去的。
劉克莊訴道:“不了。但是我們可以四處看看,目睹這個天下的變化。要不然,如何讓儒學傳承下去?”
“好吧。”
面臨此景,劉克莊唯有認命的點着頭。
兩人一起將這醉風居闔上門,趁着夜色離開了襄陽。
夜色迷茫,煙波浩蕩,只留下了一抹漣漪,而這漣漪也很快的消失無蹤,未曾留下半點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