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45 連環

1、借題發揮

文簹問四姐道:“小姑姑的婚事,是不是孫豪家也不高興了?那上次說的通家之好,是不是也不成了?”

文箐不語。本來兩家就有積年恩怨,如今?誰曉得呢。

小月埋怨孫家沒有誠意,平白給小姐添侮。

雨涵在一旁也發牢騷道:“這還算好呢。你曉得任家卻是差了媒婆來,偏生是居高臨下的對着我們三奶奶說話,那才叫真正氣人。他本是來求親的,憑甚麼瞧不起人?三奶奶氣不過……”

李氏氣不過,於是對着媒婆也沒了好言語。另外,李氏也看不慣任弛背後的靠山,不過一個太監罷了,乃是個去了勢的閹人,而任弛卻仗着這個來耀武揚威,很是着惱,於是哪顧得上給對方留甚情面,自是將媒婆罵得狗血淋頭。

此前,在孫豪離去到杭州時,任弛早便要提親,卻得朋友勸阻:“任大少爺,便是再急着聘新娘子,只你現在這烏青着臉,實是不好上門拜訪啊。”

可沒幾天,又傳來常熟的孫家也向周瓏求親。任弛急得在家罵道:自己便是同姓孫的人家前世便是冤家,否則一個兩個的,爲何來與自己搶人?

說來說去,他便是個急性子。當日在街頭,那般纏着周瓏,或許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影響了人家閨譽,只是他尋思着,反正自己要上門求親的,到時事成了自是一段佳話,此時只一心想求得這到底是哪家小姐。而周瓏嫌棄他還來不及,焉能告知與他?他見周瓏不說,便更是纏上了,心想你就不怕事兒鬧大?以爲逼迫一下,必能如自己所願。結果事沒問成,反再遇煞星孫豪,又一次大打出手。

雖說不上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但這事說起來,實在讓他生恨:太沒面子了。於是越發下狠,非得到周瓏不可。坐等事兒,不是他的脾性。於是聽得兩個孫家都上門求親了,他實是坐不住了,便趕緊找了個媒婆來。

只是那媒婆說話確實不當,一上來,便在李氏面前誇得任弛是個天上好地上無的俊才,這個是行話,李氏只當耳邊風聽着,卻不鬆口,心中暗裡只想着要真是兩家結親的話,能帶來多少利益呢?她還沒盤算完,可媒婆說得累了,見李氏不搭理自己,便露了一句話:要是周家小姐名聲壞了,只怕嫁不得他人了。這話便有威脅之意,讓李氏當場便翻臉。

小月擔心地道:“誰曉得如今那媒婆在外頭能說出什麼話來?小姐的名聲只怕要被任家給糟踏士淨了。”

文箐小心地觀察當事人周瓏,發現她只是越發沉默了,最後說出來的便是:“這便是我的命,我再是如何用力抗爭,奈何?”她努力過,想借各官家小姐傳一下自己的閨才,興許讓外頭人曉得自己名聲,會多一些人來上門求親,自己也好擇一二。誰料到才名還沒傳出去,卻半路出了任弛這個攔路虎。

似乎她十分灰心了。文箐瞧她表情,便如風霜侵襲過的花朵,有七八分禿意,剩下來的二三分卻是聽天由命,活一日算一日。“事還未成定局,難料。小姑姑,凡事莫往窄處想,說不定便柳暗花明。”文箐勸解,其實她自己心中也是無力,對於現狀,無從下手。她對蘇州的士人,根本不瞭解。

這是一種很沉痛的無力感,有勁不知往哪裡使,兩眼似是一抹黑,不知前面到底有什麼道,又是通向哪裡。

周瓏這邊擔憂來日婚事,而周騰夫婦卻忙着補救。讓周騰親自去會任弛,去試探,他放下不這個臉面,便想到了一人,興許由他在中間牽線便好了。

且說拒親這事,自然讓任弛十分沒面子,連裡子都失了一半,當日聞訊,便恨聲道:“給臉不要臉,仔細我屆時傳了出去,讓他周家娘子沒個好名聲,瞧誰家還樂意娶!”

有人道:“這事任兄不必出頭,只那媒婆豈是好受罵的?”

也有理智一點的勸道:“這要傳了出去,倒是讓任兄也損了面子,倒是不妥啊。”

任弛左右爲難,佳人不得,輾轉反側。尋歡作樂,打理生意,皆興致缺缺。此時,有拜把子兄弟勸道:“任兄,這事急不得。稍安勿躁,小弟有一策,倒是可以令佳人送上門來,自投任兄懷抱……”任周兩家鬥個魚死網碼,與他無益,只是眼前賣任弛一個人情,卻能收穫頗多。

任弛一聽,大喜,忙問:“你向來便是智多星一個,且你我既結拜,有甚好計策,還藏着掖着作甚?快快說來。”

又許得些好處,只那人卻是淡淡地道:“我只不過是爲解任兄相思之苦,哪能受此恩惠。”

任弛滿心歡喜地道:“我曉得,這些你自不瞧在眼裡。你我合作這許久,自是知根知底的。任某且放言一句:只要我得了周家小姐,但凡世兄改日若有用得着任某所在,只管提。”

那人要的便是他這一諾,當下甚是爽快地說出了法子,又道:“周家小姐自在周家院裡呆着,又不會飛了去,任兄萬萬急不得,需得細火煲湯。”

任弛聽後,大叫“妙”,趕緊又遣人去說與媒婆聽,與周家求親一事,莫要肆意張揚。

周家有綢緞鋪面,有織坊,如今俱在周騰名下。

蘇州織造局所供有限,非能完成皇宮之需,所差之額從何而來?便到民間坐買。說“買”是好聽些,或者說是“攤派”更合適些。這些物事,有時又稱貢品。

文箐那時還完全不清楚這些事,只想着後世電視劇中的“皇商”,不是說很榮耀嗎?至少也有廣告效應吧,比如周家所產要是能得到皇家使用,是無尚光榮的事,其餘的布,在民間便也成爲暢銷貨。

周家織布中,有一項是苧絲綢,此物非庶民家能穿用,只有皇宮與官員才能着裝,是以價貴,可織造起來亦是不易。偏今年初,蘇州織造局再次選工,將周家的工人選去了幾名,一時工人不足數,織布不足,往年能完成的量,今年是達不成了。

周騰求助於江家,能否勻出個工人來。

江忱一臉爲難狀,道:“世兄,你也曉得,如今我家要承擔的數量更重,甚是頭痛啊。”

周騰無措。不過江忱接下來的一句話卻道:“任家雖沒直接管着織造局,只是要想借出幾個工人來,又豈在話下。世兄,明明有一條大好的捷徑,怎的忘了?”

周騰苦着臉道:“實不相瞞,如今賤內一時不察,得罪了任大少爺。又因上次孫家與他在我家茶樓着大打出手,只怕他如今是記恨在心了。”

江忱似是略一愣,道:“俗話說,嫁女擇高枝。說及任家,確不是官家出身,自是配不上世兄門第。世兄這拒親,自是有道理。”

周騰嘆氣,道:“如今先父已沒,我家哪還能說官家不官家的。偏賤內是個不知事的,辦得糊塗事。你也知我家如今在孝期,要是現下說親,豈不是傳出去讓人笑話。任家來求親,非是時候。此前,便是孫伯爵家來求親,我伯父亦是將之一口拒絕。”周家前腳才拒了孫家,焉能馬上便應允了任家?

江忱點頭,應和道:“世兄爲長史大人守制,家中自是不宜議親。這些事,與那媒婆說了,便也是個好的推拒法子。”

周騰道:“現下親是談不成了,如今只求個生意順遂,日子安寧些便罷。誰料到,這生意是越發艱難。”

江忱見他吐出口風來,也道自家生意雖然是比前些年大了些,可是鋪得太開了,現下也是捉襟見肘。相互吐些苦水。

周騰煩惱地道:“如今,也不知我家那幾個工人,甚麼時候才能放出來。先前說是到得四月末,差役便終了。現下既得罪任家,我瞧着這人還沒影兒,如今欽差一來,這差使如何交得了?”

江忱道:“我亦發愁呢。我家雖與任家現下交好,他現下還賣我個面子,工人去應差,說好幾時回,倒也沒誤了光景。現下這欽差一來,所徵納何止是紵綢,更有闊白三梭布,這個卻是難交差。”

周騰一聽江家工人準時完役便放了出來,可自家的工人卻是遲遲未放,心中十分擔憂。先時他已託人去問過,偏是那邊只道沒一家的工人放出來的。現下,尋思着是不是任家搗的鬼。“世兄與江家交好,甚是便利。周某此來,正是想託世兄從中幫着說項。”

江忱先是有些爲難,稍一沉思,便應承下來:“既是世兄之事,江某自是放在心上。這事兒,我權且做箇中間人。只是,他若再提及婚約一事,又當如何?”

周騰一愣,道:“以世兄對任家的瞭解,他任家被我家拒了,還能再次上門不成?”

江忱笑而不語,送客時,道了句:“世兄,世事難料啊。有人求錢財,便有人求佳人。”

周騰心裡略寬慰些,帶了些期望歸家。或許真是江家說項之故,任家倒也沒放出對於周瓏不利的消息來,卻也沒如江家所言,會來求親。這般讓周騰便是懸在半空中,腳沒踏個實處,心中甚是難安。

2、尋救

不日後,江忱與周騰再次會面,江忱很是一臉愧色道:“世兄,我實是盡力而爲了。親事一項,任家那頭只說不壞小姐名聲,其他旁的卻也沒個言語。只工人一事,實非江某之能啊。”

任家道是工人一事,因織造局用工頗緊,現下放不得人,且待織了布後,應付完欽差的差使後,即刻放還。

周騰心急如焚,四處向他人借覓工人,無果。更有着緊的時,清明前後,他囤積的一大批茶葉,因前些日子遇雨,那塌房卻不慎漏雨,如今竟是澆了個透,未曾來得及炒曬,結果壓上去的大批錢財,一下子成了黴茶。積貨在手,出脫不得。大筆現錢被套。

他一心想着若是能讓工人及時放出,完成了布的差使便好了。江忱透露一句,織造太監喜畫。他得了訊,趕緊從周騰那裡挪借了幾副畫,託中人送了去,結果工人是放出來了,他大喜,十分感激江家,又給任家送去了一份禮。

可是,五月中旬,工人正在加速織布,預想不到的事又發生了。糟心的是:好端端的絲,因爲工人來不及紡織成布,也被浸了雨水。一時上等蠶絲,竟連個下品也不如。

這下,縱是有工人紡,也莫可奈何。

周騰此時,便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四處高價覓絲,再次尋到 江 家幫忙。

此時因朝廷於五月再次發佈商中鹽輸粟入邊。各商人皆往,江家雖沒有大量販米,可因爲南米北運,江河船隻增多,江家的船廠也是如火如荼地忙着開工,江忱在太倉坐守監督工期。周騰登門,撲了個空。

他一歸家,病倒了。

他這一病,卻是讓李氏急得口角生瘡,看家中諸人更是不順眼。

文箐因此,更想躲得遠遠的,以避禍。

可是,如果說周家之事,與她尚無多大幹系,她可以說袖手旁觀,只沈家又傳出事端來。

傳言:沈家確實有千萬貫家財隱匿。

於是,衆多債主,再次蜂擁至沈家。他們尚不知華庭在杭州所居,自是鬧到逃沈貞吉家中。

對於三舅在山西的外室處到底是否真有產業,聽憑前來投奔沈家的趙氏之言不足信。就算真有其事,可到底值多少錢,有待陳管事他們親自估量了才知。趙氏變賣了部分逃到江南來,可其餘那些能否追回來,現下也不得而知。

偏偏謠傳便是由外室開始。這本來是在二月份鬧過的舊聞,不知爲何,又被有心人再次翻揀出來。甚而有一個例證便是:其流落在外的外甥歸家,沈家還打發了萬貫呢。

後一件事,自然是指文箐帶回家中的那箱錢。可事實上,真不是沈家給的。

文箐沒想到孫豪一時好心,自己一時沒拒絕掉,原以爲不過是家裡的一點子小事,竟被人翻出來,鬧成大事來。顯然,這事是家中人透露出去的。

嘉禾與小月非常自責,不停地在文箐面前檢討。覆水難收,已發生的事,只後悔是無濟於事的。但是這個內賊實是可恨。文箐有些咬牙,她明明知道可能便是那日裡的幾個下人之一,卻偏生不能找其算帳。

小月恨聲道:“定是韋氏做的!”

韋氏確實有可能。因爲韋氏是挺四嬸鄧氏的,如今四嬸視自己那是眼中釘一般。另外,韋氏家的兒子本是文笈的伴當,因爲上次一不小心得罪文簡,文筵十分不喜,對文笈說了一句話:“這般伴當如何能讓你學好?”這話傳到大人耳裡,又是另一番光景。李氏正好藉機便遣了韋家小子,僱了餘氏家的兒子。

韋氏雖然氣李氏翻臉無情,可也因此而怨怪上無勢的文簡。早先,還求文箐留下她來,沒得逞。前些時候,李氏再次說要將她打發回莊下去。這讓她記恨上了。

小月越分析,越是有理。可說得這些話又管什麼用?連李氏都要顧及劉太姨娘的面子,不能遣了韋氏,文箐又當如何?

結果文箐沒找上門去,韋氏反而與嘉禾在廚房差點兒幹上了。韋氏說現下宅子裡說自己不安好心,便是嘉禾她們故意編排自己。自己沒做過的事,卻被人潑了污水,便尋嘉禾的不是。嘉禾謹記着小姐說的,不能惹事,能避而避,終是沒避開。這一鬧起來,韋婆子也參戰,文箐不得不出面,李氏因鋪子生意發緊頭痛錢財一事,也不相幫,反倒說些風涼話。鄧氏就更加瞧熱鬧了。

文箐再好的忍性,也受不了這般環境,便道:“家中若是容不下我們姐弟,我這便搬了出去!”

鬧得周騰沒法養病,從屋裡出來,氣急敗壞地道:“一個兩個不消停,既是下人多嘴多舌,且全都打發了出去,尋些個嘴緊的來!”

其他人便都不吭聲了。

周騰對文箐道:“你現下鬧着搬出去,叫我與你四叔臉面何存?!”

李氏在一旁也要訓,可週騰雖說病着,現下倒也沒糊塗透頂,冷着臉對李氏道“二嫂在世時,院中諸人哪個不謹言慎行!我瞧現在是慣的,你既要管家,便好生管好自己的嘴再說!”他這是秋後算帳,借這事兒,將原先對李氏拒婚辦不得體一事進行發泄。

李氏待周騰回屋,衝在一旁勸文箐的周瓏道:“都是你!若不然,何至於連累我等!”又衝文箐道,“你好本事!現下有錢了,你腰桿子更挺了,好啊,你自個個修那宅子去,修好了,且搬去吧!”

鄧氏在一旁卻陰陰地道:“沈家再有錢如何?還不是如人惦記着!”

這話當時文箐沒明白過來。事後才曉得內中含意。當時她因韋氏而遷怒,加上這些時日受不得鄧氏那不陰不陽的語氣,十分厭煩,亦不客氣地頂了一句:“四嬸,沈家有錢沒錢,難道咱們周家人惦記不成?”

鄧氏面上十分難看,恨道:“真是不識好人心。且等着瞧吧,有得是你叫苦的時候。”

布匹交差期限越來越近,焦頭爛額的周騰自知這次是無法交差了,卻不知如何應付。

鄧知弦因隱疾,卻開始結交上了駐在蘇州的內使。與任家孃舅的下屬有了往來。且,也不知爲何,竟搭上了欽差太監劉寧的關係。

這事兒,傳到耳裡,周騰因病,瘦了小一圈,此時好似病傻了一般,半天沒回過神來。當日自己捨不得錢財,對鄧知弦之事有所拖延,難道,如今厚着臉面,去求鄧知弦?

李氏聞聽此事,咬牙道:“當日咱們可是出了錢,救了他一命的!他總不能忘恩負義吧?”

鄧知弦確實是有點兒揚眉吐氣了。周騰還沒好意思放下臉來去求他,他卻得意洋洋地來找周同了。周同正忙着書塾一事,一見他來,自道不妙。沒想到鄧知弦卻不是來向他要錢的,而是來顯擺的。

周同看不過眼,斥他不在家好生經營田地,怎生與閹人走到一處了。這話原也在鄧氏面前說過,鄧氏反諷道:“若是當日肯出錢,我兄弟又怎落得今日這地步?”

鄧知弦不以爲恥,對着姐夫道:“聽說,如今連皇上都重用內官,開了內學堂,教內官識字讀書。姐夫,我這是識時務者爲俊傑。”

周同氣惱,道:“時務?前年,皇上罷各地採辦珍奇異獸之內官,便是撤了此職辦,由此……”

鄧知弦如今頭面十分光鮮,一反當時初犯隱疾時的灰敗樣,道:“姐夫,您讀的書多聽,自是知理,便是要訓我,我亦是聽的。可你說的那些個事,均是前年的舊事了。您瞧,蘇州出下不還是照樣每歲派中使來督辦織造、花木、促織一事麼?這皇宮中的事,還是內使最清楚。”

周同仍好心勸道:“我只勸你,莫入歧途。那些箇中使,但凡出來辦差,本是替皇上效命,卻比朝廷命官還頤指氣使,你怎生會做其門徒?這讓祖宗顏面何存?”又一一例舉了去年被斬的內官,如袁琦,馬俊等,都道這些人無一個好下場,便是死後還被戮屍。

鄧知弦聽不進去。周同惱恨道:“你我既是道不同,不相爲謀。日後莫與我再以妻舅兄弟論。”

鄧知弦卻涎着臉道:“我是爲週三哥來的。”

周騰在病牀上聽着他來,猶豫了再三,終是請他進去。哪知鄧知弦卻是擺了架子,偏不開口說。周騰心中暗罵好你個斷子絕孫的,竟在我面前作起勢來,忘了當日你鬼哭狼嚎,誰將你從那歹人手中救了出來的?嘴上道:“弦弟這是許久未見,如今精神煥發,志得意滿啊。”

鄧知弦品了茶,道:“我與三哥是知根知底的,三哥如今有難,我自是省得。你現下那差使交不得,我亦知情由。”

周騰裝作不上鉤,漫不經心地道:“哦?弦弟不如說來聽聽,我這是得罪何人了?”

鄧知弦賣關子道:“那人你知我知,他人亦知。可我如今不是說這人如何,而是爲三哥解決事兒來的。”

周騰一聽他能解決,半信不信。鄧知弦受不了他這考量的眼光,沉不住氣,道:“三哥定是不信。可這事兒,我也是因感激三哥當日救命之恩,好不容易探聽得來的,知不是虛言來作誑。”

周騰本就怕他記恨這一點,如今對方這般直言,便也摸不透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管如何,且先問他個到底如何一個法子。

鄧知弦這下倒是爽利,直說了出來。周騰聽了,道:“這豈是好辦的?”

鄧知弦卻瞥他一眼,道:“你我是姻親,我一得了準信兒,便趕緊來告知,以解三哥燃眉之急。他家與咱們亦是姻親,本該有難同當纔是,如今又不是讓他破費家財,不過是點小物事,他焉能見死不救?”

周騰不語,鄧知弦繼續道:“他家若是袖手旁觀,三哥這邊交不得差使,誰曉得要花盡多少錢財去打點?便是打點完了,這完不成貢,三哥的鋪子生意日後也是受影響的。”

他說的,正是周騰所憂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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