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一年之計在於春

陽澄湖。文箐前世只記得這裡的蟹太聞名了,每到重陽節,便訂過此處幾回蟹。好吃不好吃,現下都忘得一干二凈了。此來,只爲看龐氏留下的這老宅子。

她有所疑惑地是:爲何周大管家死死地守着這宅子?爲何周復去世前,非得交待由文簡承了這宅子?

出了門,由着方氏與關氏陪同,巳正時分,到得陽澄湖南邊的宅子。栓子與陳媽還有周德銓都遠遠地迎了出來。隔了大半年,才見得栓子,或許現在該叫他正名了,陳實。他瘦了許多,原來的大胖小子,興許是病了一場,全身肥肉沒了,於是一下子顯得長高了好多似的。

文簡見着栓子,驚喜地喚了一聲“栓子哥”,早飛撲過去。拴子立時便一伏身,背了起來,撒開腳丫子,一路狂奔。二人之間的情意隨着歡呼亂叫漫了開來。

還未到院子邊,便有一羣鄉民圍觀,指指點點,文簡有些緊張,趴在栓子背上,緊緊地跩着他的衣領子,蹩眉道:“怎麼來的這多人?”

栓子顛了一下他,安慰道:“少爺,莫理他們,便是來瞧熱鬧的。”

只這些瞧熱鬧的倒是沒有什麼惡意,說得一番話,熱情地邀請文箐姐弟串個門,待周德全尖着嗓子吼一聲後,便相繼走開了。周德全解釋道:“這些都是左鄰右舍,聞聽得小姐與少爺來,自是好奇不已。”

文箐心裡暗叫一聲苦,又被當猴讓人蔘觀了去。這些人應該不曉得自己的“事蹟”吧?

此宅坐落於唯亭山與草鞋山之間,從依然聳立的主屋來看,是三間五架,比起蘇州城裡或者常熟的周家宅子,三間七架來說,少了二架,顯然便是尋常老百姓之居所。文箐對於這個架構,倒是沒多說什麼。正屋因爲沒人住,果真是沒幾分生氣,總帶着幾分頹然之勢,兩廂房雖沒塌,且瞧那木頭,年代久遠,檐上瓦瘠,參差不齊,顯然後補過了。

院子中間,一叢碩大的芭蕉樹,因着春雨澆淋,如今長了葉,碩大的葉兒迎風展開來,簌簌作響,待得夏日,必是長得枝繁葉茂,高及屋頂,實是可觀。此時綠葉映着春日,生機勃勃。文箐也不知爲何,第一感覺便是:雨打芭蕉,蒼翠欲滴,詩情畫意。

文簡驚喜,大聲叫道:“姐,姐,這樹比咱們家中的還大呢。”

文箐笑道:“如今這便是咱們家了。”

文簡橈了橈頭,道:“是哦,現下咱們住的那是文籌的呢。”他曾迷糊過一陣子,如今倒也記牢了。

周大管家在一旁笑道:“去年春,若未曾下那場大雪,少爺瞧見的會更大。只那場雪,倒是凍死了小半。”

“這芭蕉栽了多年了?”

“有幾十年了吧。每上都修剪一番,否則這院子都長滿了。”周管家感嘆一聲。

文箐不由得多打量一下那芭蕉樹,道:“可會結果?我聽人家說及,芭蕉開花,倒垂而下,花碩大無比,有如佛焰,甚是壯觀。只是未曾見識過呢。”

文簡圍着這一大叢芭蕉樹轉了兩圈,急切地問道:“那甚麼時候才能開花啊?”

文箐一笑,道:“且候這宅子修茸好了,七八月吧,到時肯定能讓你瞧得着。”

文箐一歪腦袋,道:“那還有好久呢。好難等啊。”

周管家迎了他們進屋,只忙着將擦拭得精亮的椅子搬了出來,讓與方氏還有文箐姐弟二人坐了,又忙着沏了水,喜眉笑眼地道:“太姨娘與小姐少爺莫嫌棄,且先將就着。德全這邊手腳慢,侍候不周到……”

文箐一看這杯盞,顯然是新買的,他還真得是有心了。忙起身接了,謝過,道:“大管家,我們也不渴,你也莫要忙了。”

陳媽那邊亦道:“大管家,小姐這是偷空,啾着上巳節方纔被允了過來,只緊着這宅子一事呢。”

周大管家接過話恁道:“小姐來得正好,這宅子分得少爺名下,老奴便尋思着好好整飭一番,上回李誠來,老奴便開始好生算計一番,稍後一一與小姐說來。”

文箐還沒說話,見得文簡興奮地拉着栓子上樓,只聽得樓板嘎嘎作響,嚇得她在樓下失聲大呼:“莫墜下地來!文簡,快下樓來!”

陳媽笑道:“小姐,倒是無妨,那樓板厚着呢。久不走人,難免就響聲大了些。”

周德全見小姐緊張,自然上前去拉了少爺下來。

隔了這正院兩丈遠,旁邊又有幾間屋子,如今是周德全帶着章葉子在住,多少有點人氣。圍牆有所坍塌,周德全似乎整修了一下,只是院牆很是大,非他一人之力所能完善。一問方知是原來倒塌的小屋舍乃是關牲口的地方,上一年春節大雪給徹底壓塌了。

文箐整體判斷下來,這不就是個危樓嗎?哪敢住人啊。偏前年陳管事道甚麼生怕三叔謀了去,便着意讓周管家莫料理,哪想到三叔真把個宅子給了自己,如今親眼見得,方纔知曉,這,還不如當初定旺他們家的那個好呢。

她圍着宅子略轉了一下,心裡有個數了。指着背後那並不高的山道:“周管家,那山地,可有幾十畝是我弟弟名下的?”

周德全咳嗽了一聲,方道:“是啊,唯亭山處有二十多畝,草鞋山亦有十來畝。中唯亭這處,種不得莊稼,草鞋山的地倒是能種得些麥豆……”

文箐一聽他咳嗽,忙關心地問道:“周管家,近日身體不適?可是我這宅子一事,讓你累着了?”

周德全擺擺手道:“小姐毋須掛念,這是陳年舊疾了。”又指了指湖邊道,”還有二十畝田,佃於一戶人家,一年也收得三十來石百米。另有五六畝地,卻是近湖邊的,水漲潮起,便淹沒其中,如今也只當個無,且瞧老天爺心情好壞,賞個口糧或是草垛。”

文箐一邊聽一邊合計着,自己與文簡加周德全還有葉子,周瓏與方太姨娘還有小月與關氏,再有陳管事三口,一日便需六升米,如此一來,這地裡全種上稻子,也不過是剛剛能夠吃飯還略有盈餘,再刨去水災旱災減收,似乎口糧才足。

她這廂算計着,旁邊方氏小聲問道:“我這想去給夫人祖上掃上墓,可否方便?”

周德全一愣,滿口答允道:“難得姨娘有心。清明節,我自替老夫人打理了祖墳,如今龐傢俱不在蘇州,也只得少爺與小姐這一脈,還有些干係。”

文箐在一旁小聲問陳媽,方纔知:龐家因爲在太祖在位時,家道富庶,遷富民入鳳陽,一家皆搬往鳳陽去了。先時 周覆在世時,在家時便攜妻子來拜祭,離了蘇州後,自是尋了個人掃墓。如今,周家人雖在蘇州,只除了文箐姐弟與龐氏有血脈牽連以外,自是龐家祖墳無他人祭奠。

陳媽遲疑地道:“太姨娘要去替老夫人拜祭,本是好事。只是,小姐今日下午要歸家,怕是來不及了。”

方氏正因爲自己突兀的一句話而感到懊惱,便道自己是“多事”,文箐在一旁道:“如若來不及,且尋個人,往家裡知會一聲,明日咱們再歸家便是了。”

陳媽怕李氏爲難文箐,仍有些難以決斷。文箐道:“明早去祭拜再歸家。不過今晚不在家住而已,到時與三嬸好生說會兒話,賠個不是,想來也無事。”

文簡本是懷着興奮的心情來看自家的宅子,沒想到一點也不如蘇州的那宅子好看,沒了興致,只要栓子帶他到旁邊走走,瞧瞧可有新鮮事物。方氏一瞧文箐與周德全他們有正事要說,忙與關氏陪着拴子,同文簡一道往山邊走。

文箐從院外進來,見葉子那小小身子像個陀螺似的,不停地打掃這打掃納,方纔來時倒不見她,此時只見她擦完樓板,又趴在西廂樓上的欄杆處,細細地擦着。

陳媽循着文箐的視線望去,道:“她家大人不頂事,她倒是個有眼力見的,還曉得多做活,少說話。”

周德全在一旁道:“莫小瞧了她。不知她怎的,廚房活計是一見便會,便是這些天裡,老奴教她做得幾道菜,愣是做得有模有樣了。”

文箐有些吃驚地看着這個小女孩,面上仍有些菜色,瘦不啦嘰的,顯然是長年貧苦吃不飽,餓得身體底子不好,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瞧得有些肉了。沒想到這麼小,做菜會有模有樣。不過想來周大管家肯定不是虛誇了。

她並不希望時時看到葉子,以便時時心裡有根針扎一般提醒自己所犯過的錯,此時便也只小聲道了句:“那般高處,她可莫摔了下來。文簡要見着了,定然又會嚇得作惡夢。”

陳媽立馬叫葉子下來,莫再擦了。周德全便吩咐她去竈頭燒火,關氏那邊已經在廚房張羅了午飯,陳媽趕緊去幫忙了。

文箐便帶着文簡,同方氏一道,由周德全陪着,去給龐氏祖墳上柱香。山行倒也不甚遠,四刻鐘便到了。方氏似乎時分有誠意,叩拜接四肢着地。文箐與文簡也不得不如此虔誠。

下山時分,免不得就問及祖母孃家當年一事。這才曉得,龐家竟是由公廁興家,屎黃金,確實是黃金一般,讓龐家兩代人得以富貴。偏這富貴來得太早了,太祖在位時,屢次遷江南各地富民至南京與鳳陽,龐家躲過了一次兩次,最後在龐氏與周覆成親後一年,終究還是被遷離了蘇州。

在文箐看來,公廁竟也能發家致富,實是想不到。她眨眼又眨眼,一直以爲野外路邊那個草棚搭的茅廁無人打理,沒想到竟也人人爭而搶之。五穀輪迴,果真是世上之事,只有想不到的。

“那後來呢?”文箐以爲故事還有下文。

周德全嘆一口氣道:“龐家一遷走,這些自然淪落其他幾人之手,只是,皆不如老太爺昔年打理得當,所賺自是不多。”

文箐十分好奇這個外祖父何以能如此經營得法?周德全便說得一兩件事。但凡龐氏公廁,入內必有手紙,廁中亦有諧聞趣事,或有詩名提壁,又或村頭某人某事如何,但凡路人走過一次便有再去一次的慾望。所謂入廁也成了雅事。

只是龐氏嫁得周復,卻不料於周覆在官宦一途上,也給所謂文人雅士作爲笑柄暗中打趣,周復爲此鬱悶不樂,終也影響夫妻二人感情。

其他事,周德全自是不多說,文箐對於祖上的這些事,也曉得不能多問。只是一想到公廁一事,嘴角仍然免不了笑意。道:“五妹還與我說,蘇州亦有飲冰室,我還好奇,大夏天裡,哪來的冰呢。大管家,這又從何而來?”

周德全沒想到小姐的想法真是上天入地,一會東一會西,五花八門,沒有一處不好奇地,樂得爲她釋疑道:“那須得宅下有個大冰竈,冬日湖冰藏與此,夏日取出。小姐,新宅子也要建這個嗎?”

文箐搖一搖頭,心想這太費人工了。便道:“這個,太費事了吧?可惜宅子不依山,否則引山上泉水至家,屋前宅後便有活水,我倒是能利用利用。”這也是一時興起,她還沒完全想法,也不敢誇口就立馬作決定。

周德全只當她小孩之語,道:“要從山上接活水,卻是遠了些。如此,咱們宅子需得往山邊靠攏一些。

下得山來,正好飯菜皆備妥。此來帶了些菜食,只是文箐卻覺得今次味道尤爲香,吃得十分高興。瞧着今天也能趕回家,便也不急切了。方氏帶了文簡到外頭去,文箐與陳媽還有周德全在屋裡細細謀劃。

周德全將田地的事一一與文箐細說了。這些自是難不倒文箐,畢竟有建常德莊子的經驗,與周德全說得一些,見他都打理得妥當,十分滿意。

周德全鄭重地道;”小姐,先年這些地在三爺手上,我自是插不得手,如今既然是小姐親自掌管,這一應事宜我自是半點不敢鬆懈。去年能得三十石,那今年這般謀劃,總也能得個三十五石。再有旱地的菜,各式種子我皆謀得,又尋得老實可靠的人來耕種。凡此類小事,小姐無須操心。”

文箐聽得頻頻點頭,周德全所安排,比陳管事更爲精細,真是面面俱到,連她也挑不出甚麼毛病來。

不過也有個小麻煩事,就是從山地往湖這一條線的地雖歸文簡所有,周家早先開了條小河,河邊種的桑樹,卻無人看管,也不好看管,盡被人偷摘,頗有些難料理。

文箐想了想,有桑樹,難道自己還養蠶?這可是麻煩事,自己對這些一竅不通。”桑樹且不要了,不若植桐。桐樹一年也只用管上一回,又不耽誤春耕秋收的。如養蠶,則遇春忙無暇顧及。我聞得有三年桐一說,五年十年桐亦有。如今桐油到處都需得着,十分暢銷。”

周德全有些猶豫地道:“可是,這麼一來,就需得找會榨油之人……”凡有一技在手的,尋來頗費周折,尤其現下油確實賣得好。

文箐一笑,道:“周大管家,這個無需操心,我會。”

周德全一愣,陳媽也有些傻眼:“小姐,你怎麼會這個了?”

這是前世的經驗,文箐哪裡好說出來,只道:“便是路途上與人學來的。雖未親自榨過,年底咱們那些山地,只需種些油菜花來,榨它一回便知曉的。”

她說得十分輕鬆自得,周德全一笑,道:“如此,倒是甚好。唯亭山的林木一待砍伐了,便種尚桐樹,再有田埂高禿之處,皆可種得,小姐真是懂得變廢爲寶。”

文箐靦然一笑,道:“且莫誇我。來年能否榨出油來還說不準呢。”說到這裡突然又想到黃山腳下的那家人,那片野山茶如今可買了下來了?”我尋思着要是山林,也可像江陵陸大叔一般,種些雪耳,香菇,蕈子類的,可惜咱們一是不會種,二是山不高,種不出來。”

陳媽在一旁聽得她說陸家,便也笑道:“他家雪耳倒是十分的好。若是在蘇州處要尋山地,那得往城西而去,比如龍巖山再西頭,那邊山高林密。”

文箐笑道:“我可還沒這個打算,百行百業,我哪有那個能耐能攬盡賺錢行當?”

只是,這些話十分鼓舞人士氣,陳媽先時還有些擔心,此時也是信心滿滿。

文箐對周德全道:“既然咱們合計了,這米糧菜果不用擔心,如今且說這宅子了。”她見得這屋現狀,尋思着要是不修,隔兩年也是必然要重新修建,到時搬了出來,可連週轉居住的地方都沒有,現下自是一口氣做到底。

周德全不緊不慢地道:“小姐,方纔那句話,也不過是當着太姨娘面才說的。如今小姐要是動心起屋,只需一句話,要兩進還是三進?老奴這邊找人便是了。”

文箐猶疑地道:“房子起不起,我手頭上的錢只怕不足。三嬸前日方給了我五千,我自己另有不到二千,想來差得太多。不若修了院牆後,想想有甚麼營生,賺些錢來再說。”

陳媽一聽,立時道:“小姐,起屋怎麼會不要緊?小姐要缺錢,我現下便有。我……”

文箐立時阻止道:“陳媽,這一碼歸一碼。我怎麼好用你的錢。萬萬使不得……”

陳媽便道:“這都是夫人在世時給的錢,如今小姐缺錢用,我焉能坐視不管?更何況,今春賣藥膏的錢,小姐還未曾拿去呢。”

文箐自然是推拒不收:“陳媽,你這些錢來之不易。且待陳管事歸家,你們也好生想個主意,覓個生財之道,謀個營生纔是。栓子哥哥漸大,終要成家立業的。”

陳媽道栓子要成家還早,這錢自是緊着小姐與少爺來。

一個非要對方收,另一個非不要,相持不下。陳媽轉向周德全求助。

周德全清了一下嗓子,道:“小姐,且待老奴將這宅子一事說完。這宅子自是不能像如今這模樣,至少不能低於三爺四爺去。”

文箐一愣,這些人還比襯這個呢。那,要修個三進四進的,全都是空屋子閒着,不是浪費嗎?她搖搖頭道:“不妥,屋大,招人眼,這還是陳媽說過的。咱們又不是十分富裕,起甚大屋子,家中人口少,哪住得了那麼多?文簡日後成家,他樂意蓋幾進是幾進,但煩我在,便是一進院子,足已。”

她這一發話,周德全不說了,陳媽也道了一聲:“倒也是,少爺書讀得好,將來要是出外做官了,留這大院子家著作甚?”

文箐又道:“哦,我忘了說,北京的那套宅子,如今三叔也將房契交與我了。那房子可不比蘇州的少多少。”

周德全以爲老耳失聰,尖聲道:“小姐,真的?三爺怎會這麼好心,將那宅子分給少爺名下?”

陳媽也在一旁好奇地問道:“小姐,三奶奶怎生會同意的?”

文箐將那宅子到手的事一五一十地說與他們聽,陳媽誇道:“夫人地下有知,也當曉得小姐是個不吃虧的。好,好,這事甚好。”

周德全也有幾分喜色,道:“京城的宅子是越來越貴了。過些年,一待少爺成年,千萬記得改契,以免三奶奶那邊矢口否認。”

文箐見他們甚是嚴防三叔三嬸,不禁被逗樂了,道:“這個俱列於分家冊上了,又有族中諸人作證,我瞧三叔三嬸倒也不至於如此。他們現下正盤算着新的營生,都顧不上咱們這裡呢。”

周德全先是道建宅子,便要伐木,雖山上有新樹可伐,只是要曬乾處理,也需得一段時間才成,溼木頭一無用處。若是另買木,則需得掏一筆錢來。具體多少,需得依據房子多少,經由木工仔細計量。

周家常熟宅子現有好些木料,只是那些都是在三叔名下,文箐想討來,也不知能不能成。她將想法說出來,周德全卻道:“小姐,其實還有一事,便是關於木料的。”

原來旁邊有一戶人家,家中有上好木料數百,周德全事先也打聽好了,偏人家不賣。那家人卻是看中了周家的幾畝好地,只道要與周家換幾畝地,他便賣木料與周家。

文箐道:“我且與三叔那邊商確,要是三叔不給,咱們且拿地與那家人換了便是。”

周德全皺眉道:“小姐有所不知,只他家要拿湖邊的淤田換咱們的良田,我自是不允。”

文箐合計一下,現下良田賣到了兩三百貫一母,而淤田才幾十貫。”那淤田可能植棉?又或者芋頭?”

周德全搖頭道:“不過是他家在湖中圍得些地,如今湖水漲上來,自是淹了,哪能種些物事來。”

文箐沉吟道:“我聞得太湖邊上有人紮了竹筏,於水中種上茭,水漲茭浮,水退茭沉,一年也能收穫些。”

陳媽道:“小姐,你怎會曉得這麼多?”

文箐心道:不過是因爲平素在周家聽八卦多了,自己少見寡聞,總是好奇古代之新鮮物事,才記在了心底,誰想到這個竟也會有用。”再不濟,那地只要有地契,咱們圍了起來,且多養些鴨鵝……”

周德全見小姐有意換地,便也沒有反對,只暗付是否合算,對方所售木料如何砍價。

事後,文箐才知,在明代,公塘,江河,湖泊皆爲國家所有,養水鳥等物,皆需得按額繳納羽毛。

其他的,文箐認爲先走一步是一步,現下的宅子建得一進便足以。”只是少了些倉圍。文景總想養狗養鵝養雞養鴨,這些家畜的地方也得建了,再有牛羊圈,馬房也蓋上一間吧。現下蘇州盡是小舟來往,只文簡十分愛馬,且多砌上一間,且莫與他說,否則日夜鬧着要買馬,我可是沒處可買來。”

周德全一一記下來,道:“倉圍,牲圍,這些倒是好辦。只是小姐方纔說要榨油,那也需要建一個小場子。”

文箐說完,又有些不安,道:“唉,其實謀劃這麼多,偏文簡的錢如今被三叔捏拿得緊緊地,如今又要不來。咱們這也是空中畫大餅,圖個樂呵。”

周德全卻有話要說,文箐恭恭敬敬地坐下來,身子向前傾,認真聆聽。”小姐,老奴孤身一人,這幾十年有夫人打賞,零零總總加起來,如今身邊也有萬貫,全無用處,加上小姐方纔說的幾千貫,又有鄰里四下相幫,工錢亦是省去不少,兩萬貫鈔,自是綽綽有餘。”

文箐吃驚地看着他,道:“大管家,陳媽的錢我不能用,您的錢我又怎麼能隨意用的?”

周德全嘆氣道:“小姐,老奴如今也只有與小姐少爺最爲親近了,這錢我拿來何用,小姐的意思,是讓老奴帶入土中?”

他說得分外淒涼,文箐忍不住要掉淚。偏他一口一句老奴,文箐聽得更是發酸,哽咽道:“大管家,你莫要如此謙稱,如今我與弟弟自是要多多仰仗大管家幫忙打理,心中更是把您當祖輩看待,母親在世之時,尚是敬重你爲人,我更當敬您重您……”

陳媽拉了文箐到一旁道:“小姐,周大管家如今是把小姐與少爺當最親近的人看待,他給少爺起屋,這是他的心意,小姐只需收了便是。”

文箐一愣,陳媽卻是堅決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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