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再遇故人

感覺睡了好久好久,身上涼透了,好冷好冷。莫離艱難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趴在地上,下半身還侵泡在水裡。她緩緩的爬起來,發現自己身處湖邊,小腿上的疼痛感依舊,身上的衣服好幾處都被擦破了,隱約還可以看到一些血跡,她動了動,只覺得渾身疼痛。莫離忽然想到什麼,立刻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躺着一人,一動也不動。

她再也不顧疼痛,踉蹌的跑過去。

少君的身子沾滿了鮮血,那些血就像是剛流出來一般,染紅了他身上的衣服,凌亂的長髮遮住了半邊臉,眉頭緊鎖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一隻手緊緊握着,另一隻手還緊緊拽着那株定仔草。

“喂,醒醒”莫離輕拍着他的臉。

少君毫無反應。莫離探了探他的鼻息,他的鼻息很微弱。她暗自鬆了一口氣。

“對了,人工呼吸”莫離點點頭,救人要緊,深吸一口氣就對上了他的脣,少君依舊沒有醒來。

“怎麼辦?“她頓時慌了。

她吃力的將少君扶起,忍着疼痛,往山下走去,山路難走,莫離摔了很多次。

“你可不要死,我這就帶你找大夫”莫離拖着他,一步步朝山下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又累又餓,依舊堅持的走着,她已經顧不上腿上傳來的疼痛感。

“啊”莫離又一次摔倒,兩人往山下滾了下去,莫離重重的壓到少君身上,少君依舊沒有醒來。她再也沒有說什麼,堅強的爬起來,又探了探少君的鼻息。“還好還好,還沒死”她拍拍胸脯。環顧四周,原來這一滾,居然滾到了下山的捷徑。再走一會就可以到山下了,莫離心裡頭稍微開心了些。她又扶起少君,艱難的繼續走下去。到山下時,太陽已經落山。莫離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她從少君的身上找出隨便攜帶的短刀,踉蹌着跑到旁邊的林子中,弄來了許多結實的藤條,又找來兩根粗大的樹枝,將藤條一根根的繞上去,變成了一個躺人東西。忙活了一會,終於完成。這是她突然想起的方法。只是看着簡單,待她做好時,手上已經是傷痕累累。

“看來以前的野營生活現在還幫了我不少忙”莫離拍拍手。這時候她已經全都忘記了自己腿傷的事,轉身將少君搬到上面。

“沒想到這人好沉”莫離將一根藤條掛到自己的肩膀上,雙手拉着樹枝,一步步朝城中走去,體力不支的她每一步走得很艱難。

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那個女子,安靜的坐着等待着他,眼神裡盛滿溫柔。

“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莫離低語,就像一個承諾一般。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普照大地時,則鏡國的目城裡早已經熱鬧非凡。

紅衣少女步履蹣跚的拉着一個少年,邁着艱難的步子穿梭在人羣裡,她的身子沾滿了髒泥,頭髮凌亂不幹,明明已經快要倒下,卻依然堅定着走着,她身後藤條上的少年,白色長衫沾滿了血跡,臉色慘白,頭髮披散着,就像已經死去的人一般。

“妙春堂,妙春堂”莫離一直默唸着這三個字,這是她剛姬進城時向人打聽到的。

她曾求助過好多人,但是沒有人幫她,不敢接近她,路過的都遠遠的走開。莫離心中冷笑,原來人情冷暖這種東西不論在什麼地方都能看的呵。

終於還是被她找到了,莫離發抖的身子站在妙春堂的大門口,妙春堂裡櫃檯前,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着她,她險些掉下淚來。

“顧雲軒”莫離朝那個身影喊了一聲。

少年轉過身來,看的莫離那一剎那也有些震驚,顧雲軒快速的走了出來,身後跟着那個叫池池的姑娘。

“莫離,你怎麼回事?”顧雲軒雙手按住莫離的雙肩,猛然看見一直躺在藤條上的少君,不可置信。

莫離笑了笑,直直栽向他“能再見到你,真好”,他立刻接住她,轉身看了看池池,池池回他一笑。

“他傷得很重,需要馬上治療”池池俯下身子,觀察了一下少君。隨後叫人把少君擡了了進去。

湖底下,阿落看着這個慘狀,她仔細的觀察着四周,四周已經歸爲平靜,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石塊以及石箭,鐵劍,唯獨,定仔草不見了。

徹突然看到一個圓圓的東西,他遊了過去,將其撿起,那是一條絲帶,絲帶上還綁着一個鈴鐺,徹將鈴鐺收起,游到阿落身邊。

“乾坤陣裡,任何人都使不出功力,猶如常人一般,常人在水下遇到這個機關,按理說應是必死無疑,可是…”阿落緩緩說道,“到底她是怎麼逃出去的,難道,來者知道了那個秘密?”湖底機關的秘密即是,越是想要掙扎,死得就越快。但是面臨危險的同時,又有多少人不掙扎?人,都是怕死的。

“你看這個”徹將鈴鐺拿出來,置於阿落面前。

阿落的手輕輕摸過鈴鐺,閉上雙眼,“是一個穿着藍衣的小姑娘,髮髻上掛着兩個小小的鈴鐺,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這是…”阿落話還沒說完,突然抽回了手。眼睛看向別處。

“怎麼?”徹看着她。

“沒”阿落輕聲回答。

“那還看見了什麼?”徹看着她故意迴避的眼神,面色頓時冷了下來。

“沒了,我們走吧”阿落沒有看他,徑自遊走了。

徹緊握着鈴鐺,遲疑了一下,連忙跟了上去。

阿落遊蕩在水裡,淚水也夾雜着留在了這邊湖水中。她不禁想起剛纔看見的那一幕,藍色少女艱難的將手中的鈴鐺舉起,想要綴在髮髻上,不料鈴鐺掉落在地,少女正想撿起,此時出現一雙纖長的手,將鈴鐺拾起,一言不發的將鈴鐺綴在少年的髮髻上,隨後故意摸摸她的腦袋。

這親密無間的一幕,阿落不敢再去想。

千涯,你的笑真的好溫柔阿…阿落閉上雙眼。

此時的鳳凰谷中,琴生氣的將千涯的手拉下,“人家好不容易弄好的頭髮都被你弄亂了!”

“小丫頭,西遠又不在,打扮得那麼漂亮幹什麼?”千涯又故意用力的摸摸琴的腦袋。

琴氣呼呼的又將他的手拉下:“我真的生氣了,你怎麼和宮主說的話都是一樣”

琴說完,又好好的理了理自己的長髮。

“你忘了剛纔是誰幫你弄好這個的?”琴透過銅鏡,看到千涯涯的手指指着自己髮髻上的鈴鐺。

“真是謝謝啊”琴無奈的說了聲。說實話她真的好想扁千涯,雖然千涯就像哥哥一樣疼她,千涯在她面前和在別人面前,永遠是兩個人,但是每次受到千涯的戲謔,她都想打他,無奈的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也不知道宮主什麼時候回來”千涯突然一本正緊起來。

“宮主不回來不好嗎?這樣你就可以多坐在那個位置一天”琴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宮主之位,她難保千涯不想一直佔着。

“小丫頭不要亂說話”千涯用力的將琴的腦袋往前一推,以示懲戒。

莫離只覺得好餓好餓,她走到一個全是美食的餐桌上,只有她一個人,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她嚥了咽口水。

“北京烤鴨,烤全羊,紅燒鯉魚,大鮑魚”莫離數着,口水直流。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立刻撲向滿是食物的桌子,誰知道撲了個空,美食全都不見了。

“是誰把吃的全都拿走了?!!!”莫離大聲喊道。突然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很臭,臭的她都要吐了,不知從哪裡過來一股濃煙,嗆得她直咳。

“咳…咳…”莫離咳得眼淚都出來了。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你終於醒了”顧雲軒揮了揮手中燒黑的東西。莫離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捂着嘴不停的在咳嗽,“這…這是什麼東西啊,快點拿走”

“你再不醒過來,我都要被薰死了”顧雲軒將那東西拿到門口,放進水裡,除去了濃煙。隨後將一套青色短裙和靴子放到牀邊,這是給莫離的換洗衣服。

“你幹嘛啊?”莫離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顧雲軒,怎麼一見面就整她?

“這是池池教我的,我怕你睡太久會餓死,用這個方法把你喊醒”顧雲軒坐回牀邊。

“幹嘛非得用這個方法?”她不高興了。

“你睡得跟死了一樣,怎麼叫都不醒,沒辦法了”顧雲軒攤開手坐無奈狀。莫離看着他,總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哪裡變了?變得多言了?還是變得開朗了?

“你試試不吃不喝,腿又受傷,走一天一夜試試看”莫離氣呼呼的拍着被子。“讓我多睡一會不行嗎?”

“別廢話,快點把這個喝了,你元氣大傷,喝了這個調養”顧雲軒起身從桌子上端來一碗東西。

就是這個味道,剛纔在夢裡聞到的:“好臭啊”她捂着鼻子,示意顧雲軒不要過來。顧雲軒哪裡理她,直接遞到她面前。

“對了,少君呢?還有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川城的嗎?還有,我好餓,可不可以讓我先吃飯?”莫離試圖轉移話題,只要不喝這藥,怎麼都行。

“想知道?”顧雲軒故意一問。莫離捂着鼻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那就先把這個喝了”他指了指那碗藥。

莫離憋了一眼黑乎乎的藥水,像是下了一個很痛苦的決心似的,絲毫沒有猶豫,拿起藥水,一口就全部吞下了。果然,這藥是又苦又噁心,而且還很臭。她吐吐舌頭,直接跳下牀,直奔飯桌,看都沒看是些什麼菜,立刻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顧雲軒坐在她對面,看着她的吃相,很是無語。

“你現在可以說了“莫離口齒不清的就是一陣言語。

“這是池池她父親開的醫館,池池在這裡,所以我也在這裡”顧雲軒將菜往莫離的碗裡夾。

莫離點點頭,“那他呢?”,依舊是含糊不清的開口。

“少君,我也不知道,池池已經在那裡面兩天了,估計他已經死了”顧雲軒說得非常平靜。

“咳…!”莫離突然被嗆到了,飯菜都卡在喉嚨裡,頓時憋得小臉通紅,顧雲軒立刻過來拍了拍她的背部,又是遞水又是拍背的,她終於將東西嚥了下去。

“你說他死了?”莫離睜大雙眼,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突然將筷子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虧我還又是揹他又是拉他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說聲謝謝就死了?”

“傻丫頭,我說笑的,就是咱兩都死了,他都不一定會死”顧雲軒掩嘴而笑,看着莫離憋紅的小臉。

“你這個人啊!”莫離氣得瞪着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拿起筷子繼續享受桌子上的美食。

“不過,想要他跟你道謝,還是難度的”顧雲軒將一杯水遞給莫離。“因爲那個人啊,從來不會道謝的,也不會道歉”

“真的假的?”莫離抿了一口水。

“不信?那我們打個賭,你要是能讓他和你說聲謝謝,我就不逼你喝那個藥?還給你買一身新衣服怎麼樣?怎麼樣?”顧雲軒無聊敲敲桌子。

“此話當真?”莫離看來他一眼,只要能不喝那個藥,不就是一聲謝謝嗎?她此刻胸有成竹,稍微有點良知的人都會說聲謝謝的吧?

“當然”顧雲軒朝她一笑。

想讓少君那個男人道謝,估計比登天還難,他顧雲軒豈會不瞭解他的好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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