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完全不介意這事情會讓後宮的妃嬪看低了她,若是能討得太后的歡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不擔心這事情會不會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她服侍了皇上這麼些年,深知皇上的脾性,對於這位太后,並不僅僅是禮數上的尊敬。
如今的太后是先帝的第二位皇后,也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女,雖然不受先帝寵愛可性子卻是極爲平和的,所以和皇上相處的極好,皇上對這位太后也是極爲孝順。
只是太后篤信佛教,平日裡從不過問後宮之事,才顯得沒有那麼高調罷了。
她深知,只要太后願意見她,皇上便不會駁了太后的面子繼續“遷怒”她的。
德妃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這宮裡頭輸了的人無非是兩種命運,一種是老死宮中,另外一種就是垂死掙扎,她能從一個小小的宮女走到今天這一步,萬不能因爲這次的事情就前功盡棄。
好在,前日太后已經讓人收下了她抄寫的那幾本經書。
德妃剛想着,太后身邊的崔嬤嬤就從殿內走了出來,上前道:“娘娘,太后讓您進去。”
聽到這話,德妃微微鬆了一口氣,太后願意見她,也不枉她這些天受了那麼多的罪。
許是跪的時間有些長,德妃的身子踉蹌了一下,身側的崔嬤嬤急忙扶着纔沒讓她跌倒在地上。
“娘娘,奴婢扶您進去。”
德妃朝她感激地點了點頭,以德妃的身份自然也能擔得起她這一扶,只是她如今被皇上怪罪,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這宮裡頭見風使舵最是平常,更何況崔嬤嬤還是慈寧宮的人。
德妃剛走進殿內,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太后正坐在軟榻上看着經書,看上去心情不錯,沒等她跪下就免了她的禮,開口說道:“哀家看了你抄的那些經書,很是用心。”
“太后謬讚,臣妾只是想替皇上盡些孝心,若能讓太后滿意,也是臣妾的造化了。”德妃聽了,很是恭敬地回道。
德妃到底是以宮女的身份晉升上來的,說話的時候既得體又不失誠意,幾句話說下來,太后看着她的目光更滿意了幾分。
“好了,過來坐吧,若是身子不適,哀家傳太醫過來替你瞧瞧。”
太后雖然這樣說,德妃卻並不敢造次,只說道:“太后折煞臣妾了,臣妾怎敢叨擾太后的清靜。”
聽着德妃的話,坐在軟榻上的太后並沒有強求,只示意了身旁的崔姑姑一眼,讓她扶着德妃坐了過來。
“這是今年新貢的龍井茶,你且嚐嚐,看看好不好喝。”
德妃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說道:“太后宮裡的茶自然是極好的。”
“是啊,皇上的孝心哀家都知道。”太后頗爲感慨的說道:“皇上貴爲一國之君,朝堂之事是最要緊的,若是因着後宮的事情耽誤了皇上的正事,這天下萬民都要戳他的脊樑骨了。”
德妃隱隱聽出了些端倪,面上只恭敬地說道:“太后所言甚是,臣妾定當銘記在心。”
她不知道太后的這番話是不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可至少不是隨意一說。
“哀家平日裡也不出去,這宮裡頭可又多了什麼事情?”太后像是沒有聽見德妃的那句話,只隨口問了一句。
德妃見太后如此,便笑着說道:“說起來,這幾日太后又要添一個皇孫了,臣妾先給太后道喜了。”
太后聽了這話,眼睛裡倒是有一絲的喜色:“可是皇上南巡時帶進宮的那位密貴人?”
德妃點了點頭:“正是密貴人,說起來也是密妹妹的福氣,後宮裡姐妹這麼多,卻沒有幾個有密妹妹的福氣。”
德妃刻意提及此事,不過是想在太后面前上些眼藥。先帝在位時獨寵當時的董鄂氏,而董鄂氏就是一個漢人。如今皇上這般寵着密貴人,指不定太后心裡怎麼膈應呢?
更不用說,太后會不會想起前些日子小產的勤貴人了。
她腹中的孩子好好的,勤貴人卻是個沒福氣的,倒是白費了太后賞賜的那麼多東西。
“嗯,可不是嗎,皇家子嗣,再是沒有這樣好的福氣了。”太后感慨了一句,接着吩咐道:“叫人好生照看着,別出了什麼差池。”
德妃倒是有些詫異太后的反應,面上卻沒有露出一絲的情緒,只恭敬地回道:“太后放心,臣妾會小心安排的。”
雖然這樣說,可她清楚祈祥宮的事情她哪裡能插的進去,縱是承乾宮的皇貴妃,也不見得能安排什麼。
如今六宮的妃嬪誰不知道,皇上對密貴人可是看重的很,不僅賞賜不斷,還親自下旨讓太醫小心照看着。
如此便也罷了,密貴人有着身孕,皇上卻還日日陪着她,這纔是讓人眼紅嫉妒的。
可袁貴人的事情纔剛過去,後宮皆被皇上的雷霆之怒震懾,誰敢在這個時候有一丁點兒的動作呢?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子話,德妃就起身告辭了,走到殿外之後,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着頭頂的天也藍了幾分。
“奴婢恭喜娘娘。”春纖眼裡含着笑意說道。
雖然她不知道爲什麼太后今天才願意見自家主子,可到底是見着了,皇上礙着太后的面子,也不會再冷落娘娘了吧。
乾清宮
康熙聽完李德全說的話後,一張臉蹦得緊緊的,周身都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李德全站在龍案下,心知皇貴妃這次是真惹怒皇上了。
皇上看重祈祥宮的那位主子這宮裡頭誰不知道,他就搞不明白這皇貴妃怎麼就不能安安分分的,非要搞出點兒什麼動靜才覺得滿意。
密貴人肚子裡的孩子還沒生出來呢,她倒是給惦記上了。
按說以密貴人的身份是沒有那個資格親自撫養皇子的,可有資格沒資格的,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情。
只瞧着這些日子皇上一下朝就往祈祥宮裡鑽,有點兒眼色的人都知道那位主子是動不得的,更不用說動她肚子裡的皇子了。
李德全覺着,皇貴妃根本就是在自尋死路。
當年孝懿仁皇后把四阿哥養在身邊那是皇上念着彼此的情分,可她皇貴妃這些年做的事情,哪一樣不是將昔日的情分消磨的乾乾淨淨?皇上還能留着她的性命就算是極大的恩典了。
“李德全,擬旨,晉密貴人爲密嬪,傳朕口諭,命皇貴妃抄寫經書百遍,好好的修身養性。”康熙的眸子裡隱隱含着如劍刃一般冷厲的光澤。
李德全應了一聲,急忙擬了一道聖旨,卻並不急着出去,他跟了皇上這麼些年,深知皇上就算是看重密貴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他傳這道旨意。
這宮裡頭,還沒有尚未誕下皇嗣便晉封嬪位的,這道旨意若是下了,不僅整個後宮都要驚動,連帶着祈祥宮的那位主子都會成爲衆妃嬪眼中的一根刺。
這捧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跌的越狠,縱是皇上能一直寵着密貴人,也防不了這後宮裡的明槍暗箭啊!
“先去承乾宮傳朕口諭吧。”康熙看了李德全一眼,吩咐道。
“奴才這就去。”李德全急忙應了一聲,轉身就朝殿外走去,走出殿外的時候,後背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得了,皇貴妃自個兒上杆子給密主子找出路,他一個當奴才的着急個什麼勁兒啊!
承乾宮內
皇貴妃聽完康熙的口諭當場就愣在了那裡,良久才問道:“李公公,可是本宮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李德全笑了笑:“娘娘多心了,太后素日禮佛,娘娘就當是給太后盡些孝心便可。”
見着李德全的樣子,皇貴妃心下了然,只說到:“有勞公公了。”
李德全說了聲不敢,就轉身退下了。
皇貴妃看着李德全的背影,徹底地癱軟在了軟榻上。
她從皇上的口諭裡清晰的感覺到了皇上的怒意,她腦子裡將這幾日的事情回想了幾遍。
好半天,才喃喃地說了一句。
“嬤嬤,承乾宮裡有皇上的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那件事情了,可那些話她只是在承乾宮裡說的,若不是她宮裡有皇上的人,也不會她剛剛起了那心思,皇上就知道了。
還不待她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皇貴妃擡起頭,目光看向了前方。
“啓稟娘娘,密貴人發動了,皇上已經起駕往祈祥宮去了。”
順便推薦一下阿狸的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