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入城的時候,知縣譚望溪、士紳代表張永琪爲首,領着城內的武官員,還有數十士紳迎接至城門口。
“都起身吧,你們在城內與汪喬年周旋,實在不容易!”看着面前一片後背,李自成心道,將來一定要廢除跪拜之禮,沒有了跪拜之禮,衆人才會真正平等!
“屬下謝過大都督!”譚望溪來不及拍打膝蓋的灰塵,忙道:“大都督,襄城再次回到天命軍的手。”
“城池丟了,可以再打回來,”李自成淡淡笑道:“只要你們在,城內的百姓沒有受到傷害,我放心了。”
“大都督愛民如子,乃是屬下等學習的楷模,屬下一輩子也學不盡!”
“哈哈,”李自成大笑,“還是向入城看看吧!”
“屬下這給大都督引路!”
“引路不用了,本都督和你們一樣,長着一雙眼睛,本都督自己會看,”李自成率先跨過南城門,“譚大人,城內被汪喬年一鬧,百姓人心難定,你帶着官員們安撫百姓去吧!”
“屬下遵命!”
譚望溪帶着一干官員們,先行返回官衙,商討安撫百姓的事,李自成則是沿着城內的主幹道視察。
雖然汪喬年佔據着襄城,但城內的明軍不多,劉宗敏攻城的時候,戰鬥本身並不激烈,對城內的百姓傷害不大,大半日的時間,百姓的心裡,差不多修復完畢。
在城逛了大半圈,李自成已經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動。
襄城既是開封至南陽、湖廣官道之要衝,又有西北通洛陽、東南接郾城的官道,交通樞紐的位置十分明顯,但襄城本身不過是一座縣城,地緣潛力遠遠沒有發揮出來。
如果是和平年代,李自成一定想着如何發揮襄城的位置優勢,然而,現在的河南,戰爭是主旋律,明軍隨時可能打過來,像左良玉在臨潁縣所犯的那種罪行,隨時可能發生。
李自成暫時不會考慮發展河南的經濟,當前的大事,還是如何掌控整個河南,至少將黃河以南部分掌握在自己的手。
牛金星入城後,立即求見李自成,“大都督,陝西兵與湖廣兵,都是離開了河南,我們下一步的行動……”
“依牛先生看,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儘量減少對城內官民的影響,李自成並沒有住在官衙,而是住在軍營,只是讓何小米奉白水。
牛金星端起茶水杯,卻沒有送至口邊,微微眯縫着雙目,道:“天命軍已經佔據着了大半個河南,必須將整個河南拿下,開封纔是原的核心。”
開封自然要打,不過,天命軍各營都經歷過戰鬥,必須向休整一段時間,傷亡人員、損毀的兵器鎧甲等等,必須得到補充,“牛先生,說說你的想法!”
“大都督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牛金星道:“除了左良玉,明軍增援開封的各路援軍,不過兩三萬,與當初動輒十萬的規模,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
“牛先生是說……”李自成明白了,朝廷的實力,的確在一步步衰退,兵源枯竭、糧草不足等,雖然還有着許多方面的優勢,但在軍事,已經沒有壓倒性優勢,至少天命軍可以與明軍在原大地野戰的能力。
趁着現在的局勢,的確應該主動攻打開封,既可以圍點打援,消耗明軍的實力,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順勢拿下開封。
“大都督……”
李自成點點頭,讓牛金星迴去之後,擬定具體的作戰計劃。
次日午後,李自成正在西城巡視,一名親兵小跑着過來,“稟報大都督,劉將軍的第一營到了!”
“雲水?”李自成大喜,天命軍在河南穩步推進,屬地不斷擴張,士兵人數越來愈多,但李自成總感覺,士兵調動的速度太慢,也是說,河南天命軍缺乏騎兵,這纔將劉雲水部第一騎兵營調到河南。
“大都督,劉將軍求見在大帳之外不遠處……”
“快傳!”李自成將手一揮,道:“小米,回營。”
李自成剛剛回到入駐的軍營,劉雲水趕到了,他愣愣地看着李自成,足有半分鐘,忽地雙目一紅,不會不覺跪拜下去,“大都督……”
“雲水一路勞頓,快快起來回話!”李自成的腦,浮現了劉雲水的一點一滴,那個曾經的黑大個,一直與自己拼耐力、體力。
論起作戰的勇猛程度、戰場的謀略,劉雲水都要勝過李過,特別他身那種永不服輸的精神,正是軍事指揮官最優秀的品質。
最初相識的時候,兩人是敵手,常常相互拼,從長跑到實戰演習,再到背誦軍律賽……
劉雲水的影子,早已深深地印在李自成腦!
“大都督終於想起屬下了……”劉雲水起身後,聲音有些哽咽了。
“雲水應該知道,固關對天命軍,對甘肅省的重要性,所以我才讓你和有水常駐固關,”李自成拍拍李雲水的膀子,當初那個不甘落後的青年,已經成長爲天命軍優秀的軍事將領,“又曬黑了,騎術應該沒有落下嗎?”
“大都督放心,屬下一日也不敢放鬆騎術的操訓,無論嚴寒酷暑,還是雷雨風雪,”說到軍事的事,劉雲水咧開嘴笑了,“大都督,第一營已經培養了五千餘戰兵,整整五個千戶!”
“知道你閒不住,才調你來河南,”李自成先在主位坐了,又讓劉雲水落座,“怎麼樣,固關沒什麼問題吧?”
“大都督放心,固關像它的名字一樣,固若金湯,”李雲水道:“第六營馬將軍的屬下,都裝備了步槍、山地炮,城頭還有榴彈炮,馬將軍又擅長守城……只是,沒有騎兵,馬將軍恐怕很難出固關騷擾明軍!”
“哈哈哈……”兩人相視大笑!
李自成當晚設宴,劉雲水不醉不歸,李績、羅泰等,酒量都不如劉雲水,最後還是劉宗敏舍卻了身子,纔將劉雲水放到。
醉酒的劉雲水,趴在方桌行雙目都睜不開了,口兀自說自己沒醉,有一搭沒一搭還要和劉宗敏斗酒,甚至還想着打劫明軍的騎兵,將戰馬收過來……
李自成便讓劉雲水的親兵將他扶回去,安置在大帳休息,一邊讓親兵給他煮了葛根湯解酒。
酒醒之後,劉雲水一打聽,知道大都督連續擒殺了兩位三邊總督,不僅目瞪口呆:朱由檢這個時候,應該在乾清宮哭鼻子吧?
此時的乾清宮,朱由檢的確在哭鼻子,而且還是大哭。
二月十七日,襄城破,三邊總督汪喬年被殺;二月十八日,松山破,薊遼總督洪承疇戰死,巡撫丘民仰、總兵官曹變蛟、王廷臣等遇害,城內兩萬軍士被殺……
連着兩日,朝廷損失了兩位督師,還喪師失地,這是大明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慘敗,朝堂一片哀鴻之聲,朱由檢悲痛萬分,交代大臣們拿出解決的辦法,便早早結束朝會。
回到乾清宮,朱由檢將太監宮女全部趕走,獨自來到東暖閣,趴在御案美美地哭了大半個時辰,等到心情稍稍平復,勉強支撐着身子,將御案的奏章草草批覆了。
當晚,朱由檢習慣性地去往勖勤宮,明着去看望張嫣,通報朝局,實際是向張嫣問策。
張嫣一向睿智,雖然身居後宮,總能或明或暗給朱由檢提出各種建議,她爲避“後宮不得干政”的嫌疑,說得較隱晦,常常是在朱由檢的懷,以軟言俚語的形式說出一些想法,並以此影響着朱由檢。
但這一次,面對朱由檢渴求的眼光,張嫣實在拿不出辦法,只能以自己的溫柔,默默舔#拭着朱由檢心的創口。
朱由檢在張嫣的懷美美地睡了一宿,心情稍稍好受一些,第二日起個大早朝,但看到武百官,他的心情又是跌入谷底。
這些拿着朝廷俸祿的官員們,能應對兩路戰爭嗎?
關外和原,兩路明軍都是大敗,朝廷這是怎麼了?
朱由檢端坐龍椅,掃視了羣臣一眼,一言不發,隨侍太監王承恩,立在朱由檢的身後,懷抱着佛塵,眼觀鼻鼻觀心,朝堂即將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
今日的朝堂特別安靜,連言官都不敢都不敢輕易出言彈劾誰,一個不小心,要可能惹禍身。
朱由檢心生出一絲厭惡,每次遇到大事的時候,朝堂都是鴉雀無聲,這些人只會領取俸祿,玩弄權術,卻不會替朕分憂。
他的視線掃到左都御史王道直,心不覺一動,目光便在各個言官身跳動,陰沉着臉道:“衆愛卿,眼下朝廷局勢艱難,你們可有什麼對策?”
大臣們似乎知道朱由檢的心思,既然找言官問計,那由他們來回答,免得他們在朝堂舔呱,而言官平日只會彈劾同僚,對於軍事的事情,他們哪有什麼辦法?況且兩路明軍都是大敗,皇正在惱火之,誰敢去觸黴頭?
見言官們一個個耷拉着腦袋,似乎昨晚在女人身消耗了過多的精力,朱由檢心生出一絲快意,這次總算整治了這些言官們。
雖然言官們並沒有俸祿的損失,但做爲言官,一向以嘴說話,閉嘴便是他們最大的恥辱!
歡樂總是短暫的,朝廷無人說話,但關外與河南的戰事,卻是不能不管,朱由檢面色稍稍和緩些,看着兵部尚書陳新甲道:“陳愛卿可有什麼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