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澤神色微微的一黯,用手指輕輕摩擦着曲墨的嘴脣,有些心疼的盯着她。突然間這樣的事情壓在喬楠的身上她一定會受不了吧?會難過,會悲傷,會恐慌,他卻什麼都做不到。
顧成澤微微俯下身體,伸手將牀上的人抱住了伏在喬楠的耳邊低低喃喃着:“我要怎麼做纔好?我到底該怎麼做纔好?我好像陪在你的身邊,好像幫你承擔一切,好想跟你繼續在一起生活。”
“怎麼辦?我好喜歡你,根本沒有辦法離開你,怎麼辦?”顧成澤的聲音是低啞的一片,壓抑的很。
“這樣好累,真的好累……”
喬楠好似聽到了什麼聲音眼睛輕輕的顫了顫,想要睜開眼睛,可身體的疲勞也讓她連這個動作都做不了,只能夠逐漸的陷入沉睡。
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着:“我好愛你……”
喬楠緊皺着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下意識的往顧成澤的方向湊了湊,兩行清淚逐漸的從眼眶滑了下來,流入了耳中,一陣清涼。
顧成澤伸手輕輕拭去了她臉上的溼潤,有些心疼的看着牀上的她。身上突然間壓了那麼重的擔子,她就是在堅強又怎麼能撐得住。
仔細想想,他對喬楠太過殘忍,這生活對喬楠也太不公平。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代替喬楠承受那些事情,想要發生在喬楠那些悲傷都由自己承受。想要讓喬楠依舊是最初認識的時候的那個樣子,那麼開心,那麼美好!至少可以讓他陪在喬楠的身邊一起承擔那些疼痛,可是,連這他都做不了!
顧成澤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明白那事情不能做。
“我寧願我糊塗一點。”顧成澤垂頭抱着懷裡的人,順手輕輕的梳理着她的頭髮,聲音低沉:“什麼都去管,什麼也不想,就這麼跟你在一起。如果可以糊塗一點,多好……”
可惜,沒有如果。
他就算再不捨得,也得離開喬楠,也得狠心將喬楠推離自己的身邊。
深吸一口氣,顧成澤慢慢的放開了喬楠,準備離開。睡着的人心裡沒來由的是一陣恐慌,猛地擡起了手,緊緊抓住了顧陳澤的領口,不願意放鬆。
顧成澤心口一疼,想要將喬楠的手移開,睡熟的人微微皺起了眉頭,聲音也是小小的:“不要……”
“不要離開我,別離開我好不好……”
聽到了聲音的顧成澤鼻頭突然一酸,眼淚就這麼從眼眶裡滾了出來,“啪”的一聲落在了喬楠的臉上,從她臉頰上一路往下滑着。
小小的聲音帶着祈求的味道,卑微的像是將自己埋在了塵土中一樣。讓顧成澤的心口疼的像是有把刀在旋轉着一樣,反反覆覆的不停插入他的心口,再拔出來,再插入……
“別離開我好不好……”
夢囈聲小小的一路鑽到了顧成澤的耳朵裡,卻好像針扎一樣,顧成澤努力的瞪大眼睛不讓眼眶裡的淚落下來,這大概是這輩子最沒用的時候了,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躲在這丟臉的掉眼淚。
“不好。”顧成澤啞着嗓子開口:“不好……”
他慢慢的伸手將喬楠的手從自己的袖子上移開,聲音哽咽:“一點都不好。”
眨了眨眼睛,強迫自己不再去看喬楠,大步離開。他怕在慢一點點就會控制不了自己回過頭再去找喬楠,會想要抱住喬楠,會想要膩喬楠身邊永遠不離開。
走出了醫院後顧成澤顫抖着一雙手摸出了根菸點燃了,香菸一路衝到了肺裡,嗆得顧成澤不住的咳嗽着,又紅了一雙眼睛。
躲在了車裡面,顧成澤一個人趴在方向盤上有些不知所措,爲什麼偏偏是這樣的事情?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幾個字壓在了顧成澤的心頭,沉得心頭一陣酸澀。
那是永遠無法跨越的大山,無法翻越的障礙。
無論做什麼,無論怎麼做,都沒有辦法讓兩個人回到從前的位置,顧成澤一下下的伸手敲着自己的腦袋,手之力夾着的菸頭菸灰掉了一地。
喬楠醒過來的時候賀一航正站在窗前調整着點滴的速度,見她醒了便微微垂下了頭,溫柔的笑:“怎麼樣?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
喬楠輕輕的晃了晃腦袋,艱難的坐了起來,伸手錘着有些疼痛的腦袋。
在牀上呆坐了好半天才猛地想起了喬依雲的事情,喬楠立刻就想下牀去找喬依雲,卻被賀一航按住了:“你現在身體不好,就別亂動了。”
“我得去照顧我媽。”喬楠伸手想要拔掉手腕上的針,聲音低沉,從哪行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賀一航止住了她的動作,皺起眉頭看着她:“喬楠,你別這樣……”
“她會醒過來的,一定會醒過來的。”喬楠不住的喃喃着,騙着他也騙着自己。
“醒不過來了。”賀一航冷聲開口,狠狠的戳破了她心裡的幻想:“雖然很抱歉,但是你母親醒過來的機率太小,幾乎爲零。”
“很小,也是有希望的不是嗎?”喬楠那雙好看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還是有希望的……”
“喬楠。”賀一航有些無奈:“你別……”
“騙人!”尖利的聲音猛地傳來,喬楠伸手猛地抓住了賀一航的手臂,垂着頭盯着腳下的地面:“騙子,騙子,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能醒的,我媽能醒的……”喬楠的眼淚一下下的打在了地板上,在地板上面打出了一圈晶瑩的水漬,聲音啪嗒,啪嗒,啪嗒的傳來,在寂靜的房間裡穿的特別遠。
所有的景象全部變成了模糊的一片,喬楠緊繃着肩膀,聲音暗啞:“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醒了,我得陪在她的身邊……”
剩下的話全部淹沒在了哭泣聲中,喬楠蜷縮在牀腳哭的讓人心疼。像個快要溺死的人一樣,她緊拽着賀一航的白袍不願意放手。
越是努力的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眼淚就越是止不住了,不停的往下掉着。
顧成澤說分手的時候心空了很大一塊,現在卻好像是死了一樣,填不滿的空洞。
“難受,好難受,心口那兒難受的快死掉了。”喬楠伸手使勁的扣着心口的位置,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着,好難受。
她慢慢的鬆開了手,雙手捂住了臉頰藏起了滿臉的溼潤。
好像一天之內她的世界全部崩塌了一樣,碎片都壓在了她的身上,沉得她快要崩潰了。
喬楠垮着肩膀低低的哭着:“騙子,我媽會醒的,一定會醒的!”
“別哭了。”賀一航輕聲哄誘着,他不是顧成澤,沒有辦法像顧成澤那樣對她,站在她的面前賀一航只覺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賀一航想要擡手拍拍她的腦袋,看了看喬楠悲傷的模樣又輕輕的嘆了口氣,收回了自己的手。
當初答應的太過武斷了,他沒辦法代替顧成澤照顧好她。
“別哭。”賀一航蹲下身體雙手放在喬楠的膝蓋上,咬了咬牙,狠下了心:“不能哭,你得保持好心情,你得照顧好自己。”
喬楠哭的喘不過氣來,睜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看着他,她媽媽躺在病牀上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她要怎麼保持好心情?怎麼笑得出來?!
“你知道吧?你身體現在其實不是很好,沒有好好的吃飯,而且,最近也喝了不少酒吧?”一貫溫柔的賀一航難得的繃緊了一張臉,皺起眉頭:“你沒忘你現在肚子裡面還有孩子吧?”
喬楠愣了愣神,將手蓋在了小腹上面,呆呆的盯着賀一航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要不要把孩子打掉呢?”賀一航聲音是一片冷淡,喬楠往後挪了挪身體,一臉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
“你根本沒有做好生下孩子的準備啊!”賀一航斥責着:“不好好照顧自己,在這麼下去對你跟孩子都沒有什麼好處。”
“所以,既然你沒有做好準備,乾脆就打掉孩子吧。”
曲墨搖了搖頭,雙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視線逐漸的黯淡了下來。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這是她唯一的念想了,這是她僅剩下的希望了。
這孩子是她撐下去的動力,她不能沒有這孩子,不能夠失去這孩子,不能……
看着她的模樣,賀一航輕輕的嘆了口氣:“所以不管怎麼說,要先照顧好自己,你要是再這麼下去的話……”
“孩子可能會保不住的……”
喬楠雙手緊緊的放在小腹上,手指攪緊了身上的衣服,臉色是慘白的一片。
“洗漱一下先吃早飯吧。”賀一航慢慢站起,將準備好的早飯放在桌上。
顧成澤擔心醫院的飯菜不和她的胃口,所以就做好了幾樣她愛吃的東西,讓韓一航帶過來。
喬楠看着那些精緻的食物發了呆,勉強說了句:“謝謝。”
她沒有什麼胃口,這種情況下就是再豐盛的飯菜她也吃不下去,可是想到了肚子裡的孩子,喬楠只能夠又捏起筷子,將那些吃不出味道的飯菜全部吞到了肚子裡面。
爲了孩子,爲了孩子,爲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