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是什麼意思？”顧成澤愣在了原地，水珠子順着劉海往下落着，從臉頰處往下滑着，冰涼涼的。
賀一航不是喬依雲的主治醫師，就算是這樣，光是看了喬依雲被送進來時候的模樣便已經知道了她身體的大概情況。
“喬依雲受的傷很嚴重嗎？”顧成澤有些着急，他並不擔心喬依雲的情況，他擔心的是喬楠。
“往輕了說，能活着就是好的。”賀一航頓了頓：“往重了說……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活不下去。”
顧成澤嘆了口氣，跟着賀一航往喬依雲的方向走了幾步：“好好的怎麼出了車禍？”
“聽說是爲了去找喬楠……”
賀一航的話還沒有說完，顧成澤就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盯着跟醫生說着什麼的喬楠。她的表情很激動，尖利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邊傳了過來：“你在騙我吧？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我媽不能夠就這麼躺在牀上一輩子啊，你再想想辦法啊！”
像是怕驚擾了周圍的人一樣，喬楠又將聲音壓低了一點：“不能這樣，我媽不能夠一輩子躺在牀上醒不來，求求你，求求你了……”
那醫生依舊是一片冷漠的表情：“對不起，喬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
“再想想辦法，再想想”喬楠伸手抓住了醫生的外套，用力到將他的衣服抓出了幾道皺褶。
“喬小姐，你冷靜一點。”
顧成澤直勾勾的盯着遠處的人，喬楠身上像是壓了很重的東西一樣，微微躬起的身體讓人感覺有些心疼。顧成澤想要過去安慰他，想要將人緊緊抱在懷裡，想要平復她心裡的所有不安，想要跟她一起承擔所有的傷痛，想要幫她做點什麼，什麼都行……
可是顧成澤卻什麼也沒辦法做，明明說過再也不讓她悲傷的，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到。不能夠再對喬楠伸出援手，不能夠在對她露出溫暖的一面，不能夠再圍繞着在她的身邊，不能在靠近她……
遠處的喬楠逐漸的崩潰了，捂着臉往下蹲着，將所有的哭泣聲全部掩藏在掌心裡，一個人蹲在角落裡，燈光從頭頂打下來在身下投下了一層陰霾，看上去就好像被無邊的黑暗拖下去一樣。嗚咽聲從掌心裡泄露了出來：“誰來幫幫我……”
顧成澤身體一顫，不受控制的往前走着，他受不了喬楠那樣的落寞的表情，想要過去安慰她可走了兩步卻又停在了原地，尷尬的停在原地，不知道該往前走還是往後退纔好。
只停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喬楠落魄的模樣，轉過頭呆呆的盯着賀一航，眼神寂寞的讓人心疼。
那一天晚上打電話過來的是喬依雲，懷着孕卻被人拋棄了的女兒一夜未歸，她肯定很着急吧？所以纔會到處找她。
如果當時他沒有掛斷電話的話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些事情？如果當時他接聽了電話，又或者是發短信報個平安讓喬依雲放心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出這種事情？
喬依雲不會受傷，喬楠也不會這麼絕望。
都是他的錯，是他造成了這一切。顧成澤脣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他是喬楠的劫難嗎？怎麼只要稍微的想要靠近喬楠一點點就會傷害到她？
他就像個刺蝟一樣，越是想要靠近，就越是會傷害到最愛的人。
“都是我的錯。”顧成澤低聲喃喃着，不靠近喬楠是對的，如果當時不是他的話，喬依雲也不會因爲擔心喬楠而出來找她沒更不會出了車禍。
果然他們的感情，是不能被祝福的。
顧成澤轉過身想走，卻被賀一航攔下了，皺着眉頭盯着他：“你就這麼放下她一個人不管嗎？她現在正脆弱的時候，需要人來陪，她需要你，你不能留下她一個人……”
顧成澤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眼神逐漸的黯淡下來了，他也不想要留她一個人，他也想要留下來陪着她，可是他不能。在這麼下去的話，他會支撐不住的，會想要留在喬楠身邊，想要繼續那段不該存在的感情。
“我不能留下。”
顧成澤低聲開口說道，聲音沉得像外頭的的天色。
每一次問起的時候，顧成澤總是用這種簡單的話來敷衍過去，他實在是覺得疑惑的很，到底爲什麼明明顧成澤看起來那麼喜歡那個女孩，卻爲什麼一次次的將喬楠推離他的身邊。
“到底爲什麼？你總得說一個理由吧？！”賀一航拉着他走向了一旁，沉聲問道，他看得出來兩個人互相喜歡着，也看的出來兩個人因爲分手的事情都很痛苦，可是他不明白，爲什麼顧成澤明明喜歡着他，卻又要提出分手？
兩個人算是從小玩到大的，顧成澤什麼脾氣賀一航清楚的很，只要是他不願意，沒有人能夠逼得了他。所以兩個人會分手，估計也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顧成澤他自願提出來的。
可是他不懂這是爲什麼，爲什麼會有人會將自己的愛人推離自己的身邊？
顧成澤輕輕的舔了舔下脣，沉默了很久纔開口：“我有我的理由，我們兩個人不能在一起。”
“因爲門不當戶不對嗎？你會在意這個？！”賀一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似乎比顧成澤還着急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或許是因爲顧成澤身邊流轉的情人太多太多，他想要讓顧成澤安定下來。
也許是因爲他太自私，生怕顧成澤和喬楠分手了，蘇小冉會再次燃起希望，不顧一切的撲向顧成澤的身邊。
“我……”顧成澤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就是最親密的朋友他也不想說：“你就別管了。”
“可是”賀一航還想要說什麼卻被遠處的叫聲給驚住了，顧成澤急忙轉過頭朝着走廊那邊走過去，喬楠一個人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該死的，到底怎麼回事！”顧成澤管不了那麼多了，快速跑了過去，伸手將昏迷在地上的喬楠抱了起來，衝着站在一旁的醫生大吼着。
那醫生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低聲解釋着：“她、她剛纔……”
顧成澤根本無心聽他的解釋，直接將喬楠抱了起來快步走向一旁的病房，將喬楠放在了牀上伸手將喬楠凌亂的頭髮攏到了腦後，手指摩擦着喬楠紅腫的眼睛，滿眼緊張的盯着喬楠：“沒事吧？你沒事吧？”
他不住低聲問着，卻得不到任何回答，賀一航也跟着走了進來，看着顧成澤滿臉着急的模樣也有些慌了，伸手拉開了顧成澤，“你先別急。”
“她怎麼樣了？”顧成澤哪能不着急，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着急的不住咬着下脣，直勾勾的盯着牀上的喬楠：“她沒事吧？她不會有事情吧？”
賀一航檢查了一下她的狀況，眉頭緊皺了起來，在一旁時刻關心着他的表情的顧成澤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沒什麼大礙。”賀一航安慰着他，眉頭依舊緊緊的皺着，沒有任何的放鬆，停了一會兒才又開了口：“只是最近需要好好的休養一下，情緒不能太激動，她現在的身體太弱了，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顧成澤坐在牀邊上有些心疼的盯着牀上滿臉蒼白的女人，伸手想要幫她將緊皺着的眉頭撫平了，手指快要觸到她眉頭時候卻又攥緊了雙手慢慢的放了下來：“喬依雲的所有醫藥費由我來出，你盡最大的努力讓她趕緊康復。”
賀一航無奈的笑：“這又不是出錢就能夠解決的了的問題，喬依雲的那種情況好起來，難得很。”賀一航雙手交叉着倚在了桌前，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意，用溫柔的聲音說出最殘酷的話：“說老實話，我認爲喬依雲能夠醒過來的機率幾乎爲零。”
車禍留下的創傷太過嚴重，喬依雲能夠還活着簡直是個奇蹟，就算這樣下半生估計永遠得躺在牀上了，醒來除非奇蹟再次發生。
倒是苦了喬楠了，懷着孕又要照顧喬依雲，還要上班，越到以後生活肯定會越艱難。
賀一航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皺着眉頭的模樣，忍不住的嘆了口氣：“你真的確定真的拋下她一個人面的這些事情？”
“我沒有別的辦法……”顧成澤一雙眼睛沒有了亮光，像是已經死了一樣。每每想起兩個人的關係他就會從心底裡燃起一陣無力感，有些無措。
“一航，幫我個忙吧。”顧成澤平時身上的凌厲氣勢全部消散了，只剩下了一片頹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牀上昏睡着的人，一眨不眨，像是要將她的模樣刻在瞳孔中一樣。
“我知道的。”賀一航嘆了口氣，不用他說也明白他說的幫忙是什麼：“只要她在醫院裡我就會照顧好她的。”說完便離開了，細心的將門關上了，把房間留給兩個人。
顧成澤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離開一樣，全部注意力都在喬楠的身上，她瘦了不少，臉色不似從前那樣的紅潤，蒼白的可怕，連脣上都不見了血色，上頭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得到一行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