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紗居內,萬康年一臉黑線,老夫人坐在炕上也是長吁短嘆。就連一向從不認爲事情會不受她掌握的大太太此時也覺得在大女婿面前說不出話來。
“祖母,到底是怎麼回事,國公爺那邊已經給說好了,等二妹的事了了之後就託人正事說媒,可眼下怎麼又出了這樣的事,這讓伯昌見了國公爺之後可怎麼交代?”看着一屋子的人圍在老夫人的炕上不發一語,萬梓姍這個時候憋不住了。
她聽家裡的說,國公爺因爲在一次生日宴上見過她,所以暗地裡託人打聽了萬家的底細,因知道根基淺,女兒到了他家也不能怎樣生隙,所以才找了爲鄉試煩惱的周伯昌。周伯昌想着她家三姐是最美麗標緻的一個,自小身體就好,而且繡的一手好女紅,所以才應了國公爺的事。
可是看內人的信上想把二丫頭和三丫頭的事做個調換,他聽了不得不府裡走一趟。這次親自來想看看岳父母的意思,也是想借二姐的光,在楊家人面前露露臉,好歹以後落了榜多一個提攜的。
誰知千算萬算,誰也算不到竟然出了這種事。
“這事也是我們料不到的,三丫頭糊塗到那個地步,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再說狀元他,喝的也確實不少,我們在院子裡陪他的朋友射箭,就忘了讓小廝們跟着。”萬康年看了看趙姨娘有些蒼白的臉對一直不發話的周伯昌道,“當時怕是酒意濃了,想讓人跟着也是不許!”
周伯昌也想起了早上的事,當時都只記得教二少爺射箭,居然就忘了這茬。再怎麼有氣也不能當着岳父大人發作出來,好歹也要讓人覺得他此次來是以內人的安慰爲重,“母親,這事二姐那裡怎麼說?”
大太太見他和大女兒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整了整衣襟道,“二丫頭的意思是退親。”
“退親?”
“二妹竟然要退親?”萬梓姍不無吃驚地問。
從她主動提出陪母親去丘府的時候,她就後悔因一時之氣竟然就起了幫三妹的心。大太太或多或少的對陳姨娘的恨,讓她也愛屋及烏地把恨轉移到二妹的身上。
因爲從府裡出來的時候婆婆沒有跟她交代清楚。剛開始她的確是鐵心要幫三妹爭一爭楊家的事的。直到看了夫君的信,才知道還有夫君向國公爺提起三妹的事來。好在二妹聰明換掉那個裙子,楊夫人的粉蜜讓恢復本來的面貌,她還以爲這樣就可以讓楊狀元不會對三妹起什麼異心,只是卻忽略了三妹本身就不是個省事的主。
假如她潔身自愛,一心陪着兩家小姐去她的院子看女紅,又怎麼會從大院這裡轉過去;假如,她真掉了耳墜回頭去撿,又怎麼會把其他的兩個姐妹甩開,身邊還一個丫鬟也不帶?
可見,這些事都是巧極了的。
“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楊狀元是真醉的不省人事,三丫頭也醉了不成?”大太太這個時候倒和女兒想到了一塊,她瞪着可怕的眼睛看着在一邊老是不說話,裝個沉默是金的趙姨娘,“說,是不是你蠱惑的她?她一個清白女孩,平白被你教的讓別人玷污纔好了不成?”
趙姨娘看到大太太射來的目光心裡一凜,卻面不改色,“夫人千萬不要這樣想,婢妾一直在屋裡給大小姐做小衣裳,從未擅自離開過昌名苑。”
一般有貴客來時,趙姨娘都是避而不見的,除非能得到大太太的特意許可,否則就是壞了家規。
趙姨娘這樣說,雖然是實情,可是在老夫人和老爺都在場,而且剛剛在發生那種不雅之事的時候說這種話,大太太卻一點也聽不出來她往日在她面前的順從,反而像是在向衆人告她不但嚴苛姨娘,還不小心讓她的女兒被人算計。真正該說話的人是她纔對。
“姨娘倒會挑時間的。”萬梓姍聽她說在爲自己未出世的小孩做衣裳,不由的撇了嘴,“姨娘,你這是想借我的孩子的名爲你開脫麼?”
“不敢,不敢。”
“也許平日裡三妹都是被那些老婆子教導壞了的,做出此等事來,還怎麼跟國公爺那裡聯姻?”大太太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狠盯了一下陳姨娘。
可人家陳姨娘偏就不看她的臉色不承她的情,只拿着美人錘給老夫人捶腿。當着萬康年的面她也不想和她撕破臉,所以也看着老夫人。
“不能聯姻,要斷了你女婿的仕途之路不說,還白搭了一個?”萬梓姍說完激憤地走到趙姨娘身邊,啐了她一口,“都是你生的好女兒,真不知恥!”
她早勸過她母親,不要一味地姑息養奸,這下好了,搶了她的寵位,也把她的女兒捧的上了天,現在到手的算計也飛了。她先前還想着一個嫁狀元郎,一個做嫡妻,她夫君兩邊都是可以討得的好,沒想到一時疏忽竟然釀成大錯。
在周伯昌沒有來之前,她也想過幫萬梓宸打壓二妹,而且讓史嬤嬤教二妹練琴不學女紅的事,可是等周伯昌把前後因由一說,又出了二妹窺破她絲裙裡的秘密只暗示不提之舉,她也就完全站到二丫頭這一邊了。
可是現在所有的謀劃眼看要雞飛蛋打,她怎能不心急。
趙姨娘從袖朧裡掏出帕子,裝作可憐兮兮地擦着唾沫,“小姐,您這是何苦?”
“你少裝了,別人不知道你,我可清楚,你心裡也清楚,你要是不給她出這個主意,她一個未經事的小姐能做出這等下流的事來?還不是跟你學的,你們娘倆都是一個德行,除了盯着主人的空子爬牀,還有什麼好的本事你拿出來我瞧瞧?”萬梓姍越想越氣,這一鬧,好像把先前被二妹抓着把柄不敢多說的氣也撒出來了。
“不要再說了,事已至此,還是聽你祖母怎麼發落吧!”萬康年看着趙姨娘聲悲肩抖的樣子,再也忍不下了。
衆人聽言,都把眼神轉向老夫人。
老夫人因見萬梓姍氣息不勻地揉着腹部,便把目光盯向孫女,“大丫頭,莫不能再這樣激動了,你還帶着身子呢。”
萬梓姍也覺得剛纔太大聲,肚子有些不舒服,這才慢慢地坐到椅子上來。
老夫人見萬康年欲言又止的樣子,道,“說吧,你一直未開口,我知道你也是有辦法了?”
“母親,二丫頭的事,能不能就此順了她的意?”萬康年知道趙姨娘的心,也知道大女兒這樣沉不住氣是爲了掃清眼下的障礙,所以道,“既然二丫頭堅決要退親,我們不如就此向楊家人說,我們二丫頭的底子差,還是個常年離不開藥的,所以,不如將錯就錯,讓三丫頭替她嫁到楊家,把二丫頭許給國公爺的小兒,如何?”
“真要這樣嗎?二丫頭那裡你就不怕太委屈了這孩子?況,我也沒有打算接國公爺家的那門親!”老夫人早想的透透徹徹,可惜大丫頭這一家子都被利益矇混了頭。
早前聽兒子說國公爺的事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麼蹊蹺,一個侯府的世子,怎麼可能看上一個小小縣郡醫館館主的女兒,除非這裡邊有內幕。
後來派人去城裡打聽了一下,原來那世子不但是個雙瘸的,性格也極其暴躁,對待下人更是手段殘忍。而且那世子以前娶的是咸陽鐘山侯的嫡女,那鐘山侯的女兒和她拜完堂第三天回門的時候,就沒有回過國公府,國公爺也因怕她家勢力大,找路子告他們家“騙婚”,就主動和人家女兒和離了。
她聽完之後,一直沒有接下萬康年給她說的親事,只說再等等,等二丫頭的親事辦好之後做打算。其實也是想暗地裡給三丫頭從本地給她物色一個合適的人家,門第家世不說,只要那人全泛,是個會過日子的主,哪怕平民小戶也是可以的,卻不知,三丫頭竟然生出這樣不恥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