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梳妝檯前的格瑞恩微微彎腰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側頭,狹眸就朝着餘夕躲藏的方向看了過去。
即便此刻的餘夕是看不到格瑞恩眼睛是朝她看過來的,但是她卻可以感覺到那帶着戲謔笑意的目光,她熟悉的,顫慄的目光!
心跳瞬的就露了一拍,餘夕捏着衣物的手攥了攥,視線落在敞開的房門處。
拼了!
念頭纔出,餘夕的猛然從衣櫃內衝出,朝着房門奔了去。
格瑞恩看着那條從衣櫃閃出的小小身影脣角揚得更好,若有似無的輕笑在喉嚨間散開,兩步上前,長臂一伸便揪住了餘夕腦後的長髮。
“啊——”頭皮傳來的刺痛感讓餘夕仰着頭和身子痛呼出聲,慣性的朝後退了兩步,緊接着裝進一具堅硬的胸膛。
格瑞恩一手將餘夕的髮絲纏在手中,一手從她身後繞過,掐住她的雙頰迫使她仰頭看向自己,狹眸微眯,眼角帶着笑意,“你總是能給我驚喜。”
“……”餘夕赫然抽吸,仰着頭看着眼前那張俊逸漂亮得連女人都會嫉妒的臉,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害怕?”格瑞恩淡笑着說。
餘夕擰眉,知道他是在激化自己的恐懼心理,雖然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但她卻無法控制加速的心跳和身體的顫抖。
見餘夕不說話,只是瞪着眼看着自己,氣息凌亂,格瑞恩眼底笑意更濃,也不動,就這樣看着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餘夕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幾十秒,也許很久,她最初以爲自己會越來越害怕的,沒想,隨着時間的流逝,這樣的磨人心智最後竟讓她平靜了下來。
“你想聽什麼?”餘夕開口,聲音有些顫,但心跳和呼吸卻平穩了下來。
似乎是沒想到餘夕開口的第一句是這樣,格瑞恩眉梢微挑,“語氣和表情都不錯,你讓我覺得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呵……”完全沒控制住冷笑出聲,“再不過也就是個死字,死得難看了些,還能怎麼樣?”
“難看?”格瑞恩眼中笑意驟然斂住。
“難道還好看?”餘夕忍不住語帶嘲諷,故意挑釁。
她不是看不出格瑞恩的不悅,可是她卻莫名期待,既然落在了他手上,她也沒抱着生的希望,若是他一生氣,指不定能失手給她個痛快呢?
格瑞恩定定的看着餘夕,狹眸微微眯起,低頭湊近餘夕,眼底透出一抹銳光,捏着餘夕臉頰的手也用了力。
餘夕只覺雙頰疼痛,被捏得嘴也微微張了開,同時還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呼吸拍打在自己臉上的痕跡,溫溫的,同時也是冰冷的。
然而餘夕並未因格瑞恩銳利的目光而退縮,反而在這樣的目光中,她腦袋不由自主的閃過母親躺在病牀上那張灰白毫無血色的臉,閃過那個嚴寒之時縮着肩背站在保全室門口張警員的背影,閃過那個守了20幾年小區,看着她長大張大爺堆滿皺紋的笑臉,以及……差點被炸死的蘇爸爸,蘇大哥,暈厥前蘇沐那蒼白的臉色和驚慌的眸子……
心底最後一絲畏懼在無數張面孔中消失殆盡,餘夕微微眯起眼,眼底閃動起一抹恨意。
她爲什麼要退縮?憑什麼要害怕?所有人的傷害都是因她一個錯誤的決定而起,若是她死了,一切能結束,這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眼前這個男人,要殺多少人,殺了多少,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但她沒辦法不恨他,因爲他傷害了她最親近的人,那些真正關心她保護她的人!
感覺到餘夕那帶起恨意的目光越發堅定異常,格瑞恩不怒反笑,眼底趣味更濃,“你總是能讓我感到驚喜。”
“?!”什麼意思?!
格瑞恩沒說什麼,只是脣角揚起,鬆開捏住她雙頰的手,掌心搭上她的肩,另一隻纏住她髮絲的手也鬆了開,將她的身子轉過,面向身後的梳妝檯。
餘夕蹙眉,看着不遠處那面碩大的鏡子中,那個站在她身後笑得斯文有禮且親切無比的男人,指尖微微攥起。
“你知道嗎?來到我這裡的所有客人對我除了畏懼還是畏懼,沒有人敢用你剛纔那種眼神看我……包括貝麗弗。”格瑞恩說着,微微弓腰低頭,將下顎放在餘夕的肩頭。
餘夕兩條秀眉擰起,剛想側身轉開,格瑞恩搭在她肩頭的大掌卻忽然變成緊握,不容她有任何轉身扭動。
“看着鏡子,看看現在的你,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嗎?”格瑞恩湊近餘夕的耳際,輕聲道。
餘夕牙根緊了緊,目光緩緩轉向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中,她穿着一件沒有任何條紋和圖案的白色白色褂子,和精神院裡的病人穿着的那種極爲相似,頭髮散亂,說不出的狼狽,反觀那將下顎搭在她肩頭的男人,笑意盈然,極爲刺目!
餘夕長長的吸了口氣,然後別開眼,格瑞恩搭在她右肩的手卻伸出,將她的臉扭了過來,面向鏡子。
餘夕下意識搖頭卻甩,可是格瑞恩的手像鐵鉗一樣,她根本無法掙脫。
“呵——”格瑞恩忽的輕笑出聲,對着鏡子裡的餘夕道:“瞧瞧,這雙眼睛,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差距真大。”
“……”
“裡面裝了什麼?”格瑞恩垂下眸,居高臨下的看她,“恨?”
“……”恨?餘夕磨了磨牙,“恨不得一刀殺了你!”
“?”一刀殺了他?“哈哈哈——”
格瑞恩忽的大笑起來,放開餘夕,然後越過她走到梳妝檯前,伸手將托盤上蓋着的罩子拿了開,“我這裡可以選擇的是可不只刀。”
“?!”餘夕看着托盤裡放着的一柄槍和一把匕首雙眸微張,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來,選一樣。”格瑞恩雙手環胸,後腰抵着梳妝檯,看着餘夕的目光好整以暇,“殺了我,你就可以從這裡出去。”
“……”餘夕定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放在托盤裡的槍和匕首半響,才緩緩擡起眸,對上格瑞恩的眼,喉嚨忽的緊澀起來。
“怎麼了?害怕?”格瑞恩挑眉,含而不露一笑,“放心好了,你殺不殺得了我,還是未知數呢。”
“你在逗我玩兒?”
“東西就放在你面前,你覺得我在逗你嗎?”格瑞恩說着,緩緩放下環在胸前的手,“我現在就會往前走,離開這個房間,在我離開這個房間之前如果你能傷到我,那麼也許我會放你走。”
“……你想說什麼?”餘夕是聽出格瑞恩話裡有話。
“當然,如果你不能,那麼將受到相應的懲罰。”
懲罰?餘夕眸子微縮,頓了兩秒纔開口,“是削掉一隻手臂還是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