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爲眼前的困境愁眉不展,海爾辛沉下心來仔細思索,但他們委實對此一籌莫展,這些魔蟲愚蠢的聳人聽聞,別說將他們訓練成導盲犬,就算試圖教會他們蹲下站起,恐怕也是強人所難。
無策忽然說:“笛莎小姐,也許你可以幫忙。”
海爾辛與笛莎同時吃了一驚,海德教授困惑的說:“笛莎小姐?你在說什麼?”
無策在地上輕輕一觸,辦公室內的燈光顏色突然變化,顯現出照片負面曝光的光影,在這詭異的景象中,笛莎的身影瞬間顯現出來。
海德教授驚呼一聲,想要呼叫求援,海爾辛連連擺手,輕聲說:“噓!教授,安靜一點,她並沒有惡意。”
笛莎消除“神出鬼沒”的狀態,彷彿從壁畫中走出來的女神那樣朝教授矜持的行禮,教授緊張的說:“這是什麼人?伯爵?是你請來的聖騎士嗎?我可不想有任何人,無論是聖騎士還是那些軍人,在我的潛艇中四處潛行亂逛。”
海爾辛辯解說:“笛莎她...笛莎她並沒有到處刺探,事實上,她是隨我一同回到潛艇的。”
無策說:“笛莎小姐,出於我與海爾辛的交情,本來我不打算此刻逼迫你現身,但你應當明白,我和麪具此行的主要目的,乃是爲了營救被你們劫持的雙竹小姐。我當然希望我們之間能和平相處,但緊要關頭,我希望你能夠施以援手。”
笛莎微微一笑,拉開一張椅子,說:“我可以坐下嗎?”
海德教授連忙說:“請坐。”
笛莎規規矩矩的坐在海爾辛身邊,說:“我是個血族,教授。從我的雙眼中,你可以看出來,這是阿剎邁特特有的火石之眼。”
教授額頭冒汗,用手絹擦拭腦門,說道:“我不瞭解你們血族之間的什麼梵卓、睿摩爾這類門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笛莎與海爾辛同時用質疑的目光望着無策,海爾辛說:“無策,你要笛莎小姐幫你什麼忙?”
無策的影子忽然伸長,連接到教授手中光管控制器的影子,於是這個裝置轉眼間來到無策手掌,像是急於回到母兔懷抱的幼兔一樣。教授不可思議的望着這怪異的景象,控制器的移動宛若瞬移,他的手心甚至沒有產生任何觸感的變化。
笛莎點點頭,說道:“拉森魃的操縱暗影,海爾辛,你的朋友似乎很不簡單。”
無策說:“或者說,這不過是巫靈術的魔法,但現在不是討論此事的時候。笛莎小姐,你能替我拿着這個控制器嗎?”
笛莎揚起眉頭,說:“你當我是什麼人?有腦子的蟲子嗎?聽你差遣的忠犬嗎?也許我該好好教訓教訓你這位無禮的朋友,海爾辛。”
海爾辛暗想:“她被無策識破了隱形,難免有些發脾氣。”回憶她之前在血池中表現出來的鎮定,對比此刻的凶神惡煞,海爾辛暗中覺得有些滑稽,可不免又有些大難臨頭之感。
笛莎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如此沉不住氣,而她也無暇思索其中緣由。
她曾經與卡恩長老聯手,協助他意圖對付桑吉特·緹豐,在與格倫德爾接觸的時候,她瞭解到這位弱血者的相關資料,但他並沒有任何值得在意之處。
然而就在此刻,她望着無策,心中隱隱產生了莫名的敬畏,彷彿她面對的是一位遠古血族,她和這位弱血者之間存在着難以逾越的鴻溝,她由此而暗自驚懼,心中情緒起伏不定,卻一點兒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無策說:“不可否認的是,你曾經被《靈魂試煉》的水蛭觸碰過靈魂,對嗎?”
笛莎說:“那又如何?”
無策說:“從那以後,在你的睡夢之中,意識之海,沉思之餘,幻覺之境,你也許會經常見到一位女人的身影,那個女人就是面具的妹妹,雙竹小姐。這一點,你是否有異議?”
笛莎雙手負在胸前,毫不客氣的說:“沒錯,這也是我們爲什麼要把她帶到此地的原因,也許她是尋找聖物的關鍵所在。”
無策說:“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那個詛咒——無論它的原理多麼神秘——它已經在你體內留下了某種記號,或者說,某種魔力,也許這一改變可以讓你滿足教授所說的要求,成爲那個蟲卵的探測器。”
令笛莎保持沉着的冰雪壁壘瞬間崩塌,由於心靈深處無名的恐慌,她氣往上衝,只想要發泄,她一下站了起來,叫道:“你說我是蟲子?”
海爾辛慌忙擋在她與無策之間,摟住笛莎的腰,苦心全解道:“我親愛的笛莎,他並沒有惡意,他只不過想要幫忙罷了。”
無策手貼胸膛,恭敬的鞠了一躬,說:“我很抱歉,笛莎女士,我的言語也許冒犯了你。但面具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之所以深陷如此絕境,正是因爲你們綁架的舉動導致,我不願意爲此而莽撞的與你交惡,因爲海爾辛也是我關心的朋友。但我僅僅希望能夠勞您大駕,幫助我和海爾辛共同的朋友。”
海爾辛柔聲道:“笛莎...”
笛莎呼出一口氣,靜立片刻,說:“把光管給我。”
海德教授驚訝的看着這一幕,當笛莎接過光管的剎那,控制器瞬間光芒大作,藍光沿着笛莎的肌膚,剎那間流過她全身,彷彿發光的蛛網籠罩着她,又在轉瞬間消失,笛莎低哼一聲,身子搖晃,海爾辛連忙扶着她坐回座位。
海德教授驚喜的喊道:“錯不了!就是這樣的反應!她體內有與那些蟲子類似的魔力,她已經與光管控制器取得了協同。”
海爾辛更關心笛莎的身體狀況,他摸着笛莎的額頭,說:“怎麼樣?笛莎?你哪兒不舒服?”
笛莎微笑的望着他,說:“我覺得完美極了,海爾辛。這...簡直就像是再一次收穫神啓一樣。”
海爾辛不知道她上一次接受“神啓”是什麼時候,但他凝視着笛莎慵懶的微笑,緊繃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
無策說:“那麼,笛莎小姐,你知道最近的紫藤鍾蟲巢在哪兒嗎?”
笛莎說:“我不明白你所說的紫藤鍾是什麼樣的蟲子,但我腦子裡時不時跳出來一張龐大的網絡,簡直...簡直就像是銀河或海洋般無窮無盡。我只不過是這張大網的一個渺小節點罷了。”
海德教授欣喜的說:“紫藤鍾是空氣和海洋中魔力的採集者,它們體內擁有的魔力非常巨大,而且它們通常聚集在一塊兒行動。你能查知它們在哪兒逗留嗎?笛莎小姐?”
笛莎閉上眼睛,安靜了好一會兒,說:“你們有這一帶的地圖嗎?”
海德教授立即打開電腦,將一副圖像投到了笛莎面前。
笛莎指了指兩個地方,說:“這兒和這兒,這裡是最近的巨蟲聚集地,它們逗留着不動。似乎守護着某些微弱的魔力源。”
海德教授歡呼起來,握住笛莎的手,虔誠的親吻,不停的說:“上帝保佑你,好心的女孩兒,你簡直是上帝派來救助世人的天使。”
笛莎不滿的說:“在血族面前提上帝和天使是無知的,教授,我們是被天庭詛咒的生物。”
海德教授驚恐的嚷道:“我無意冒犯,無意冒犯!我經常對遊鯉和淺螳這麼說,他們似乎並不在意。”
海爾辛說:“那是因爲他們看在佣金的份上,願上帝保佑他們,希望他們此刻還平安無事。”
笛莎看了無策一眼,目光中滿是挑釁和不屈,無策面無表情的向她點了點頭,說:“笛莎女士,謝謝你。”
笛莎說:“我這麼做是爲了海爾辛!”
無策說:“我知道,我由衷祝福你們此生幸福。”
他的話令海爾辛與笛莎都感到有些害羞,但內心深處卻感到喜悅,笛莎心中仍然有微弱的不適,她覺得無策的語氣像是慈愛的長輩在囑咐後裔一般,她有些氣惱的想:“他以爲自己是什麼人?是我的父輩嗎?是哈奇姆嗎?”
無策又說:“我猜測這網絡正是此地蟲羣的精神通信網,如此一來,想必你也能夠找到雙竹小姐,以及帕斯卡爾的下落了吧,希望他們還完好。”
笛莎驚喜的說:“沒錯!該隱啊,我怎麼沒想到?”她急忙閉上眼睛,在網絡中搜尋了一會兒,但這工作極爲費神,即使她是血族也難以承受,過了片刻,她只覺得頭暈腦脹,摔倒在海爾辛懷裡,胸口劇烈起伏,神情極爲困頓。
她懊惱的搖了搖頭,說:“網絡太龐大了,我搜的太急,沒能找到他們。”
無策說:“你需要飲血,充分的休息,等明天夜晚,如果你覺得合適,我們就動身去尋找蟲巢。雙竹小姐的事,我可以暫時放在一邊,直到面具醒來之後,他應當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笛莎毫不退讓的說:“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兒掌權的了?無禮的弱血者?如果我們合作,我覺得很有必要確立此地的領導權。而且,雖然我許諾你尋找蟲巢,但我絕不會因此背叛我的同伴。如果你想要找麻煩的話,我會在頃刻間讓你動彈不得。”
海爾辛見笛莎的態度劍拔弩張,頓時又忙亂的相勸,笛莎見到海爾辛左右爲難,心中自也憐愛,她壓下火氣,瞪了無策一眼,說:“蟲巢的位置都在恆雪山深處,也就是說,我們此後的路途十分遙遠。如果我們要上路,最好帶着你的朋友一起。”
無策點頭說:“我聽你的吩咐,女士。”
笛莎昂首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正如你所說,我們此行需要一位領袖,一位古老而強大的血族,我相信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笛莎女士。”
註釋:
操縱暗影——拉森魃獨有的訓誡之力,他們是陰影的主宰者,因而可以自由的操縱陰影,甚至能令暗影世界降臨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