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現在離開,海爾辛將會感激涕零,但侯爵夫人卻顯示出異乎尋常的執着,她似乎堅持要把什麼事都在浴池旁,趁着海爾辛光着身子的時候說完。
她說:“我知道你曾經和海德教授的女兒走的很近,她叫什麼名字來着?”
海爾辛覺得背脊發涼,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笛莎的手指在他背後輕輕撓了幾下,似乎在取笑他,海爾辛苦澀的說:“你非要在這兒提這件事嗎?媽媽?”
侯爵夫人說:“你們的事最好擱在一邊,事實上,你應當見見聖騎士長的女兒,她在聖彼得堡大學念過書,一位非常知書達理的女孩兒。”
海爾辛喊道:“媽....”
侯爵夫人強硬的揮了揮手,說道:“我會安排你們見面,等這次荒唐的旅途結束之後。我希望你會喜歡她,我會安排你們進行一次前往摩納哥的旅行,就只有你們兩個人,她會是個很好的伴侶....”
海爾辛再也忍耐不住,他大聲說:“對不起,母親,請你離開這裡。”
侯爵夫人站了起來,消瘦的臉上皺紋隱現,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蒼老,她說:“既然這樣,那就這麼說定了。”
海爾辛冷淡的說:“我的意思是,請你別再多管閒事,母親。別再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我壓根兒不想當什麼狗·屁聖騎士團長,更不想當那個木頭般的教皇老頭!”
侯爵夫人尖叫一聲,捂住嘴巴,驚恐的望着海爾辛。
海爾辛浸泡在水中,露在池外的身軀越來越冷,他毫不畏懼的望着侯爵夫人,沒有半分服軟的意思,笛莎悄悄對他說:“別忘了在事後道歉,朗利,無論她多麼嘮叨,她始終是你的母親。”
侯爵夫人發抖了片刻,目光變得兇狠暴躁起來,她猛衝上前,雙手如爪子般抓住海爾辛的肩膀,厲聲喊道:“你說什麼?你膽敢對我這樣說話?”
她的臉湊近海爾辛,秀麗的五官呈現出殺人狂般的扭曲和顫動,她又喊道:“你這坐享其成的臭小鬼!你可知道我爲了讓你獲得繼承權,做了多少....多少艱難的事?你可說得輕鬆,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笛莎心想:“她爲什麼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就好像要把朗利生吞活剝了一樣。”
海爾辛也覺得莫名其妙,他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母親,你需要休息了,我也是。我想等我們兩人都恢復冷靜之後,彼此之間才能進行順利的溝通。”
侯爵夫人發出一聲怪里怪氣的叫聲,目光從海爾辛臉龐挪開,凝聚在他的肩膀上。
海爾辛朝那兒看了一眼,發現那兒有猴子鬼蟲留下的齒痕,不知爲何,這傷口尚未徹底癒合,依舊留下淡淡的痕跡,看上去有些像人的牙齒留下的傷疤。
侯爵夫人像羊·癲·瘋一樣抖動,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原來如此,原來你被血族咬過了。”
海爾辛說:“這不是血族的傷痕,媽媽。是鬼蟲咬傷了我。”
她着魔的說:“哦,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狡猾,海爾辛,但你騙不了我,你被血族吸過血了,你的身體變得污穢了。沒關係,我的心肝寶貝,我有辦法治癒你。我的軀體曾經受到過格里高利教皇的祝福,我從生下來就用聖水洗澡。”
說着,她開始以猛烈的動作脫·衣·服。
海爾辛驚恐的喊道:“你這是做什麼?媽媽?”
“讓我抱着你,讓我用我受過神恩的軀體幫你洗浴,讓我用我的唾液清除你身上每一寸污垢,讓我像小時候那樣擁着你進入睡眠。只有那樣,孩子,你纔會重新獲得清洗,重新成爲上帝的寵兒,教廷的希望,我乖巧的寶貝兒。”
海爾辛想要從浴池中跳出來,但他想起笛莎還在裡頭,海爾辛侯爵夫人赤·裸着跳了下來,正準備抱住海爾辛,海爾辛說道:“別亂來!你瘋了嗎?”
她怒道:“我沒瘋!真正頭腦不清的是你!那個血族的女魔頭,她一定把你轉化成她的屍鬼了!但沒關係,我知道該怎麼把你恢復如初,只要你像小時候那樣與我親·吻,只要你喝我的奶·水....”
就在海爾辛束手無策的時候,門口傳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那女孩兒急促的說:“對不起,我沒料到這兒還有人。”
侯爵夫人立即從海爾辛身邊退開,取過一件浴衣包住身子,回過頭,見到那是一個清潔女工打扮的女孩兒。她戴着一頂帽子,垂着腦袋,在浴室的蒸汽中看不清容貌。
女孩兒低聲說:“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只是來...只是來看看是否需要清潔....”
侯爵夫人昂起腦袋,拾起浴池邊的衣服,不發一語的走了出去,那女孩兒似乎擔驚受怕,朝海爾辛的方向點了點頭,慌張的說:“海德教授想要見你,海爾辛伯爵。”說完,她毫無留意,馬上離開了浴池。
偶然間,海爾辛似乎見到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綠光,但他懷疑那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海爾辛捂住腦袋,苦惱的回憶着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敢相信剛剛那瘋子一樣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笛莎從後面摟住了他,海爾辛輕聲說:“抱歉,笛莎,我媽媽....”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她只是關心你而已,海爾辛,走吧,別讓海德教授等的太久。”
“你呢?你打算怎麼做?”
“我會進入隱形狀態,偷偷跟着你。這一次,我敢保證沒人能發現得了我。”
.....
海爾辛走向海德教授的實驗室,不時暗中回頭張望,半點沒發現笛莎的蹤影,阿剎邁特的暗殺盛名甚至令教皇都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推開實驗室的門,海爾辛見到許多複雜的儀器,密密麻麻的電線遍佈四周,中間躺着一個被青苔覆蓋的怪物,那正是不幸的面具如今陷入的困境。
他走入海德教授的辦公室,見到無策也站在他身邊。
海爾辛讓門敞開了一會兒,不確定笛莎是不是跟了進來,但也只能無奈的將門關上了。
教授臉上的表情喜憂參半,他說:“海爾辛,獵人先生,請坐,請坐。”
他等待兩人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又說:“我很抱歉打斷你們的休息,但這件事對我而言,甚至對整個人類而言都非常重要,而我的那兩位血族助手還未歸來,所以,我只能先找你們兩位談談了。”
海爾辛朝無策看了一眼,無策搖了搖頭,說:“我也纔剛到,什麼都不知道。”
教授取出那個操縱紫藤鍾幼蟲的光管控制器,在手裡擺弄幾下,說道:“我有話直說吧,伯爵,根據你帶回來的數據,我的研究有了極大的進展,只差一點點兒,我就能定位那些紫藤鍾巨蟲的巢穴了。”
海爾辛由衷的說:“恭喜你,教授,我義不容辭,因爲我的朋友——面具先生——他急需這些幼蟲將他從菌殼中解救出來,如果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之處,我任由你差遣。”
無策說:“我也是如此,爵士。”
海德教授雙手捂住胸口,高興的說:“你們真是太好了,年輕人們。”
他將光管放在兩人面前,說:“我不討論技術細節,以免引起兩位的疲勞。這麼說吧,伯爵的數據讓我深入研究了此地種種魔蟲散發出來的電磁波,沒錯,這些魔蟲能夠散發出電磁波,或者,那似乎象徵着某種特定的魔力。我由此改裝了這個光管控制器,讓它可以探測蟲子體內散發出的信號。”
海爾辛說:“這麼快?教授,你真是個天才。”
海德教授搖頭說:“但其中有一個困難,伯爵,一個非常大的困難。”
“什麼困難?”
海德苦悶的說:“說句實話,我對其中的原理一無所知,我就像是憑藉直覺辦事的原始人一樣,根本不知道這玩意兒是怎麼工作的,而這個光管控制器,它需要一個強烈的信號源,進行信號同步,纔能有選擇的找到那些該死的巨蟲。”
海爾辛皺眉問:“這是什麼意思?”
海德說:“我的意思是,我必須找到一隻活着的,聽話的蟲子,最好是具有一定智能、能夠與人簡單溝通的蟲子,無論是那些猴子鬼蟲,還是那些紫藤鍾,恐怕都不能勝任。我需要那隻蟲子攜帶着這個光管控制器,自動感應出紫藤鍾蟲巢的位置,並引領我們前往那邊。”
海爾辛笑了起來,他說:“我不是很明白,你是說,我們該出去抓一隻蟲子,這玩意兒才能管用?”
海德急忙糾正道:“最好是特殊的,能夠訓練的蟲子。”
海爾辛望着那邊的青苔繭,想起其中生死不知的面具,不免憂心忡忡,他焦急的說:“實話實說,教授,我在野外見到了無數蟲子,但他們一個比一個愚蠢,我怎麼才能找到一隻有腦子的魔蟲?”
海德苦惱的降低了自己的標準,說:“它並不需要像人那樣聰明,但至少需要獵狗一般的溝通能力,我將這光管中貼住蟲子的皮膚,它就會像聞到獵物的獵犬那樣乖巧的行動了。”
——
註釋:
神出鬼沒——諾菲勒、末卡維以及阿剎邁特等族系所擁有的訓誡之力,可以令人或自身進入隱形狀態,從而隱蔽移動,連氣味兒和聲音都可以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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