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熱情的婦人急匆匆地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啊,早上她在這兒摔倒,我和丈夫將她送去了醫院,下午她還平安回來了,要不然你去沙灘看看?這個時候,她以前都會在沙灘上散步的。”
梟墨騫的視線越過她,望向一望無際的海綿,鵝黃色的沙灘上,空無一人。
她不見了?
零組織已經被他毀滅,再沒有誰能夠威脅到她的安危,那麼,她是自己離開的嗎?
“金洛,”拿出電話,梟墨騫聯想到kk今天異於尋常的反應,立即命令他時刻監視住國內的動態,只要發現齊珊兒的蹤影,馬上將人安置好,務必要等他回來,“另外,不要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金洛茫然的聽着梟墨騫的命令,齊珊兒不是被他帶出國了嗎?怎麼聽老闆的意思,似乎她又私自回國了?
梟墨騫並沒有理會他的疑惑,留下兩個黑手黨成員,在這裡靜靜等候,萬一她返回突尼斯,他也能第一時間知道,隨後,轉身踏上了飛機,當即回國。
坐在安靜的機艙裡,他的眉眼一片陰沉,五指緊緊握住身下的機座扶手,一言不發,但那一身讓人膽寒的氣勢,卻讓整個機艙的溫度成直線下降。
她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他已經封鎖了國內的全部消息,她怎麼可能知道!
疑惑沾滿了他的腦海,梟墨騫不敢去想,萬一她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爲,她會怎麼樣?第一次,他竟有種不敢面對她的感覺。
眉宇間流淌過絲絲疲憊,他疲乏地靠在椅座上,視線幽幽,看着窗外的夜色。
kk在凌晨四點抵達機場,剛走下飛機,她就在機場的導購店,換了一身着裝,身爲頂尖的殺手,隱匿行蹤,變換打扮,不過是一件手到擒來的事,頂着一頭柔順的火紅色長髮,kk走出了機場,站在街道上,等待着出租車,這段時間,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兩側埋伏着的,不少人,他們僞裝得和行人差不多,只是那犀利的目光,卻讓她很難忽視。
一輛出租車從街道的盡頭駛來,kk拉開車門,坐進了後車廂:“去南面郊區。”
“呀,小姐是剛回國的吧,這幾天還是別去那地方啊。”司機一聽她的目的地,急忙友善的阻止。
“哦?”kk靠在椅背上,眼裡閃爍着疑惑的光芒,只是背脊骨卻微微一僵,“爲什麼?”
“哎,昨天啊,在那兒發生了火拼,黑幫火拼你知道嗎?這個月市內接連發生了好幾起,死了好多人,昨天晚上聽說連飛機也出動了,把郊區轟成了廢墟呢。”司機長吁短嘆道,卻沒有注意到,kk一瞬間猙獰的臉色。
“不會吧?”她按捺着心底的駭然,故作吃驚地捂住嘴脣:“我在國外並沒有聽說過這種事啊,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一點風聲也沒落出去。”
她不相信的搖了搖腦袋,似乎是認爲司機在捉弄她。
“這可是真的,至於爲什麼沒有人報道,我也不知道了,這事,你隨便在大街上拉個人,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kk眼眸驀地一沉,看來,在她身在突尼斯的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
梟墨騫……
你究竟隱瞞了我多少?
沒有理會司機友善的喝止,kk十分堅決的要去郊區,司機見她如此執着,只能搖頭,將人送到了大山之下。
“山路被炸彈炸燬了,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去,這死過人的地方,可不吉利。”司機將車停在山腳,看着這座靜靜聳立在夜幕下的深山,不知道爲什麼,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kk拉開車門,鼻尖微微一動,嗅到了空氣裡哪怕經過一天,也沒有全部散去的血腥味和硝煙味,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擰出水來,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紅色老人頭遞給了司機,目送出租車離開後,她才深深吸了口氣,原本平攤的山路,此刻變得格外崎嶇,山石遍佈。
kk握緊拳頭,邁開步伐順着山路往上走着,不論如何,她也要來這裡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座已經面目全非的深山,曾經是組織的總部,每一次前來,她都能感覺到被人監視,被精密的儀器掃視的感覺,可獨獨只有今天,什麼也感覺不到,遍佈整個山林的監視紅外線,似乎被人撤掉,kk心底愈發地沉重起來。
微風從林間刮來,那股撲鼻的血腥味,讓kk皺起了眉頭,綿延的山路,她走得格外艱難,一邊護着肚子,一邊小心翼翼的在山林間行走,透過這密集的深山老林,她竟無法看到曾經矗立在山巔的那棟住房。
半個小時後,她微微有些氣喘的走到了山路的盡頭,入眼,一片狼藉,大樓崩塌的殘渣,堆砌如山,那扇鐵門早已墜落,磚瓦、碎石,淋漓在大地的各個角落。
地面上有挖掘機駛過的痕跡,應該是有人來清理過現場,倒塌的樓房中央,可以清楚的看到凹陷下去的一塊地面,那是被導彈無情轟炸過後留下的痕跡,kk絕不可能認錯,殘留着的半個牆壁上,有人乾涸的血跡。
“叮噹。”
腳下被一個硬物碾過,kk低眸一看,眼眸頓時一縮,一枚子彈安靜的躺在她的腳底板下。
彎下腰,她細細的眯起眼,這種子彈……
手掌猛地握緊,子彈在她的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腳埋入廢墟中,四周的風聲如同惡鬼在嘶吼,在吶喊,讓人渾身的寒毛一根根倒豎。
她在整個廢墟中尋找着人的影子,卻一無所獲,只有滿地乾涸且斑駁的血跡流淌着。
閉上眼,她彷彿能夠想象到,導彈落在總部的樓房上,整棟房屋轟然間崩塌的慘狀,能夠想象到,子彈漫天橫飛的畫面。
“嗡……嗡……”
汽車的引擎聲,在安靜的山林間響徹起來,她站在山巔,看着山腳那輛熟悉的跑車,心驀地像是被誰狠狠揪了一把,鑽心的痛,在心窩中蔓延開來。
是他嗎?
能夠如此準確的猜測到自己會來這裡,能夠如此迅速的出現,腦海中的某個念頭蠢蠢欲動。
kk找了塊乾淨的大石,輕輕坐下,冷清的月光肆無忌憚的灑落在她的身上,火紅的長髮,隨意的從肩頭滑落,她低垂着頭,把玩着手中的那枚子彈,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着子彈的每一個部位。
很快,就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略帶急促的呼吸聲,也一併落入她的耳中。
kk以爲自己會很憤怒,甚至會很瘋狂,但是,她卻異於尋常的平靜,心裡什麼感覺也沒有,沒有被隱瞞的失望,沒有被矇在鼓裡的痛苦,有的只是一種近乎詭異的麻木與絕望。
她很想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在她待在突尼斯安靜生活的這段時間,他沒有對組織發起反攻,沒有瞞着她,突襲總部,夜鷹發送來的視訊,讓她要小心的人,也不是他。
可是,這種話,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多麼明顯的事實,就擺在她的眼前,她竟還想着爲他開脫。
梟墨騫從私人飛機上下來,就接到了金洛的聯繫,他告訴他,在法國的機場調查到了齊珊兒利用別的名字購買的機票,同時,根據法國到國內的距離,入侵機場的監控視頻,這段時間的確有一輛法國飛往市內的飛機降落,而其中,有一個人的身影與齊珊兒相差無幾。
梟墨騫幾乎可以確定,她回國了,聯繫她今天電話裡流露出來的訊息,他第一時間趕到了零組織的總部,可等他跑上山巔,看見她單薄的身軀靜靜坐在廢墟中,他竟無法再往前走上半步。
心疼得幾乎窒息,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籠罩在他的心窩上,她背對着他,手裡正玩弄着一枚子彈,梟墨騫呼吸明顯一滯,恐慌、心悸,源源不斷朝他飛涌過來。
“告訴我,這一切不是你乾的。”kk始終低垂着頭,嗓音淡漠,可細細聽去,卻不難聽出裡面蘊藏着的,千軍萬馬般的暗涌。
梟墨騫靜靜站在她後方不到兩米的距離,微風拂過他冷峻的臉廓,他深沉的眸子裡,情緒複雜不一。
“爲什麼突然回來?”他壓制住心底沸騰的情緒,想要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天知道,當他接到她質問的電話時,他有多驚恐,有多害怕。
他所做的一切,從來沒想過告訴她,他只是想在解決完一切的事情後,將她接到自己的身邊,他沒想過她會這麼快知道。
該死的!她爲什麼會得知這一切?
kk低沉一笑,那笑裡充滿了諷刺,“到了現在,你還想隱瞞我嗎?”
她是有多傻?竟會真的相信他的粉飾太平,竟會真的以爲這段時間,國內什麼也沒有發生,如果不是夜鷹的聯繫,她或許會一直被矇在鼓裡。
五指猛地握緊,她徑直從石塊上站了起來,眼眸中壓抑着鋪天蓋地的痛楚,“梟墨騫,告訴我,不是你。”
不要是他,千萬、千萬不要是他!
面對着kk冷漠的質問,梟墨騫疲憊地閉上眼,一聲長嘆從他的嘴中溢了出來。
“你毀了基地?”kk尖聲問道,心底說不出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
“……”沉默。
“你殺了夜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