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心把靳亦霆扶上了低矮的小牀,魔蠍沒有在裡面裝上電線和燈光,照明的話只能通過手電的光。
她很累,只是想在這樣剛剛好的燈光下下看着他,因爲實在是沒力氣動了,她什麼也做不了,對靳亦霆而言,她真的一無是處。
沒等多久,魔蠍拿着一堆的瓶瓶罐罐和藥箱子回來了,點上兩個特別亮的手電,命令道:“脫光他的衣服。”
溫心木訥的點點頭,照做。
可是,她發現怎麼脫也脫不開,怎麼回事?原來帶着血的傷口和衣服黏到了一起,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溫心看着,便覺着眼睛被陽光灼傷了似的,手中動作一慢,鼻頭一酸,眼眶瞬間模糊,忍不住又要掉淚。
“眼淚是鹹的,別把那東西掉到他傷口上。”在溫心快哭了的時候,魔蠍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溫心頓時止住了酸意和抽噎。
一種想哭又不能哭,極力控制的表情。
溫心那磨磨蹭蹭的樣子,落在魔蠍眼裡,絕對是屬於看不上一類的,真搞不懂靳亦霆居然爲了她以身犯險。
柔弱的跟只小白兔,跑步跑不快,動不動哭哭啼啼,有什麼用。不過,話說回來,她在那個風騷女人曼露面前,倒是表現得可圈可點,身體素質雖然差,精神上的勇氣還是值得人佩服的。
“閃開,我來。”
兩廂抵消,總之,魔蠍對溫心依舊生不出什麼好感來。
“哦。”溫心臉紅了,爲她自己的笨手笨腳。可天賦這種事情沒辦法,她又不是護士醫生,平時的生活平靜的要命,誰知道認識靳亦霆之後,再也回不到平靜的新生活了。
溫心看着魔蠍熟門熟路的動作,用匕首快準狠地割開他的殘破的一副,三小五除二的功夫,靳亦霆的上半身就被她剝的乾乾淨淨。
溫心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是佩服於對方嫺熟的動作,而是詫異於靳亦霆身上的傷,原本完好無缺的皮膚,變成了滿目的蒼夷,難以入眼。
大大小小的傷口至少有七八處,靳亦霆的脣瓣和臉頰上,沒有一絲的血色,安安靜靜地就跟死了似的。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魔蠍一點一點地在清理傷口,敷藥。醫用酒精塗在傷口上,即便是深入昏迷的靳亦霆,也不禁在睡夢中慘叫出聲來。
可想而知,那會多麼疼。
她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處,到底,到底要怎麼辦纔好,她能做些什麼?
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一點忙都幫不上,自責又怎麼樣?她不能換回靳亦霆的安然無恙。
沒多久,魔蠍終於是清理完了傷口,敷上了藥,然後綁上了繃帶,一系列動作下來,十分的熟練流暢。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不是殺手,是個大夫呢。
索性靳亦霆沒有中彈,否則魔蠍是真沒辦法的。平時技術再好,做手術還真沒有那本事。
雖然失血過多,但靳亦霆的生命力非常的頑強,令人驚歎。畢竟能堅持那麼久還沒有死,天底下除了靳亦霆,也沒有別人了。
就因爲靳亦霆如此強大,才值得她魔蠍壓上身價性命投靠。
“好了,你看着他吧,我要去休息了。沒有事情,最好不要打擾我。”但是,身爲一個資深受傷人士的鑑定,有時候現在還有呼吸,不代表明天還存在呼吸。
所以,靳亦霆現在的情況並不是百分之全部會沒事麼。
“謝謝你。”無論魔蠍是出於什麼原因,溫心非常真誠的對她說道,可對方呢,只留下一個酷酷的背影給她。
不,還有一句話。
在低空中,飄過魔蠍傳過來的幾句意味深長的話語:“別謝的太早。”
溫心的心陡然一緊,魔蠍的意思是誰,靳亦霆有可能會遭遇不測?她當時想追問魔蠍,其實好像沒必要了。
該幫的魔蠍都幫了,只能怪他們的運氣太差,所以她對她,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其實魔蠍沒有想象中的難以相處,表達方式簡單粗暴,想來她成爲鐵金剛女將軍之前,一定是經歷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磨礪和艱辛。
溫心看着通道一點一點地合上,重新回到了靳亦霆的身邊。
“阿霆,你睡的可真熟啊。”溫心緩緩地躺在了才一米多的小牀上,緊緊地貼着靳亦霆,忽然感到一股溫熱,自他身體裡透了過來。
原本還覺得涼涼的,冷冰冰的身體一下子被溫暖了呢。
那天吵架過後,一直以爲她們兩個是很難和好如初了。世事難料,惡劣的boss大人親自降臨,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是以天神般的姿態,而是將自己弄得異常的狼狽,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稀裡糊塗的死翹翹了。
不過,患難與共的感覺,沒有想象中的苦澀。
溫心無比留戀和貪婪地盯着他的沉睡着的五官,好看的一對眉毛仍皺着呢,髒兮兮的臉已經被她擦拭得非常乾淨了。
對於有潔癖的boss大人來說,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嫌棄的要死。
他真是會睡,過了那麼長時間,難道就不怕再也醒不過來了麼?
可溫心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和他說話,聊天,看看他的臉。
“啊——好燙!”溫心剛一靠近,就感覺到靳亦霆的身體滾燙無比,像是火在燒一樣。
他發燒了?
溫心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連線到之前魔蠍說的話,忽然變得很緊張,異常的緊張,她到底要不要喊魔蠍下來幫忙呢?
“熱……”
從他乾裂的脣瓣中,吐出幾個氣若游絲的字眼來,原本蒼白的臉龐變成了不正常的暈紅,像是一個熟透了的番茄,紅的發紫,滾燙無比。
這是包紮傷口過後,靳亦霆開口說的第一個字。
溫心連忙去取水,小心翼翼地準備灌入他的嘴裡。
但是,實在是沒辦法。
因爲靳亦霆一直叫熱,然後頭部一下子朝這邊,一下子又轉到那邊。主要是身體不能動,否則溫心覺得,他肯定會從牀上滾下來的。
水一點沒喂成,反倒是灑了一枕頭。
電視裡和小說里尼瑪的都是騙人的,給生病的人喂水,是需要對方的配合的。
結果,她看着靳亦霆的嘴脣越來越幹,頭晃動的越來越厲害,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玫瑰色的q彈的果凍吃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作孽啊!
溫心,你說說你自己,還有什麼用?
魔蠍真是一點都沒罵錯。
最後,她沒轍了,決定不能這麼任由靳亦霆下去了。她學着影視劇裡的爛俗橋段,喝了一口水,打算嘴對嘴的灌到靳亦霆嘴巴里。
雖然,內心裡,她是抗拒的。
站在科學的角度,兩個人親吻,你們就親吧,但是將口水傳播來傳播去惡不噁心?口水裡有多少細菌麼。
當溫心嘟囔着的嘴巴,來到靳亦霆的脣瓣時,她剛準備張口的時候,咕噥一口,水順着喉嚨裡咽了下去。
當時,浪妹橋段被她演咂了,她真想一個巴掌拍死自己,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熱……水……”
細如蚊吶的呻吟從他口中傳出。
溫心連忙又含了一口,直接親上了他的嘴巴,心道:這下,總萬無一失了吧。
但是她錯了,靳亦霆實在是太厲害了。即便那樣的情況下,身體還能做出本能的反應。
他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溫心嘴裡的水,也許是不夠,也許是意猶未盡,也許是食髓知味,總之,他捨不得放棄這抹清涼和舒爽,可以緩解他的高燒,他的熱源。
溫心感覺到他的溫度很燙,似要灼傷她,融化她似的。
他就像是一個磁石一樣,不斷地吸,不斷地吸。溫心的內心是崩潰的,而且臉色在他的舉動下,逐漸變成缺氧般的紅色。
都受了傷了,怎麼還有那麼大的勁兒。
溫心差點就被憋死在靳亦霆昏迷的時候了,後來,還是因爲她手賤,壓到靳亦霆的傷口上,以至於對方吃疼悶哼,所以才僥倖逃了出來。
她溫心,沒被鷹老大弄死,沒被曼露打死,倒被自己喜歡的男人給吻死,那可真是天下第一大笑話了。
之後,溫心再不敢嘗試那個方法給靳亦霆喂水了。只是弄了溫溫的毛巾,給他放在腦門上敷着。
想不到魔蠍還挺細心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準備好了熱水瓶,臉盆毛巾還有吃的等等東西。
溫心不禁對魔蠍的好感覺又增加了一點。
“冷冷……”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原本是火爐級別的靳亦霆現在變成了冰棍似的,沒有一絲溫度。
發熱又發冷,這到底是什麼病?
“冷?我抱着你。”
她毫不猶豫地抱住靳亦霆冰冷的身體,皮膚與皮膚接觸的時候,溫心整個人是在發顫,心好像都在打結似的瑟縮着呢。
而靳亦霆似乎本能地感覺到身邊的熱源,一個勁兒地靠近,往裡鑽,眼睛卻是從頭到尾,一點都沒睜開過。
如此反覆,溫心照顧了靳亦霆一整個晚上。
身體雖冷,心卻是暖的。
因爲有他在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