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凜冬漸漸消去,冬雪消融,萬物復甦。一月的初春在一陣溫暖的春風下降臨到了萌域,河中冰水消融,魚蝦歡遊,繁花盛開,青草繁盛,一片和煦的景象。
一月的第一天,御崎城內熱鬧非凡,街道四處張燈結綵,城民與從天人縣趕來的村民們共同歡呼雀躍着,慶祝着城池的修築又得以告一段落,以及新的一年的來臨。
尤利俯在天台的欄杆上,吹着春風,望着遠方。這一年,他經歷了太多的事情,突然的穿越,來到帝都,接受商人神宮月的委託,並藉此機會拉起了自己的一支小隊並不斷讓它發展壯大,討伐了土匪後,還參與了抓捕行動,但最後以失敗告終,他便是第一次踏上了流亡的路途,再然後,就是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當了個小縣長,並面了聖,參加了自己的第一次血戰——御崎之戰。最後,因爲經歷了了各種各樣的突發事件與戰爭,自己最終還是破產,淪落成爲他人的階下囚。
他手裡端着盛有清澈透明的清酒,雙眼注視着酒中自己滿是灰塵的臉龐的倒影。
哐——哐——哐——
正當衆人歡飲作樂時,西瞭望樓的大鼓突然敲響了。守備官突然從酒席中驚坐起來,帶着護衛向西城趕去。守備的士兵們也都停止了飲酒作樂,紛紛拿上武器到自己的崗位上就位。正在高樓上的尤利聽聞鼓聲,也急匆匆的趕到了城牆。
“怎麼樣,見過嘛”守備官歪着頭向一旁尤利問道,尤利拿着望遠鏡,猶豫了一會纔開口:“從軍服與裝備上看都很像堀江聯軍的部隊,但旗幟的樣式卻不一樣……”
守備官冷笑了一聲,右手撐着下巴,似乎想到了什麼對策一樣。
數裡之外,一支軍隊正徑直的往御崎的城牆飛馳而去。
“停!”爲首的穿着華麗盔甲的領頭將領舉着短劍命令士兵停下,自己則掏出望遠鏡望着城牆的情況:“守軍不多,而且看起來都非常的消瘦無力,如果速戰速決的話還是能搞定的。”
“我們還有多少物資與兵馬?”將軍向身邊的部下問道。
“將軍,我們現在尚有一千步兵,三百騎兵,以及三百弓弩手,一個營的火槍隊,但是物資緊缺,很多遠征兵種已經陷入了不得不近戰肉搏的窘境。我們現在還陷入了水資源,食物緊缺的境況,可以說,現在是極其危險的。”
領頭的將領沉思了一會,往後方的一輛馬車看去。馬車裡的,是她病倒的幼主。她現在身上不禁掌握着一千多人的生死,還擔着保護幼主的大責。
但不管如何,自從她帶着幼主從宮裡逃脫後,就一直不斷的逃亡着。如果選擇在這種滿是黃沙的野外紮營的話,一定會陷入身首異處的困境。既然兩邊都是死,那就不如來爭取一下生的機會吧。
“所有人做好作戰準備,騎兵部隊隨我前進,步兵結成矛陣緩慢前進,弓弩與火槍隊中尚可射擊者集合成射擊陣型,不可射擊着加入步兵的陣線。”領頭的將軍高聲大喊着傳達命令,隨後,她提高聲音,揮舞着手中的短劍:“要速戰速決!所有人,刀劍出鞘,佩戴頭盔,槍弩上膛,前進!”
御崎城的城牆上,弓弩上弦,千萬根箭矢一觸即發。
“當前尚未知敵我,怎麼能就這樣草率的決定攻擊?請您收回命令吧!”尤利諫言道。“好啦,你看她們連刀劍都亮了出來,還說不是對我們的敵意?御崎城的戰士們!發射!”
一時間,千萬支箭矢與子彈像細雨般落下,強勁的弓弩使外軍的一方損失了幾名騎士。領頭的將軍突然折返,像潰逃了一樣向後方跑去。
“哈哈哈哈哈,他們怕了!戰士們,隨我出擊!”守備官大笑着,得意洋洋地穿上盔甲,揮舞着手裡的太刀,帶着幾個騎兵衝出了城。尤利皺着眉頭望着守備官的身影,忽然像想到什麼似的,雙手顫抖地扶着城垛。
鐵蹄踐踏,塵土飛揚。守備官不停的讓馬加速,心裡想着若是能夠將其抓捕,或許還能立一功,擺脫這鳥不拉屎的邊疆地區。
就像是一剎那間一樣,幾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士兵,手持着亮晃晃的長矛,利用戰馬的衝力刺死了戰馬,守備官狼狽地摔倒在地上,盡力地掙扎了一會後,最終還是被抓住,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剩下的幾個騎兵見守備官落馬,也紛紛逃散,或是因爲被拉下馬抓住。
“該死!”尤利罵了一聲,他向身邊的士兵喊道“現在還有誰來指揮?”
無人應答
“既然沒人指揮那我來指揮!待敵軍接近後,將戰旗立起來,弓弩拉滿,火槍做好隨時擊發的準備。”尤利一邊大喊着下達命令,一邊死死地盯着敵軍的下一步行動。
敵軍以更爲兇猛的態勢再一次接近,這時,城牆上伴隨着震天的戰吼聲,四處都立起了戰旗,弓弩手拉滿了弓弦,火槍手瞄準着。
城池的大門緩緩打開,一支小部隊從中衝了出來,領頭的人內襯黑袍,身着鍍金胸板甲,腰掛西洋護手劍,反射着金光的鋼盔下,是一張稚嫩的臉龐。
“停!”帶頭的將領再次叫停了部隊的衝鋒,並下馬於來人進行交涉,左手則死死地握着劍柄,以備不時之需。“我是堀江聯軍第八軍軍團長,天鷹騎士團大團長馬利歐斯·卡斯特雷德,閣下是?”
"我是尤利,一名戴罪之人而已。"尤利同樣也跳下馬,恭敬的自我介紹起來,隨後,他又說道:“將軍,我大萌無意與你邦交戰,爲何還要來攻擊我們?”
“其實我們也不一定要戰鬥,如果你能讓我們進城,那麼你們的人,我們也會放回去。”
尤利輕輕搖頭,言辭堅定的拒絕道:“非常抱歉,如果是來奪城的話,那麼此路不通。”“哎,那就太遺憾了,看來一場戰爭是免不了了。”說完,馬利歐斯·卡斯特雷德把劍換到右手,做好了決鬥的進攻的架勢,尤利也拔出腰間的西洋劍,側身迎敵。
哐——鐺!
馬利歐斯首先揮舞着劍衝了上去,數道寒光如閃電般劃過,高超的劍技讓劍術尚不成熟的尤利還是感覺有些難以招架,但幾乎還是能夠盡力防住。兩個回合後,尤利終於奪回了決斗的主導權,他使出連續的幾個刺擊,揮砍,終於和馬利歐斯勉強打了個平手。
兩把劍相互交鋒,甚至在交鋒中飛濺出了些許火花。兩人你來我往的打鬥在一起,黃色的土地上濺滿了兩人的血跡。十幾個回合後,兩人終於累得暫時分開了,經過一番休息後,準備提劍再戰。
“將軍!沙塵暴!沙塵暴來了!”堀江軍的後方,一個士兵大聲的喊道。尤利瞄了瞄堀江軍的後方,兇猛的沙塵暴果然逐漸向御崎城逼近着。
馬利歐斯似乎沒有聽到的樣子,她舉起劍向尤利砍過去,尤利只好提劍應戰,兩個會合後兩人依舊是打得難捨難分。尤利只好要求停止了馬利歐斯的下一個進攻。
“停!停停停!將軍!”尤利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可以說,他這輩子以來從來沒有這麼勞累和奮力死戰過“沙塵暴……沙塵暴要來了,停止戰爭吧,我放你們進城,只要你們不會惹事的話。”馬利歐斯望着後方,確實望見了逐漸逼近的來勢洶洶的沙塵暴,和一位侍從抱着暈倒的幼主,一臉焦急的表情。
“好吧。”馬利歐斯將短劍收入鞘中,繼續說道:“我的士兵需要水與食物,以及合適的地方給他們休息,我的主人需要藥物與合理的照料,我則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讓我思考日後的道路。”尤利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兩人都伸出了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夜幕降臨。
御崎的新年之夜是冷清寂寞的,整個城市都淪陷在可怕的沙塵暴的肆虐之下。漫天的黃沙吹打着散發着弱光的燈火,街道上除了打更巡邏的士兵以外,空無一人。
中央的大帳篷內,燈火通明。
所有人都包圍在一個暈倒的嬌小的少女身旁,一位侍從以做鍼灸來喚醒她。
“馬利歐斯……”少女眼睛微微睜開,無力地喚着馬利歐斯的名字。“我在這,少主”馬利歐斯緊緊的握着少女的手,希望能讓她有些許安全感。“與萌域人的決鬥如何了?我們贏了嗎?”
“她贏了。”尤利用着輕微的語氣,雙眼看了一眼馬利歐斯,點了點頭。
“那就好了……”少女把馬利歐斯的手擺開,自己則沉睡了過去。馬利歐斯注視着少女,轉身緩緩走出了帳篷。“我告訴你,尤利,這是最後一次……”守備官臉上稍有不快的對尤利警告道。
被沙塵暴所遮蓋的天空幾乎是看不到星星的,大風吹着馬利歐斯的金色短髮,身上的深藍色披風隨風飄揚。她找了一個石堆坐下,靜靜地思考着什麼。
自從秋天時的御崎一戰後,整個堀江聯軍處在內部的分裂勢力與安西都護府戰爭內憂外患的局面。不久前以羽川翼爲首的南堀江軍從聯軍裡終於獨立出來,建立了堀江天妃聯統府,整個聯軍就此徹底崩潰了。而原來的西堀江軍——她的祖國西堀江帝國獨立後,皇太女害怕更人民愛戴的少主奪取她的皇位,便以武力驅逐了少主與她的手下——馬利歐斯等天鷹騎士團的部分忠實於二皇女的領導成員。之後甚至變本加厲,從單純的驅逐變成了武力圍剿。在馬利歐斯的領導下,衆人才終於得以暫時擺脫圍剿,並能夠像現在能夠在城池裡安定下來。
但是現在她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既不能背叛祖國加入大萌朝——更何況現在的大萌朝已經幾乎土崩瓦解了,又不能回到祖國。
“噢,你在這兒啊。”馬利歐斯一擡頭,就見到一個白髮少年正背對着月光,注視着自己。尤利在她身旁坐下,放下手裡的酒壺。
“喝酒嗎?”“當然。”面對尤利的詢問,馬利歐斯倒也不覺得很生硬。
“明天你們怎麼走?”
“我還沒想好……”馬利歐斯小酌了一口酒碗裡的酒,瞬間就被辣得直咳嗽。“我現在已經回不去了,皇太女——也就是現在的皇帝已經開始圍剿我們,我現在回去就是送死。不過我死不死無所謂,主要是少主……”
“那個孩子?”“嗯。”兩人碰了一下碗沿,一下就把碗中的就喝光了。
兩人夜下的小酌,成爲了這個新年之夜唯一的酒宴。沙塵暴漸漸退去,天空也能夠明顯的看到了美麗的星河與皎潔的弦月。
“……既然你意已決,我這個朋友也不好再留你。”尤利搖着頭嘆息,兩人將要進行最後一次告別的碰杯時,守備官衝了上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氣氛。
“尤利!你這傢伙在這啊……”守備官氣喘吁吁的說着,要跑上這麼高的樓梯,也確實是難爲她了。“剛纔御崎守大人來信,要求在四十天內修好整個御崎城牆……”
“四十天?這……”這裡的建造速度可不比現世那樣先進,大多還是以人力爲主,一般要建造一座城池最快也得造半年,因此以四十天就造好這樣規模龐大的城牆,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尤利眼巴巴地向馬利歐斯尋求着幫助,馬利歐斯只好嘆了一口氣。
“如果不嫌棄,請讓我們也參加建設吧,保證四十天內跟您造好這一座龐大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