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無垢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內幕,但好在她從不覺得自己真的就有那樣的魅力,能讓那個男人背信棄義如斯。
“你的那幾個姐姐……是其他幾個夫人?”車無垢斂眉問道,“她們是不是也和你一樣遭受了這種羞辱?”
梅東珠搖搖頭,想起當初在將軍府的生活,她忍不住笑起來,因爲那道疤痕,她此時蒼涼的笑意顯得有些猙獰可怖,“她們是幾位大臣的女兒,身份比我要高一些,他自然顧及的多一些,她們都以‘無法生育’爲由被他給趕出了府,而我……因爲當初我最得寵,他便認爲是我泄露了許多他的秘密,所以才用這種方法****我……”
車無垢一手揉着眉心,淡淡道:“那你究竟有沒有……”
“沒有!”梅東珠不等車無垢說完,已經焦急而又堅定的說道,“我爲了他,幾乎與我的親人們決裂了……他們因爲我的執迷不悟,甚至在我遭受這一切時,漠然旁觀,因爲她們覺得這是我應得的,否則,鮮于榮時也不會這麼輕易的便將我丟進這紅帳中!”
梅東珠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泣不成聲,卻是勸也勸不住。
車無垢安靜的望着放聲大哭的梅東珠,她知道這個女子已經忍了太久,這些一定是其不願意揭露的傷疤,一旦揭開,一定會痛徹心扉,所以讓她放縱的哭一場纔是更好的。
梅東珠十分感激車無垢選擇了保持沉默,她哭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有聲音,便忙擦了擦淚,有些尷尬的望着車無垢,感激道:“姑娘,謝謝你,我壓抑的太久了,平日裡我若哭,他們只會打我,打到我暈過去,再對我進行百般折磨,從來不會有人去管我……”
這時,有士兵站在外面說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車無垢拉了梅東珠,讓她進被窩躺着,梅東珠不肯,覺得這樣玷污了這牀榻,最後被車無垢一瞪,只得乖乖進去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在外面那是車無垢沒有辦法,既然到了這裡,那麼這些可惡的男人便再也不能看她一眼!
車無垢吩咐那些人進來,他們都知道她是何等身份的人,莫說是看她了,他們連走路都是低着頭的。很快將木桶、熱水、毛巾等一切都準備好,他們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帳篷。
車無垢拍了拍梅東珠,淺笑道:“去洗個澡吧。”
梅東珠窩在被窩裡,睜着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車無垢,良久,喃喃道:“姑娘,你想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車無垢本沒有多想,但聽了梅東珠的話,她不由沉下臉來,垂眸,她凝眉望着梅東珠,但見後者一雙眸子中滿是堅定,並無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車無垢突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救出梅東珠,於她而言是最大的驚喜。
“這些等以後再說,現在,你先去好好泡個澡,好麼?”車無垢並不急着說出自己在考慮的事情,因爲,她知道這種事情急不得。
聽了車無垢的話,梅東珠便乖乖的去沐浴了。當她整個人泡在滾熱的浴桶中時,她身上的傷口便開始疼痛,然而更多的是放鬆的舒爽。
“自從進了紅帳中,我便沒有好好的洗過澡,每次他們嫌我髒了,便往我身上潑滾燙的熱水,起初我會痛的哇哇大叫,跪地求饒,也會被他們逼着自己脫衣服,爲了少受一些罪還會主動取悅他們……”
背對着車無垢,梅東珠聲音顫抖道,她回想着方纔還在遭受的侮辱,如今她卻舒服的泡在水中,突然覺得人生的起落真的只是在一瞬間。
車無垢沒有說話,她只是安靜的聽着,似要記住她的每一句話,記住她的所有經歷,以告誡自己,這軍營是多麼荒唐而又可惡的存在,以激勵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將這軍隊擊垮。
人一旦打開話匣子,那些積壓在心中的話便會如洪流一般一泄如注。遂就算車無垢沒有迴應,梅東珠依舊自說自話道:“我有時候在想,爹孃都不管我了,我爲何還要爲了他們委曲求全?直接一刀了結了自己不就好了?可是……我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若再害了我家人的性命,那就真的犯下滔天罪孽了。”
“如今我無家可歸,也沒想到有一天會遇到姑娘這樣的好人把我救下來,所以,姑娘您放心吧,從今兒起,您便是阿珠的爺,阿珠……願意爲您做所有的事情。”梅東珠突然轉過身,目光堅定地望向此時半眯着眼睛,似是在養神的車無垢。
車無垢緩緩擡眸,一雙霞彩流長的鳳眸中帶了幾分狐疑,她抿了抿脣,沉聲道:“你既然不肯傷害你的家人,又怎麼敢和我說這些?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身爲大華國的太子妃,我要做的事情是不可能對你們南疆有利的。”
梅東珠搖搖頭,脣邊擠出一抹狠厲的笑意,冷聲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只是這次出兵本就不是我們大汗的意思,百姓們也是怨聲載道,認爲這實在是勞民傷財之事,何況大華國素來對我南疆恩澤厚重,大汗能順利登基也是因爲有大華國的幫助,這次發動戰爭根本就是爲了鮮于榮時的一己私慾。”
車無垢心中冷笑,可惜,依照軒轅戰成那傢伙的性子,想必他當年扶持這大汗,定也是從個人利益出發,不曾想真有人念着他的恩情了。
“若是這一次,能夠藉機取了鮮于榮時的狗命,大汗和我的爹孃叔伯們,定也會十分開心的!”梅東珠忍不住道,說話時她正目不轉睛的望着車無垢,好似有些擔心自己說的話是不是過於大逆不道。
車無垢此時也正認真的與梅東珠對視,旋即,她輕輕一笑,把玩着一縷細發道:“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願。”
說完,她突然豎起食指,示意梅東珠不要說話,然後單手撐頤,眸光冷淡的望向帳外。帳子被拉開,下一刻,東籬端着一碗藥便走了進來。
“啊”梅東珠猛然鑽進水中,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東籬。
東籬轉過臉來,目光淡然的自那木桶上掃過,旋即便轉過身來,背對着梅東珠,居高臨下的望着此時半明半昧的車無垢,冷冷道:“別裝了,起來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