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無垢始終沒有回頭,她知道後面不會有人跟上來,鮮于榮時要給她的警告已經給了,他知道這種時候該給她些時間讓她反省反省,只可惜他永遠不知道,車無垢是從來不知道何爲“反省”二字的人,她永遠都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好不容易一步步挪到了帳篷外,她吩咐守衛去燒些熱水,然後便和梅東珠來到了帳篷中。
一進帳篷,車無垢只覺得渾身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她幾步來到榻前,無力的躺了下去,卻因動作太大,而扯到了傷口,她立時疼的齜牙咧嘴。
梅東珠有些無措的站在榻前,彎身望着車無垢道:“姑娘,你怎麼樣了?”
“沒什麼,只是扯到了傷口。”車無垢咧嘴一笑,然那笑意怎麼看都有些牽強。
梅東珠沒有多問,這便起身去盆架前洗了個手,她背對着車無垢,壓抑着發出一聲聲抽氣聲,車無垢知道,她一定很痛。
梅東珠洗完手後,這纔來到桌前,爲車無垢斟了一杯水,她有些好奇爲何茶壺裡沒有泡茶,但依舊選擇沉默,只端着茶盅來到了車無垢的身邊蹲下,柔聲道:“姑娘,喝水吧。”
車無垢撐起身子斜坐在那裡,她接過茶盅,輕輕抿了一口,一雙眸子好奇的在梅東珠的身上掃了一圈,然後斂眉道:“你要問什麼便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梅東珠有些意外的望着車無垢,她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會被這麼輕易的猜透,心中越發肯定車無垢絕非一般人。躊躇片刻,她咬脣道:“姑娘,你爲何要救我?你明明是大華國的人……”
車無垢卻想也不想,冷漠道:“你覺得我若救了大華國的一個女子,鮮于榮時會怎麼做?”
梅東珠沒有說話,她認真的思考着,然後面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聽說這些紅帳中的女子,都是在南疆做生意的商人家的女兒家眷,她們也算小家碧玉,一個個都姿色甚好,原本應該有一個美好的生活,會嫁給一個好男人,可是現在呢?她們正在人間煉獄裡被折磨。”車無垢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
梅東珠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想起那些無辜的女子,她們被逮進來時,大多還是未經人事的女子,她看着她們白淨的身子被一點點糟蹋着,看着她們有的活活被折磨慘死,有的想要自尋短見,卻和她一樣,因害怕家人再被牽扯,而苦苦忍受着。
可是她們並不知道,除了她梅東珠的家人,因爲是這南疆的貴族,所以依舊平平安安的活着,而她們的家人,卻早已經因爲是大華國人而被殘忍斬殺。
“我救出一個,他們便會再去抓一個,救出兩個,他們便會再去抓一雙,你說,我應該救,還是不救?”車無垢望着她慘白的臉色,冷聲道。
梅東珠搖搖頭,喃喃道:“我不知道……她們都好可憐……好可憐……”她緩緩擡眸,望着面前這雙明亮的眼眸,咬脣問道:“所以,姑娘選擇救我麼?”
車無垢微微頷首,淡淡道:“但也不只是因爲如此。”
梅東珠安靜的聽着。
“你可知道我的身份?”車無垢卻突然轉移話題道。
梅東珠微微一愣,旋即搖搖頭,卻在車無垢那狐疑的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眸光中點了點頭,囁嚅道:“整個南疆恐怕無人不知道您的身份。能安全的呆在軍營裡,讓將軍悉心照料的女子,這世間怕是隻有那位大華國的太子妃了。而傳說中太子妃容貌傾城,身姿窈窕,簡直是天仙下凡,而我看您第一眼,便知道他們說的那個人,一定就是您了。”
車無垢當真不知道自己在南疆竟然已經聲名大噪,家喻戶曉,看來這個鮮于榮時爲了讓衆人相信他是爲美色所迷,當真下了不少的功夫。
“那你豈不是很失望?”車無垢淺笑着說道,她的神情,依舊看不出一分異常。
梅東珠沒想到車無垢會開這種玩笑,頓時整個人也輕鬆許多,她搖搖頭,淺笑道:“姑娘怎麼會這麼說呢?您比我想象中要更加出色,而且……很特別,我想您一定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禍水,而且看您的樣子,也不是心甘情願過來的吧?”
車無垢微微頷首,懶懶道:“你若真這麼想,我會很高興,因爲我也很討厭沒有是非觀念的人。不過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梅東珠斂眉,越發狐疑的望向車無垢。
但見車無垢攏了攏青絲,一邊把玩着茶蓋,一邊漫不經心道:“我救你,並不是出於我的善心,而更多的是出於我的私心。”
雖然她是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但梅東珠卻感到自己的周身如覆了一層薄冰一般,冷的令人窒息,但她也是聰明人,遂她囁嚅道:“姑娘想讓阿珠做什麼?”
車無垢擡手捏了捏她的面頰,笑道:“你真的很聰明。明確說了吧,我只問你一句,你想回家麼?還是想就算這樣忍辱負重,也要呆在你的夫君身邊?”
梅東珠渾身一顫,旋即她淒涼的笑起來嗎,搖搖頭,喃喃道:“夫君?不,我早已經被他休了,而且……他爲了不得罪我爹孃,找了個男人將我強行……他以爲我不知道,每次都口口聲聲說是我耐不住寂寞,他也不想想,我認識他的時候只有十三歲!當年多少人踏破我家的門檻,我都不嫁,一心一意只想着他!”
車無垢望着此時面色慘白,雙手緊緊抓着衣襟的梅東珠,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她可以想象這個女子在遇到鮮于榮時的時候是什麼模樣,那被稱爲馬背上的英雄的男人,本就長得英明神武,俊逸不凡,聽說當年南疆有一句話十分盛行:“女子當嫁鮮于榮時。”
可是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這樣說來,你該恨我的。”車無垢緊緊捏着茶盅的邊緣,蹙眉冷聲道。
梅東珠卻好似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她搖搖頭,脣邊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意,喃喃道:“怎麼會呢?我和幾個姐姐們其實都明白,鮮于榮時這麼對我們根本不是爲了姑娘,他是嫌棄我們礙事了,因爲他本想靠着娶了我們而拉攏我們的爹孃,可是,我們的爹孃各個都是孝忠大汗的,而且,他們也希望通過我們監視他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