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隻豹見狀,銅鈴般的大眼惡狠狠的瞪着金瓔瓔,發出兇光,喉嚨深處發出一連串“咕嚕”的低吼聲。
金瓔瓔手中的小貓,聽到那個叫聲後,掙扎得更厲害了,並且朝着站在數米開外的那隻豹發出求救的哀叫聲。
那叫聲奶聲奶氣,還有幾分悽慘。
金瓔瓔先是一驚,繼而就明白了,原來她手中的小貓不是貓,而是幼豹。
這幼豹長得和小貓幾乎一樣,讓她誤認爲它是小貓,而地上那隻豹肯定是母豹,她無意中帶走幼豹,出外覓食的母豹歸來不見幼豹,立刻循跡追蹤而來。
金瓔瓔還在尋思着,墨華也回過神,斷然喝道:“快扔下那隻小豹子!”
還沒等金瓔瓔扔下手中的小豹,母豹已然朝着她嗖地一聲躥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向金瓔瓔的咽喉。
呀——
金瓔瓔大驚失色,抱着幼豹急閃,想避過那向她撲來的豹影。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黑影擋在她的身前,飛起一腳踢向那隻母豹,母豹被那一腳的力量給踢得斜飛起來,最後撞在樹林上,轟然落地。
母豹被這一踢給激怒,轉移目標,低吼着瞪着那個擋在金瓔瓔身前的人,那人將金瓔瓔護在身後,陽光落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這人正是墨華。
墨華絲毫不懼,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劍,劍光森冷,母豹似乎被他的氣勢所震懾,它忽然仰天發出憤怒的吼叫,這時仿若迴應般,樹叢裡又響起一陣可怕的豹吼,彷彿很近,又彷彿很遠。
金瓔瓔自然也聽到了那回音,臉色變了變。
難道……這林子裡還有別的豹?
還沒容她多想,刷刷旁邊的樹叢裡又跳出兩隻大花豹。
這兩隻花豹的體型比母豹要強壯得多。面相也比母豹的眼神要兇殘冷酷,它們都眼睛血紅,閃着兇光,呲牙咧嘴的,惡狠狠的和之前那隻母豹一起將金瓔瓔和墨華圍住。
金瓔瓔一看那兩隻後來的豹的眼睛,心說壞事了,這兩隻豹有幾天沒吃東西了?那盯着自己的目光令她毛骨悚然,和前面一隻豹僅僅只是被激怒的神情大不相同。
她放下在她懷中掙扎不已的小豹,朝着母豹道:“小豹子還給你了,你不要再找我們了!”
小豹搖搖晃晃的撲到母豹身邊。母豹將它護在身子底下。
“和一個野獸說話有用麼?”墨華搖頭。
“夫人。”他很冷靜的道:“你快走。這裡交給我了。”
“交給你?”金瓔瓔結結巴巴的道。
“快走!”墨華手中劍一抖。一掌在金瓔瓔背上推了一下,藉着這一推的力道,將她的身子凌空送起,她揮舞着雙手向後落在兩丈開外的地面上。而他自己則立刻撲上去和三隻兇殘的野獸纏鬥在一處,讓它們無暇分身去抓金瓔瓔。
金瓔瓔被掌力輕盈的送上半空,最後跌落在地。
她一骨碌爬起來,並未摔傷,墨華的武功還真不錯,真的捏算好力道,不但將她安全地送出來,還讓她平安的落地了。
她連衣衫上的泥土都顧不得拍,拔腿就往密林外衝去。
雖然和自己預想的計劃不太一樣。但她居然意外的擺脫了墨華,可她爲何絲毫高興不起來呢?
她越走越緩慢,拔開樹枝的手也停下來。
那可是三隻滅絕人性,又兇狠無比的花豹,那個墨華到底行不行?也許對付一隻他還綽綽有餘。那三隻是不是太多了點,雙拳也難敵四腿,更何況是完全沒有人性的野獸,他不會就這樣因她命喪豹口了吧?
她遲疑着,心裡開始擔心。
她想起那三隻野獸兇狠的眼神,她就開始後悔不該去抱走那隻幼豹,她彎腰在附近找了一截碗口粗的廢樹幹,一手將它提起當做防身的武器。
她忽地轉過身,向墨華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
裙子,被樹枝掛住扯破,她毫不在意。
可是,這密林裡的路異常不好走,由於墨華方纔送她出來是以掌力垂直送出,她在地上走卻要費上一些工夫,等她慌慌張張找到方纔的地方時,她頓時愣住了。
這裡完全是一場殘酷的惡鬥之後的景象,這地方除了大樹還蔓生着灌木,那些灌木已被劍劃得七零八落,光禿禿的,就像暴風雨洗禮過,樹藤斷裂,樹枝壓彎,還散落着不少鮮紅的血跡。
一側的地上,後來的兩隻豹被殺死在地上,一動不動。
墨華握着劍,一腳踏在那隻母豹背上,將它抵在地上,母豹似乎受了傷,身下有一灘血泊,那隻小豹鑽在母豹伏在地上的肚皮下,低低的哀鳴着,也被地面的血跡給染紅,也不知是母豹的血,還是小豹的血。
墨華擡高握劍的手,正要一劍取了那母豹的性命。
這樣的情景讓金瓔瓔忍不住立刻大喝一聲,“且慢!”隨着叫聲,她已快步衝過去,手中木棒一揮,架住他揮下的劍。
墨華吃驚的望着她,“爲何要阻我?”
金瓔瓔凝望着地上拱在母豹肚皮下的小豹,嘆了口氣:“我想給這對花豹母子求個情,這事也本來是因我而起,錯首先在我。若非我將小豹誤認爲小貓抱走它,母豹也不至於追來要殺我們,它只是以爲自己的孩子要被搶走,因此護犢心切纔會攻擊我們,也算情有可原。你若是殺了母豹,這隻小豹怎麼辦?”
“一併殺了就是!”墨華理所當然的道。
金瓔瓔一聽,搖頭道:“在生命面前,人和動物都是平等的。你或許有理由殺死母豹,因爲它襲擊我們,爲了我們能活下去只有殺掉它,但是小豹沒襲擊過你,對你也更無任何威脅,你爲何要取它性命?這樣的你,連一隻小豹都不放過,和這些野獸又有什麼區別?小豹也是生命,你是沒有權利去剝奪它的生命的。”
這番話說得墨華驚詫不已,他冷冷道了句:“荒謬!”
金瓔瓔伸手指着地上唧唧亂叫的小豹,繼續勸道:“你看,它多可憐,像個無助的孩子在哭泣,如果是人會說話,一定是在悲切的喊着娘,換做是你,若是你的親人像這樣要被人冷漠的處死,你又會有何種感受?你還能像這樣無動於衷嗎?”
這席話說得墨華身子一震,他看着地上哀哀瑟縮發抖的小獸,淡漠的眼中彷彿被什麼給觸動,閃過一絲很複雜的情緒。
“豹子又不是人!”他嘴裡雖然這樣說着,卻鬆開了踏在母豹背上的腳,但是手上的劍並未鬆懈。
金瓔瓔見狀,忍不住望着他嫣然一笑,“謝謝你。”
她蹲下來,仔細看母豹傷處在哪裡,最後發現是母豹後腿上有一道劍傷,傷口並不算很深,她從裙角撕了一塊布條下來,問道:“你有金創藥嗎?”
墨華冷冷從衣袖裡摸出個小瓶扔給她,她拾起一看,果然是金創藥,於是灑了些粉末在它的傷口上,爲它將傷口給綁起來,拍拍它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想搶你的孩子,害你受傷。”
幽暗的樹林中。
那個少女溫柔的爲那隻受傷的母獸裹着傷,那隻母豹在她的柔聲細語中,似乎瞭解到金瓔瓔對它們母子並無惡意,它眼神中的戒備和敵意漸漸消散,目光變得不再凌厲和兇狠,只是回過頭舔邸了一下鑽在肚皮下的小豹,唧唧鳴叫了幾聲。
墨華望着在爲母獸裹傷的少女,那從周身溢出的愛心和溫柔,像道神聖的光芒籠罩住這個少女的周身,使得她整個人都似乎在閃閃發光。
這就是有幸見到神獸的少女啊,果然是菩薩心腸,明明是要殺她的野獸,她居然還要爲它求情裹傷,這樣的少女也果然只有大王能配得上!山寨若是有了這樣的少女來守護,必定會後福無窮。
他一念及此,擡頭看看天色,見她還在磨磨蹭蹭的在和母豹說話,他一把拽起她,“別說了,快走!”
他拖起她,也不顧她不斷的回頭看那花豹母子,硬是將她給拉出密林。
出了密林,金瓔瓔不悅的抱怨道:“你爲何不讓我和它說說話?”
卻無人回答。
扭過頭,她發現墨華正在低頭擺弄左邊的手臂,她探過身子好奇地看了一眼,頓時大驚,“你受傷了?剛纔你怎麼不說?”
她繞過去,湊過臉去看,才發現墨華身上不止一處傷,都是些被豹子給抓傷的傷處,金瓔瓔不由得說:“藥呢?我來幫你上藥吧?”
“不必。”墨華捋起袖子將藥粉灑在傷口上。
稍微處理一下傷口後,見金瓔瓔很擔心的望着他,墨華道:“我沒事。”
金瓔瓔搖搖頭,“嘴倔的傢伙,明明都受傷了,還說沒事。”
她率先往來時路返回,忽聽墨華在背後問了句,“我叫你走的,你爲何要回來?”
“因爲,我不放心。”金瓔瓔低下頭,“雖然你是山賊,但是好歹救了我,我怎能眼看着你被豹子殺死而只顧自己逃命呢?”
墨華在她背後,目光閃動。
他沉默的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