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明白,原來他們這羣兄弟,纔是真正的宿世冤孽。
雍正生病的次數並不頻繁。這一次,愛之深切,融入骨髓,傷入骨髓的懷念,是爲了十三爺。
藏心閣裡面漸漸有道士的出入,高無庸居然命人,送信到王府裡來了。
因爲十三爺的病,我在宮裡人的眼前,已經不能裝成瘋癲傻子。只說是一個江湖遊客,治好了便是。
接到信件,明明是可以不管不顧,但是如若是
到達乾清宮的時候,雍正正把一枚黑色的藥丸,往嘴裡放。
“別吃!!”我連忙上前一番搶奪,終於在那脣上搶了下來。
我的手還抓住了他的手,氣氛有些尷尬,我頓時將手一抽。
福下身,行了一禮:“子衿參見皇上,剛纔如有冒犯之處,還請皇上贖罪。“
”無妨,怎麼了?難道這金丹有問題?“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聲音也不如以往有中氣。
我點點頭,緊張的看了看四周。胤禛無力的甩了甩手,周圍的人,都退下了。然後他才從那個刻着八卦太極的小盒子裡,掏出三枚黑色的小藥丸給我。
”皇上,這丹藥您不能再吃了。“將那盒子緊緊攥在手裡,堅決的說。
“朕只是想早些好,早些恢復朝政罷了。日日都要高無庸將摺子搬到這裡來,朕也是過意不去。”
“皇上,這金丹有毒,不能長久服用啊。雖然一時半刻會讓人精神振奮。可是時間一長,用量稍多,就會傷人性命。相傳唐朝的穆宗就是因爲服食丹藥過甚,駕崩於他的寢殿,時年只有30歲。萬望皇上三思,千萬不要聽信金丹一說。”
“子衿,你這是關心我嗎?”胤禛將我拉到他身旁坐下,笑道。
這是胤祥去世以後,他第一次笑。可是,他要的笑,我給不了。
“皇上乃天命所歸,萬萬不能有萬分差池。在十三爺去後,朝中
就有人虎視眈眈,皇上可不能倒下啊。我和萬民都不希望您有事。“
”呵呵,朕不會有事。十三弟這一去,朝中少了中流砥柱,朕也心緒大亂……弘曆年紀又小,難當大任,你說朕如何離開。”
或許傷痛來襲,他需要時間準備和接受。當傷痛消退,他依然是那個傲岸睥睨、氣魄懾人的霸主。
門外傳來通報聲:“皇上,十七爺來了。”
允禮行過禮,捧着一個外形熟悉的木盒子,無言交到皇帝手上,神情哀慼得有些茫然。
這些日子,不光是我,是皇上,允禮也是傷感的。雖然十三爺與他並不親近,可是連同三爺,七爺都出了事,康熙一大家子人,真的沒有幾個還是好的了。
多少塵世一恍然,半夜忽然就這麼醒來,牀前的一束月光,照在臉上。聽着允禮的心跳聲,感覺很真實。嘴脣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把他吵醒。這些日子,他真的很累了。
轉眼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坐在合歡樹下,看着輕輕搖曳的合歡,合心則歡,現在他們還能談什麼合歡?
還能談什麼自由和隱居,終究只是幻想罷了。
風將夜的影子吹散,落花的香氣中盪漾着晚蟬和蛐蛐的叫聲,給這夜色平添了幾許靜謐和安寧。風似乎刮到了天上,隔着一層青煙,什麼也看不清。
亭閣上,小茹在身後靜靜的看着我。我苦笑,對着後面說:“把飯菜端過來。”
“這,主子還是進去吃吧。要是王爺回來看到主子不吃飯的話,定要怪罪奴婢的。“
有個人聲,在後面輕咳一下,吩咐一聲:“你下去吧。”
天邊月,看着我們,只有我們的院。
他拿出我藏在袖子裡的拳頭,看着捏得泛白的手指,突然低低嘆了一聲:”對不起,那個自由,我怕是現在沒辦法給你了,皇上他。“
”我懂。“
他擁住我,下巴擱在我頭頂,“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我環住他的腰,眼淚暢快地流了下來,“你不怪我?”
這話說得其實沒前沒後,他卻也懂了。
我捂住嘴,笑得面孔扭曲,嗬嗬出聲。都有點傻。
允禮的目光閃了閃,嘴角仍然含笑:“怎麼了。”
我定了定神,“估計是餓了,頭有點暈。”
“那就一起用膳。”他歪着嘴笑,也不拆穿我。
一隻溫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那麼的近。
小茹奉上茶點過後,就悄悄的退下了。
他握住我的手。
我擡起頭,看着他的面孔。
吃了許多,還把那一盅冰糖燕窩給灌到肚子裡去了,纔算真正的飽了。
他看着我的吃相,眉毛一挑,道:”我昨天去爲你求了兩道籤。“
“我印堂發黑,不用問就知道,大禍即將臨頭。”
他臉色一沉,沉聲道:”不許胡說。“
我牽牽嘴角,“既然是胡說,那就是什麼都不會有事了嘛。”
他看着我,目光如炬,“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了,我還去求了一個平安符。”
接過他手中金黃色的小紙片,有一個黃色絲線。帶着他的體溫。出去上面平安符三個字,上面的字符,我一概看不懂什麼意思。
他是什麼時候去求的,我竟然不知道。
忽然想起楊永給含香的一塊平安符,本來是忠伯給他的。因爲另一個人需要,所以,他轉交給了一個需要他的人。
那麼,我也要將這種溫暖,給允禮。因爲,他在朝堂上,比我更需要平安。只有他平安了,我們彼此才能心安。
燭火晃了晃,蠟芯搖曳,那小小的一塊兒金黃,對着那同樣微黃的燭光,發出奪目的光彩。
那一團小小的亮光,是我們倆的溫暖。
那一團小小的亮光,雖然只是極微弱的一點的暖意和光芒,卻是無比真實的存在。
這溫暖,誰也奪不走。
我,普普通通的我,不敢與天鬥,不敢與命運相鬥。但是,我也要守護住,內心裡的溫暖。那徜徉着,穿梭着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