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跪坐在地上的膝蓋,玻璃鏡子慢慢往上湊近,直到被綁在裡面的那個人完全呈現在我們面前,我們這才發現,被綁在裡面的,竟然是他。
白亮整個人被五花大綁,渾身纏滿了膠帶,困在鏡子後的狹小甬道里。甬道的那邊很深,黑漆漆的看不到盡頭,似乎是能容一人爬行通過。
他渾身灰塵僕僕,衣服髒兮兮的,頭髮耷拉在一邊,整個人可以說是狼狽不堪。
“白亮叔叔!”
我失聲尖叫,薄礪辰和莫致朗立馬上前,將白亮給扛出來,還順帶幫他扯下嘴裡被塞着的布。由於隔着有些溼滑的洗頭臺,兩人移動的過程中相當費勁。
我在一旁看呆了,我怎麼想也沒想到,白亮叔叔竟然會被人綁在裡面,畢竟不久前我們還和他聯繫過,怎麼一會的功夫他就落得如此下場,莫非是兇手在監視白亮?
見他們撕膠帶撕得很費勁,我跑去房間找剪刀,找來找去什麼都沒有,這才意識到一般的酒店只會提供牙刷梳子之類的,不會提供刀具類的東西,除非打電話叫前臺送過來。
我剛想下樓叫前臺送剪刀過來,路過廁所還見他倆在幫白亮解膠帶。誰知道剛走到門口,白亮瞧見我要出去,便出聲攔住我。
“先不要出去,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他的語氣有些奇怪,神色淡然,我聽着覺得莫名其妙。
“爲什麼?”
我走到廁所門口,瞧着吃力站着身的白亮,實在是不明白他爲什麼捨近求遠。
“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要打草驚蛇。”他望着我,嚴肅地說道。
我深吸一口氣,有些好奇的問道:“白亮叔叔,你爲什麼會被困在裡面?”
“今天我在這一層查房的時候,後腦勺遭人襲擊,等我醒來,就發現自己被困在剛剛那個地方。裡面很黑很深,我剛爬到有光線的那一端,就看了到你們。”
“既然是在房間外被人從後背襲擊的,那走廊的監控一定拍下來了吧。”我道。
白亮搖了搖頭:“很不巧的是,今天這一層的那片區域的監控正好出了些故障,估計什麼都沒拍到。”
說完,他還嘆了一口氣。
我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了看他,也沒多說什麼,便上前打算幫他解開纏繞着的膠帶。誰知道他身上的膠帶實在被纏得太死,竟然連開頭都找到好幾個,然而每次一撕開一段距離就立馬被另一道橫着的膠帶給擋住,又得重新找別的開端。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被這樣纏着的,心裡的怪異感更添幾分,當白亮問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才真正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白亮見我們手忙腳亂的,似是有些不耐煩,緩緩開口道:“你們這次來,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什麼叫有什麼新的發現,難道發現這面雙面鏡還不算新的發現嗎?他這岔開話題隨便找話說的態度,更讓我覺得他是在假裝鎮定,似乎都已經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別裝了,白亮叔叔。”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哼一聲說道。
白亮沒好氣地望着我,但我明顯能從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緊張。看來,這件事和他必然有脫不了的聯繫,的確是沒跑了。
“你什麼意思?”
平日裡彬彬有禮的他,此刻卻像變了一個人,語氣都變得冷淡三分。
“呵,我什麼意思?”我瞧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致朗和礪辰,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兩個都不出聲說話,留我一個人和白亮在這裡槓。
不對啊,以他們的智商來說,我能看出來的,他們應該也能看出來,何況他們站在白亮身邊這麼久,應該早就發現端倪了?
我將信將疑地望着他倆,繼續硬着頭皮朝着白亮道:“第一,如果你剛剛真的看到我們,不應該躲在那邊偷窺我們,而是撞鏡子求救。如果我們發現不了密碼鎖,你豈不是要一直被困在這裡?”
“第二,你身上的膠帶纏繞方式太過奇怪。設想兇手想束縛住一個人,用繩子豈不是比用膠帶更方便,更何況那個人還處於昏迷狀態?”
“第三,這個密道,是你自己爬進去的,不是有人將你塞進來的。我說的,對麼?”
每當我說完一句話,白亮臉上的神色便更陰沉幾分。見他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我心裡有些得意。
雖然我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他既然知道餘曉施曾經呆過的房間有連通這樣一道密室,那餘曉施的事情也定然和他脫不了干係,畢竟案發之後他並沒有將這些信息提供給警察,那他刻意隱瞞的目的又是什麼?
正當我有些不明所以之時,白亮開口問道:“那你說,我身上的這些膠帶是怎麼纏上去的?”
我正想把剛剛想到的想法說出來,莫致朗先我一步開口:“這還不簡單?你將膠帶事先切割好鋪展在地上,然後自己在地上打滾,將這些膠帶纏上身。”
說罷,莫致朗頓了頓:“剛剛我在給你撕膠帶的時候,就發現了。”他朝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還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薄礪辰。
見薄礪辰的樣子,似乎也早就知道了,只是沒說而已。我有些氣憤,原來他們兩個早就看出來了,就我還傻乎乎的現在才發現。
“現在,只要我們爬去密道的另一邊,一切就都明白了。”我鎮定地繼續說道。
白亮似是沒把我的話當回事,他眼睛溜了半圈,還是不肯死心。我沒有再繼續和他糾纏下去,朝另外兩個人使了個眼神,便走到了那個漆黑的甬道口。
當我剛準備爬上洗手檯,薄礪辰上前一把攔住我,淡淡地說道:“我先過去。”
是嘛,這纔是薄礪辰,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身體卻很誠實。我望了一眼站在身後的致朗,只見他朝我道:“你們先走,我留在這裡看着他。”
說完,他還朝白亮看了一眼,似乎是怕他逃走。
“開什麼國際玩笑?我會跑?”白亮冷不丁地瞥了他一眼,雙手環繞抱在胸前,一臉自信滿滿的樣子:“你們找不到什麼的。再說了,你們懷疑我本就是不對的,我根本沒有殺餘曉施的動機。”
“放心吧,不管你有沒有動機,我們都是拿證據說話。”我爬進甬道的那一剎那,還轉過身朝他補充了這麼一句。
“你......”
白亮不可思議地望着我,指着我的同時,手還抖了抖。
即使我之前從來沒有懷疑過白亮,但他今天的所作所爲簡直是自投羅網。我想起之前在白一山的別墅那裡爲我們做早點、準備道具、溫柔細心的白亮叔叔,便覺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