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趙衣兒……”我不安道，“她還有救嗎？”
白翎搖頭，“她已經死了。不久前我去看過她的遺體，她的眼睛不見了。”
我下意識的將右手覆在左手上，“趙衣兒是與我一同出的車禍。現在她的眼睛丟失，趙家人會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白翎道，“你確實給自己惹下了一個大麻煩！對於趙家人而言，重要的不是趙衣兒的這條命而是她的眼睛。”
臨死之前，趙衣兒特別囑咐我，不能將她的眼睛交給她的族人。
現在該怎麼辦？
白翎見我沉默，猜測道，“她的眼睛在你身上？”
我錯愕的擡頭看他。
白翎道，“很簡單的邏輯。你們被殺骷髏的人綁架，而趙衣兒知道若是這次被殺骷髏的人帶回去，她的眼睛定會不保。她會做出這麼極端的行爲，我完全理解。”
“我不能理解。”我道，“眼睛丟失後可以再搶回來。可是命丟了就再也不能復生了。”
這就是我一直糾結的地方。
白翎對我微微搖頭，“你不知道其中輕重，纔會這麼說。”
我皺眉，“一隻眼睛，難道比她的命還要重要？”
白翎起身，走到門口，“牧宜歡你不要每次都把自己的理解強加到別人身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會不要命呢？”
白翎悲涼的輕笑一聲，“你真應該想想，南柯他那麼愛你爲什麼可以做到毫無留戀的離開？”
白翎丟下幾句很不負責任的話，不帶一片雲彩瀟灑的走了。
徒留我在病牀上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發呆。
唐景祁出聲安慰我，“白翎那傢伙，嘴裡向來說不出什麼好話。”
我呆呆道，“但卻是現實。”
唐景祁沉默，“所以接下來你該怎麼辦？南柯不在了，你打算和莊紫夜在一起嗎？”
我搖頭，“我只想靜一靜。”
唐景祁道，“還有半個小時，你必須做出選擇。”
我知道唐景祁指的是選擇未來的事情，他似乎比我還要重視這場選擇。
“牧宜歡你知道嗎？”唐景祁忽然開口，緩慢的道，“關於南柯的選擇，其實我們一早就知道了。但是沒有辦法告訴你。”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嗎？六小離別墅後邊的山林。當時擔心局勢改變，不得不隱瞞，”
唐景祁拿出懷中的吸魂玉，對我道，“之前一直不知道這東西爲什麼那麼厲害，等我知道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來不及？”我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和我說這些事，像是要和我解釋那些“時機”到了才能告訴我的事情。
可是我現在不想知道。
我縮進牀內，蒙上被子。
唐景祁拔高了聲音，“南柯與莊紫夜之間的約定，是從吸魂玉出世的那刻起開始的！”
我猛地甩開被子，拽住唐景祁的衣領，滿目猙獰，“你再說一遍！”
唐景祁道，“那段時間你手上的鈴鐺之所以時而出現時而消失，就是因爲吸魂玉的關係。”
“告訴我，真相究竟是什麼？”我難以置信的癱倒在地上。
撕心裂肺。
唐景祁蹲下身，難過道，“你大概已經知道你欠莊紫夜一世情的事情了。可是畢竟是百年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欠了他哪世的情。莊紫夜今世找上門來，就是討債來的。”
“自古以來錢債好還，情債難償！爲了不讓莊紫夜對你世世糾纏影響你的運勢。最後南柯做出了妥協，這世讓你還了這情債。”
我喃喃道，“不對，這不對！”我目齜欲裂，“南柯曾說我欠他一個新娘，怎麼會又欠下這麼一段情？”
唐景祁攥着我的肩膀，低吼道，“這就是你該去尋找的真相！爲什麼你會欠下兩段情！”
我頹廢的躺倒在地上，唐景祁深呼吸了一口氣，躺在我的身邊。
“所以牧宜歡，去尋找真相吧。找出自己揹負罪孽的理由。不要選擇一條與我們毫無干系的路。”
我嘆了一口氣，“唐景祁你真的好壞。”擅自給我做出了選擇。
唐景祁輕笑一聲，“我願意去當這個壞人。改變命運是大事，南柯不顧一切也要給你一個選擇平淡生活的機會。”
我道，“然而這個機會形同虛設。卻是他拿命所換取而來的。”他也不問問我，到底需不需要？
唐景祁道，“有些人從不把愛放在嘴裡，他的行動就是最好的愛。”
我扭頭去看唐景祁，心虛道，“我不是爲了他才選擇去尋找真相的。我是爲了你們。我不想失去那麼好的朋友。”
唐景祁無語的看着我，“事到臨頭還嘴硬。”
我反駁，“那麼自大的南柯，那麼狡猾的南柯，那麼擅作主張的南柯，那麼不顧一切的南柯，那麼……那麼愛我的南柯……我恨死他了。”
唐景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拉着我起身，“點滴被你扯了，看你的樣子也沒有事了，就沒有必要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吧？”
我點頭，“我要去看一眼趙衣兒，如果最後沒有她的保護，現在她躺的位置大概也是我躺的位置。”
醫院的停屍房很安靜。
趙衣兒身上蓋着白布，靜靜的躺在一方角落裡。
我緩慢的走過去。
我輕聲道，“我不知道你的靈魂是否還在這裡，但是有些話我必須要說。”
樓道吹起一陣陰風。
我走到她的屍身旁，輕喃道，“你不是說要斬斷我們之間的因果嗎？結果用了一條命也沒能斬斷我們之間的因果關係。”
“你說南柯強化了你的左眼，所以你爲了報答他，最後關頭護了我周全還了南柯的恩情。”
“可是你卻將自己的眼睛交給了我，將我拉進了你家族的這趟渾水。”
“你的眼睛這麼神奇，這樣的因果關係我不信你一早不知道。你就這麼理所當然的讓我去完成家族之間的紛爭嗎？”
停屍房靜悄悄的，好似趙衣兒的魂魄已經離開了她的軀體。
“我走了。”我輕聲道，“而那個選擇，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左手上的戒指忽然炸亮，青綠色的光芒照耀了整間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