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源似是有些捨不得這份名單,一直不曾放下手,緊皺着眉頭,像是被霧靄圍困的城堡,迷茫又無力,“雖然不敢肯定,不過上面是這麼說的,這份名單的真實性還需再做考量。”
“那麼書夢長老呢?這個人奇怪的很,似是一心粘在書本上,我幾次三番的試探他,都是愛答不理的模樣,我還以爲對我有什麼不滿呢。後來發現他對其他人也是這樣的,好像什麼都不會讓他提起興致來,只有書本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其他的都只是過眼雲煙,連給一個眼神都是浪費。我覺得他是這個山上最奇葩的長老了。”
“他原來就是這樣的,是個書癡,要不然也不會把藏書樓交給他打理,你若是想要去查什麼東西,只需要問他一聲,在那個架子上,第幾層第幾本,說的是分毫不差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這太清宮的主人是誰,是否被小人把持,或是又換了什麼主人,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他只需要畫地爲牢,守好自己的內心就可以了。”
剪瞳聽着寂源的描述,心想着這位長老是要成仙的節奏啊!能夠在吵雜的地方守好自己的一方淨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修爲的,難怪聽說做他的弟子比做其他長老的更難,一看就是條件嚴苛的要死的師父啊!可是這人看起來跟太清宮也有些格格不入,雖然百花齊放,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不過他身在高位這樣的作風就不會得罪什麼人嗎?“那其他的長老也就由着他去?”
“他是太清宮學識最淵博的人,你不是說過些日子有一個交流大會嗎?他是最好的指導師父人選,你若是能夠勸得動他,太清宮的弟子道家修爲應該會進步不少。”
寂源本想着讓剪瞳去跟他多說話,書夢長老性格沉悶一些,不過人還是不錯的,哪知道剪瞳根本就不買賬,天才是可以在事情發生以前就看破一切的,寂源的小心思剛剛開了一個口,就被剪瞳打回去。“表叔這麼說,也就意味着想要勸說人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既然不簡單,那我應該知難而退啊,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不值得浪費的地方,這對大家來說都是愛惜生命的行爲。”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
“爲什麼不能?現在表叔已經回來了,也正在協助處理太清宮的事物,本來就應該把我製造出來的殘局給解決了啊!現在交流大會在即,應該是表叔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後把書夢長老跟拉進來,關我什麼事情?”
這……寂源之所以答應精心長老,是爲了剪瞳着想,不想讓她面對太多的壓力,這並不意味着剪瞳可以興高采烈的當一個甩手掌櫃啊!寂源實在沒有想明白,小小的孩子怎麼前幾天還是心疼自己的,現在就變成全心的依賴自己了呢?
“這畢竟是你弄出來的事情,我也不過是給你出一個主意,你想要改革太清宮,書夢是最好的導師。實話跟你說了吧,我雖然先修道後修佛,對於兩家的道理都是知曉的,但是並不認爲自己可以與書夢長老辯論,他自己就是一個書海,你只能接觸到皮毛,卻觸不到內心。”
剪瞳散漫的坐在椅子上,沒有什麼雅觀的坐姿,反正都
是自己親近的人,她最近已經裝了太久,不想裝了。“既然他都這樣了,你還讓我過去?表叔不要鬧了,我現在的日子挺好的,我覺得沒必要那麼作死吧?我明明知道他像是深不見底的書海,我還要過去翻個船,這種做法除了自虐以外我還真是得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
“只有你一個人可以說服他。”
剪瞳詫異的挑着眉,有些不能解釋,爲何今日的寂源是如此的堅持,自己平素也做了不少離經叛道的事情,重任在肩也應該是在表叔的肩膀上,跟自己有什麼關係?“表叔你確定我是‘說’服他,不是打服他?我可從來不知道我有這樣的本事,如你所說,他是一個值得人尊敬的人,所以我要規規矩矩的跟他論道,這對我來說實在太挑戰了,邪門歪道我會不少,正道可不是我這樣的人走的,表叔這件事情我實在是愛莫能助。”
寂源把名單在一旁放好,自己有重新坐下來剝荔枝,他淡淡的說道:“沒有人讓你走正途。”
什麼?表叔從來都是高大上了,這會兒居然能夠化身腹黑模式?這不是明着告訴自己無論自己出什麼坑爹的招式,只要能夠把書夢長老給拿下就可以了!天啊,沒想要劍走偏鋒還能用在正道上面,自己這樣的人還能有這樣的妙用?坑人這種招式,剪瞳是最拿手的,若是一定要兩個人心平氣和的討論,她只能悲傷的說一句臣妾做不到啊,但是要說起陰謀詭計,剪瞳可是好幾個腦子都裝不下的。
真是個好機會啊,正大光明的整人還是一個正面角色,這事兒真是太棒了!剪瞳長大之後每次整人結束,其實內心都有一點小小的掙扎,不過這次可不一樣,她是受表叔所託的,理由充分,形象正面,手段雖然脫線,不過結果一定是好的。
“表叔啊表叔!”剪瞳飛奔過去狠狠的緊緊的抱住寂源,感慨的說道:“從前只覺得你淡定從容,卻又溫柔如水,沒想到啊,居然是我的知音!自從上次火燒了丹青道長之後,我可是再也沒敢在太清宮闖禍。表叔真是親人啊,知道我肯定忍不住了,還送我一個人讓我整,天啊,沒有比這個更能表達對晚輩的疼惜了!”
寂源一頭黑線,他剛剛把荔枝放進嘴裡就被剪瞳抱了個滿懷,這會兒核應該已經進入胃裡了,希望這邪惡的種子不要在自己的身體裡生根發芽,這只是一次例外而已。
描雲剛進來就看到剪瞳抱着寂源大師,自家王爺坐在一邊看好戲,還真是奇了,這會兒王爺不吃醋了?
“主子,糉子已經包好了,已經讓人送往永安縣了。”
“是啊,辛苦你了。”剪瞳鬆開了寂源,拉住了描雲的手,急切的問道:“書夢長老那裡的荔枝送了嗎?”
描雲不知道之前寂源跟剪瞳的對話,只覺得主子問起一向沒什麼來往的書夢長老實在有些奇怪,“並沒有,剛剛一直在忙,其他長老的都沒有去送呢。”
“太好了,你帶上荔枝,咱們一起過去整人去。”
整人?描雲咀嚼着這兩個字,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好端端的主子爲什麼突然想去招惹書夢長老了
呢?果真是一說起整人,主子的一張臉都樂開了花,整人有什麼好處,不過是鬧個樂子罷了,自己不夠,還要搭上她?
“主子想要做什麼?畢竟是長老,得罪的太狠,怕是不好吧?”描雲不明白爲何王爺跟寂源大師都不勸說主子,這可是一件大事,弄不好太清宮的人對主子的風評會更加差勁的,那兩個人冷眼旁觀到底是爲什麼呢?
“沒事兒,有表叔給我撐腰呢,表叔說了,讓我去把書夢長老拉出來幫着辦交流大會,至於用的是否是邪魔外道,他已經不管了。你個傻丫頭,從前沒人撐腰都跟我禍害了別人許多次,現在有人撐腰的,不鬧得天翻地覆都是辜負人家的信任,走吧!”
描雲被剪瞳一隻拖拽着去取了荔枝,然後又去到了藏書樓,描雲垮了一張臉,心想着主子做事爲何一定要拉上自己呢?我是無辜的,這話說了都沒有人會相信的。
在藏書樓橫衝直撞,剪瞳倒是沒有大聲喧譁,這裡呆了不少人,都是爲了準備過些日子的太清宮考覈,過了之後,他們纔有資格跟外面的小道士一起論道,這個過程中,剪瞳還打算趕走不少死乞白賴混口飯吃的人,當做接濟的人還行,當道士想都別想。抓了一個人問出來書夢長老在什麼地方之後,剪瞳帶着描雲竄到了四樓。
在層層書架中間總算髮現了書夢長老,他正坐在地上看書,似是根本不在意誰來了。
“長老如此用功,真是太清宮衆人的楷模。”
“小姐好。”書夢長老就說了三個字已經算是打招呼了,說完了自己又重新回到書本之中,根本不在意剪瞳來的目的。
“今日新得了一些荔枝,特意給長老送來嚐嚐,希望長老可以收下。”給了描雲一個眼神,描雲會意把東西呈上去,放在書夢長老的一旁。
這樣的舉動換來的又是三個字:“謝小姐。”
剪瞳裝作不經意的打量着身邊的兩派書架,對着書夢長老說道:“聽聞長老博採衆長,學識淵博,葉尋也很是欽佩,只是不知道是否有機會跟長老一較高下呢?”
聽到這裡,書夢長老總算把目光從書本上移開,擡起頭迷茫的看着剪瞳,似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底自己聽到了什麼,“小姐想要如何?”
“咱們比試一場,若是長老能夠勝過葉尋,葉尋願賭服輸,若是不能夠,請長老爲過些日子的交流大會做個導師如何?只是長老總歸活的年歲不少,葉尋卻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子,爲了不讓別人說長老是以大欺小,比試的內容我定可好?”
書夢長老自從當上了長老,便從未聽說過有人要跟他比試的,大家都知道他的個性,也不會自討沒趣,聞人小姐底氣十足,來跟自己宣戰,卻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比什麼?”
書夢長老這麼說,就算是答應了,剪瞳鬆了一口氣,只要他進了自己設下的套,就足夠了。“長老這是答應了。聽說形容一個人才高八斗對書本的造詣很高的時候,常常用到一個詞,那便是倒背如流,今日葉尋從架子上隨便取一本書,請長老跟葉尋一起倒着寫,誰的用時最短,誰就獲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