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倏地一怔,她不曾想,她就這麼輕易地結束了一個人的性命,她顫顫巍巍地擡起了手。
夜色蕭條寂寥,淺薄的月光耀在了鳳七七的手上,她能夠清楚地看見,黑衣人濺在自己手掌中的血。
那一滴鮮血還是滾燙的,灼了鳳七七的雙眸,頃刻之間,鳳七七感覺她的腦仁像是被兩隻無形的大手,相互地撕扯一般的疼。
她眉心緊皺在了一塊兒,琥珀色的瞳仁,猛地在眼眶之中一縮,頃刻之間,腦海之中的畫面變得混亂不堪,前世、今生的記憶像是支離破碎的玻璃渣,一片片地刺進了鳳七七的腦仁中。
“噗咚!”
鳳七七的雙腿倏地一軟,膝蓋重重地砸在了青石上,那聲悶響,像是砸進了君莫黎的心坎裡。
君莫黎深深地蹙起了眉,沉聲驚呼,“鳳七七!”
鳳七七隻覺得耳畔有人呼喊自己,可雙眸前的事物卻變得模糊一片,她顫顫地擡起了手,雙手緊緊地扶着雙頰,飽滿的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噼裡啪啦地掉落了下來。
“鳳七七!”君莫黎又喊了一聲,他的眸光森然,眼瞧着鳳七七身後的一個黑衣人,手提着明晃晃的刀,快步地衝到了鳳七七的身後。
黑衣人高舉手中的刀,鋒利的刀刃劃過了鳳七七的青絲斷落而下,可鳳七七依舊是全身顫抖如篩糠,沒有絲毫的反應。
君莫黎的背後倏地泛起了層層的涼意,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汗毛豎了起來。
黑衣人面巾下的脣角微微地上揚,扯出了一抹邪魅的冷笑,他微微地眯了眯細長的眸,眸光之上閃過了一絲嗜血的寒意。
他一把扯出了鳳七七的頭髮,手中的刀在鳳七七白皙修長的脖頸上比了比,在第三次之後,君莫黎倏然發現他的手上加大了力,這一次,他是準備斬下鳳七七的頭顱!
“嗖!”
倏地,一道寒光劃破了漆黑如墨般的夜,箭矢好似閃電一般,帶着濃烈的殺機,嗤的一聲,穿過了黑衣人的胸膛。
鳳七七感覺到了自己的脖頸上突地一陣溫熱襲來,她顫抖着的手,順着頭頂,滑落到了脖頸上,她將雙手送到了自己的眼前,倏地瞪大了雙眸,雙手更加地顫抖了起來。
“啊!”鳳七七的嘶吼聲尖銳刺耳,劃破了這寂靜的夜,驚動了周圍不遠處一顆已經枯死了很久的樹上的烏鴉,掠過了一層厚厚的黑色,發出了陣陣地鳴啼聲,像是在和鳳七七的尖叫聲互相迴應着似的。
一道森白的流光閃耀,君莫黎能夠清晰地看見,君臨烈身形猶如閃電一般,在最短的時間當中,衝到了鳳七七的身前,擡腿便是一腳,踢在了那被貫穿了心口還未來得及到底的黑衣人的身上。
嘭的一聲,黑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濺起了滾滾地塵。
君臨烈站定,垂下了頎長的鳳眼,微涼的眸光落在了鳳七七的身上,微微地眯了眯雙眸,眼瞧着,鳳七七的身體,晃晃蕩蕩地栽倒,君臨烈擡手扶住了鳳七七。
他倏地擡起了鳳眼,澄澈清亮的瞳仁當中是上了一片冰封雲涌。
眼瞧着,自己兩個同伴,頃刻間斃命,最後的那個黑衣人微微地一怔,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從君臨烈的雙眸之中涌出,壓地他無法呼吸。
“鏘啷。”
黑衣人握着刀的手猛地顫抖,他竟覺得手中的刀足有千斤重,一個不穩,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君臨烈擡眸,眯了眯那雙滿是殺意的眸,他倏地拿起了剛剛斃命的黑衣人的刀,猛然一揮手,手中的刀在黑夜之中,猶如一刀銀色的閃電,直刺黑衣人的胸膛。
“四王兄且慢……”
“嗤!”
隨着君莫黎的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個黑衣人像是一隻蟑螂,被死死地釘在了牆壁上。
君臨烈將鳳七七抱了起來,舉步走到了君莫黎的身前,眉心微微地蹙了蹙,薄脣輕啓,淡淡地說:“你話說晚了。”
君莫黎的目光落在了君臨烈臂彎中的鳳七七,眉心扭成了麻花狀,他擡起了睫眸,淺薄的月光耀在了他的臉上,頎長的睫毛留下了兩道剪影,他並沒有說話,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看着陷入了昏迷之中的鳳七七。
“他住在哪?”君臨烈疏淡地開口。
“送到我的府中。”君莫黎輕斂了微涼的眸光,聲音淡漠涼薄地說。
君臨烈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點了點頭,抱着鳳七七徑直地走出了小巷子當中。
君莫黎看着君臨烈抱着鳳七七漸行漸遠的背陰,眉心淺凝,心頭卻像是壓了一塊方石似的,使得他憋得透不過氣來。
他轉動了輪椅,跟在了君臨烈的身後,待停至到了君臨烈的馬車下後,他擡了一下眸,瞥了一眼君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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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烈將鳳七七抱到了馬車上,須臾垂下了眸子,眸色疏淡地瞥了一眼君莫黎,淡淡地說:“我幫你……”
“不用。”君莫黎擡手打斷了君臨烈的話,他的雙手按住了輪椅的扶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挪動了身子上了馬車。
君臨烈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將君莫黎的輪椅,拿到了馬車上。
君臨烈的馬車不像是君莫黎馬車那般寬敞,鳳七七斜依在馬車中,君莫黎端坐在一旁,再加上他的輪椅,顯得車廂之中極爲擁擠,已經容不下君臨烈了。
君臨烈轉身走到了高頭大馬前,一躍跳上了馬車,對馬伕吩咐道:“去黎王府。”
“是。”馬伕應聲,擡手揮動了馬鞭,抽在了馬背上。
噠噠噠地馬蹄聲響徹而起,車輪滾動朝着黎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籲!”
片刻之後,馬伕勒住了手中的繮繩,馬車停至在了黎王府外。
君臨烈撩起了垂下了珠簾,眸光淡淡地掃了君莫黎一眼,薄脣微啓,淡淡地說:“到了。”
君莫黎點了點頭,還是跟上馬車的法子一樣,在君臨烈將輪椅放在了地上之後,他又挪到了輪椅上。
李夙聽人來報,急忙地從黎王府之中衝了出來,他聽聞了一切,心頭猛地一顫,在跑到了君莫黎的面前,瞧見君莫黎安然無恙,壓在心頭的一塊方石這才卸下,“爺。”
“帶她進去。”君莫黎擡起了眼皮兒瞥了李夙一眼,淡淡地說。
須臾,他將眸光落在了君臨烈的身上,又問:“今晚多謝四王兄,四王兄可要進府小憩?”
君臨烈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京城之中天子腳下,竟連連發生命案不說,還出現了行次王爺之事,我要去刑部讓他們好好徹查徹查這件事。”
君莫黎輕斂眸光緩緩地擡頭,他頜了頜首卻沒有說話,待目送着君臨烈離開之後,君莫黎轉動了輪椅,暗自地朝着黎王府中而去。
月光灑在了君莫黎的身上,他的背影顯得落寞、寂寥。
翌日,晨光透過了垂下窗的紗幔,耀在了鳳七七的臉上,頎長的睫毛微微地動了動,她悠悠地掀開了眼簾,眉心微蹙,她緩緩地擡起了瑩白的纖手,遮住了刺痛她雙眼的晨光。
她想要說話,卻發現嗓子裡頭乾澀地冒煙,好半晌,方纔從脣齒間擠出了一個字來,“水。”
徹夜未眠的君莫黎,眼下略顯烏青,他似乎早就已經料到鳳七七醒來之後會在第一時間要水,將手中的青花茶盞遞到了鳳七七的面前。
鳳七七噙在了青花茶盞的邊沿,飲了一口水,微眯了一下眸子,這纔看清楚了眼前的君莫黎。
嗓子眼裡像是被滅了火,鳳七七輕咳了一聲,氣若游絲地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君莫黎眸光疏淡地瞥了鳳七七一眼,淡淡地說:“昨兒晚上的事兒,你都不記得了?”
鳳七七蹙眉,沉吟了半晌後點了點頭。
“昨兒晚上,你送我回黎王府的路上遇見了刺客。”君莫黎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對鳳七七解釋道。
鳳七七壓了壓眉心,昨兒晚上所發生的事兒,支離破碎地涌上了腦海,然後一點點地拼湊了起來,鳳七七微愣,擡手按了按太陽穴,伸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依在了牀邊上眉黛深凝,眸光帶着疑問凝視着君莫黎。
君莫黎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過了輪椅,徑自地朝朝着門外而去。
鳳七七看着君莫黎的背影,還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卻沒有宣之於口。
君莫黎的輪椅停在了門口,他側目瞥了一眼牀上的鳳七七,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他的神色略微凝重,抿了抿雙脣,方纔淡淡地說:“昨天謝謝你。”
鳳七七聞言,倏地一怔,眨了眨雙眼,片刻回了神,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在危急時刻,拽走了他的輪椅,想來君莫黎是在爲了這件事道謝。
鳳七七點了點頭,“哦。”了一聲,便垂下了身子,躺在了牀上。
君莫黎回過了身子,離開了鳳七七所在的客房。
鳳七七微微地扯了扯脣角,饒有興致地望着君莫黎離去的背影,似笑非笑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冰疙瘩竟然也會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