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生者

夢的守候(3)——生者

生者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指着報紙一角責問着洛羽成。

“什麼怎麼回事?”那傢伙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嚼着早就已經沒有甜味的口香糖,連看都不看一眼。

“我是說這個啊!這個!”我惱火地直接把報紙貼到他臉上去,從外人看來頗爲喜感。

“啊,看不見了。”

“廢話!——不對!給我認真點!”我把報紙從他那副死魚臉上拿開,就那則新聞一字一頓地念了起來,“昨晚至今早,警視廳發生屍體被竊案件,據確認,被竊屍體爲9月11日晚謎之案件的兩具屍體,一具無頭男屍和一具無大腿以下部分的女屍,案件詳情情況仍在調查中。”

“無頭男屍我倒是理解了,因爲那傢伙現在就在我面前——但那女屍是怎麼回事啊?!尤麗的屍體你難道沒有還回去嗎?!”

“我怎麼知道。”羽成十分不以爲然地看了我一眼。

“還敢說!別告訴我你就那樣把她放在天台上吹風了啊喂!”

“那會變成風乾屍體的吧。”

“沒人跟你開玩笑啊!”

“是嗎?”他自我疑問了一句,略顯無聊地吹出一個泡泡,像要實驗似的搖晃了好久,最後還是一口把整個泡泡捲回嘴裡,繼續不甘心地嚼着,然後——

“唔,嗯……屍體不見了啊……”

“喂把口香糖直接吞下去了嗎?!”

“關於女屍啊……”他又開口強調了一邊,似乎是要制止我的吐槽一般,“其實我覺得還有用。”

“喂喂……一具屍體有什麼用啊……”

“當作食材來用吧……”

“也沒人跟你開惡趣味的玩笑!”

在互相調侃了幾句之後,他總算是認真了起來,也學我的樣子一字一頓地說道:“其實是作替補用途——因爲此次事件莞蒂亞克事件的破產,想必大多未知能力者們都看出了,真正值得利用的是我們三個。難免我這副身體會首先遭到破壞,爲了避免到那時找不到可以替換的身體,乾脆先準備一副替補。當然,尤麗的屍體暫存在博士那裡,防腐和人工修復也交給他了——交給它也可以避免被盜走利用的風險。”

他嚥了咽口水,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可是……”我說不上來話。

說實在,這次事件我覺得最爲愧疚的最終受害者,也是最無辜的被利用者,就是尤麗。不僅生前被上校等利用,死後屍體還要被我們利用……讓我真的懷疑這樣好嗎?

“不要在意。”羽成總是在這種時候看穿我的心思,“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住她的話,就把這點列到復仇計劃當中吧……雖然莞蒂亞克已經死了,但操縱她的畢竟是那些上級,就以毀滅他們爲目標爲那傢伙復仇吧。”

“……”我有些出乎意料地愣了一下。

“怎麼了?”

“不,沒什麼……”

本以爲按以往羽成的處事風格會一臉無所謂地說“反正都是屍體了”“能利用當然就要拿來利用”這樣冷酷的話,沒想到這次居然能夠說出這種安慰別人的話,看來這小子在某些方面真的是有所長進啊……

這麼說來還得好好感謝唯學姐……

關於七宗罪“不可能犯罪”的疑點,羽成想必也已經注意到了,我只把自己關於對方能力“反常識”的假想陳述給他,沒想他竟一臉嘲諷地說了句“怎麼可能”就立即否定我的觀點,自顧自地歸爲“莞蒂亞克上級的所作所爲”,也就是完成這次案件全部的是上級所屬的許多未知能力者共同完成的這樣。

當然,我保留我的觀點意見——或者說是事實——雖然已經坦白了對對手能力的推測,但我還是隱瞞了已經見過那傢伙並且確認過的事實,至於做這種會讓唯學姐反感之事的原因嘛——

——果然還是懷疑吧。

並不是懷疑羽成或是唯學姐,而是本質上懷疑“上校”這個人物的存在。

經歷過如此衆多的事件,也理解在這種狀況下什麼都可能發生,也許上校只是一個影像和誤導也不是沒有可能,像這種憑空冒出還不知目的的傢伙最值得懷疑,但如果只憑直覺的話——

——那傢伙應該不是敵人。

按照那“反常識”的處事風格,不僅是出賣隊友,連爲了看好戲自己性命都不要的事都能做出來的傢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不算是什麼敵人吧……

況且以他的能力目前還殺死不了處在“常識”世界的我們,最多也就是來添添亂什麼的……雖然那樣就已經夠受的了……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應。我似乎能感受到那傢伙真正的目的,比起“殺死我們”,更像是“保護我們”,比起“棘手的敵人”,更像是“神一樣的隊友”這樣的感覺。雖然很不靠譜,但在未弄清那傢伙的行動準則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如果讓更多的人知道的話,反而會有打草驚蛇的危險。

在確認了“保留”選擇之後,我又瞥了瞥從剛纔到現在爲止都走在我旁邊的矮一個頭的傢伙。

“怎麼?鄙視我的身高嗎?”羽成敏銳的直覺往往也是最準確的。

“沒……真的沒有……”

放學後,似乎是要確認尤麗屍體的狀況,我在申請了唯學姐的同意之後,又一次拉風地乘着法拉利來到了那座廢棄教堂前面。

那座教堂還是老樣子,蒼老的臉上沒有一絲光澤,就連破舊得不成樣子的大門,都未曾有修補過的樣子。

——看起來政府部門是完全忽略這個地方了嗎?

我略顯悲傷地望向門的縫隙處,那兒似乎有一隻小小的眼睛正望着我——

——守教人。

那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和老人還生活在這個地方,雖然唯學姐也曾跟政府部門反映過這個情況,但那些吃着我們納稅人錢的官員們似乎打算對此坐視不管,由於“守教人”的緣故,也不能擅自把他們請出教堂。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是爲他們的生活添添衣服和食物罷了。

——而且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似乎很警惕我們的行動,就連施捨也是一併拒絕,這僅剩的尊嚴更讓我感到一絲的悲哀。

“進去吧。”唯學姐爲我打開了門,想要驅逐我此時的悲憫的一般淡淡說道。然後回到車上,似乎並不打算進去的樣子。

我沉默着踏入門中,那隻小小的眼睛早已不見蹤影。

“喲!邱釗你來了啊!”博士看到我就如同小孩看到一個新奇玩具一般,極其熱情地撲了上來,我當即往旁邊一閃,它直接飛快地一頭撞到了身後的大壁爐上去。

——這纔是真•;守株待兔。

博士以那異於常人的回覆力帶着滿頭鮮血又跳到我面前,朝我露出一個滿分微笑:“啊哈~沒能支援上你實在是萬分抱歉啊~你生氣了嗎?”

“沒有,不用在意……”——反正本來就沒打算要你的支援的。

“我就知道阿造不會在意這種問題!蹭蹭~”

“不要像貓一樣地突然蹭過來啊!你是兔子吧?!”

“對吼~”

它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從我腿間跳開,可憐巴巴地看着我:“可是阿造好久沒來了嘛~人家特別孤單寂寞冷啊~”

“用‘人家’這個詞你還好意思!我可不記得我們的關係有那麼好……”

——其實我最想問的是,博士你究竟是雌性還是雄性啊喂?!

“答案是雌雄同體哦~”

“喂真的有這種東西啊?!”

“算了……”我按按太陽穴,辦正事纔是重點,還未開口博士便看穿我的心思回答道:

“如果是要找那孩子的屍體的話,目前是女僕小姐在做維護工作,停屍間在那裡!”博士伸出他那短短的胳膊,指着他後上方約有48八層樓高的天際說道。

“……你在逗我嗎?”

“不敢不敢,但就在那裡啦!第48樓從右往左數第566間~”

——這是要死的前奏啊……

“你最好快點到哦~對於沒能及時幫上你這件事,女僕小姐可是傷心了很久的說~”

啊啊,還處於“保留”狀態未正式任命的隨從嗎……

我有些傷腦筋地望了望高聳入雲的高樓,嘆口氣認命道:“我知道啦——”

待我氣喘吁吁已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地終於爬上了第48樓,直接累趴在樓梯之上,真有種巴不得死掉的感覺。

“呼~呼~終於……到了……”我自嘲地笑了笑,這簡直比直接給我來一刀還要痛苦。

在休息了不下10分鐘之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拉~邱釗?到得很快嘛~”

“多、多謝誇獎…——……餵你是怎麼上來的啊?!”我當即質疑地望向聲源處那個“雌雄同體”。

“當然是坐電梯啊!”它說着極其犯賤地指了指身後的那個此時此刻在我面前是如此耀眼的升降物。

“有電梯你給我早說啊?!”

“阿嘞?我沒說過嗎?”

“你絕對是故意的啊混蛋!!!”我恨不得把那副笑嘻嘻的嘲笑臉抓來痛扁一頓,但本於“愛護小動物”的準則,還是忍住不下手——

——怎麼可能!!!

我一把抓住那傢伙的兩隻耳朵,把它從地上直接提了起來,還未等它開始掙扎,直接一甩把那隻不明生物從48樓扔垃圾般丟了出去。

“嗚哇啊啊啊啊!!!阿造你不是……——……”隨着極其鏗鏘有力地“啊嘭”一聲,兔子話還未完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一路走好~”我朝着只剩下一個黑點的目標物揮了揮手,心情愉悅地推開了第566間好似冷凍室般的門。

“女僕小姐,你在裡面嗎……”話還未完我就僵直在門外,並不是因爲裡面的空氣太過寒冷,而是站在裡面背對着我的那個纖細身形——

身着高挑的管家服,黑色西裝西褲,手持咖啡壺,長到肩的頭髮在背後紮成一條鬆垮的辮子,似乎是聽到我的話,一臉驚異地回過頭來,還未待我理清事情的緣由,就說出了一句讓我倍感信息量巨大的話:

“Master?”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實在不能把這樣一張臉和那位女僕小姐聯繫在一起。

“莫非……你們是同、……同一個……”我話還未完,他(她?)當即制止了我的話,十分淡定地背過身去,冷冷地問道:

“你都看見了?”

“啊?嗯……”我反應遲鈍地點點頭。

“……”難以言喻的沉默。

“那個……”我試着想要搭話。

“啊啊啊啊啊!!!怎麼辦啊!!!!”他突然無法剋制住地大叫起來,以比我更高一倍的驚訝吶喊起來,然後抱頭蹲防狀整個人蜷縮到桌子底下去,一副恨不得找個地縫躲起來的樣子,“啊啊,怎麼辦啊……竟然、竟然讓Master看到了這個樣子……”

“那個……”

“唔唔唔……完蛋了……好像就這樣死掉啊……”

“餵我說……”

“請你忘記掉!絕對要忘記掉!請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吧!”

“喂……”

“現在請不要跟我講話!請退出門外!”那傢伙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快一點!”

我只得一臉無奈地退出房間關上門,苦笑着朝裡頭喊道:“我進來了哦。”

“是,請進~”裡頭已然傳來一個清晰的女聲,再度推開門之時——

身着女僕裝的女僕小姐面帶微笑地捧着咖啡杯站立在我的面前。

“那個……我說……”

“回來~Master~”

“哦,哦……”——用詞都錯亂了啊女僕小姐。

“那個剛剛是……”

“怎麼了?什麼都沒有哦~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這裡哦?想必你是見鬼了吧~Master?”

——見鬼個頭啊!

“真的什•;麼•;都•;沒•;有•;哦~!”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着,滿是陰霾的臉上仍是一副強裝出來的微笑。

——好像黑了啊女僕小姐……

面對這樣猶如柴刀結局般的可怕威脅,我只得妥協就範,極不自然地轉移話題:“呃……是女僕小姐在看管屍體嗎?”

“是的,Master是要查看屍體狀況嗎?”見我知趣地轉移話題,她也恢復了原先的鎮定,帶領我來到裡間的一扇門前。

“這是名爲尤麗的人類的屍體暫存處。”從外頭看不見裡面的狀況,但可以看得出那扇門極其強大的封閉性。

“裡面自動設置了防腐設施和保護設施,基本可以阻擋得住像莫漓那一檔的未知能力者,同時附有24小時監控和警報器,爲了以防萬一我也會在這裡加以看管。另有設置感測儀,如果屍體被成功竊取了,系統會自動感應出盜取者的未知能力加以分析,甚至是對方的身份也能夠被記錄下來,傳送到博士那裡。”

——好、好像很高端的樣子……

“至於還有其他的機密設置就不能告訴Master了,因爲恐怕現在在我們周圍就有一羣時禁居民正津津有味地聽着我們的話呢。所以一般的未知能力者不會冒這樣的風險去竊取一具屍體,這點請儘管放心。”

我“哦”了一句,仍舊極不甘心地望向門的方向。

——說是查看屍體狀況,但我所在意的並不是這方面的問題,保護防腐什麼的我可以對博士百分百信任,真正讓我想要確認的是作爲屍體的尤麗本身。

“如果想要進一步查看的話恐怕是不行的,十分抱歉Master。”

“不,不用道歉,這樣就好了。”門扉的另一頭,是我所無法知曉的已死之人的模樣,是我所不知道的“死”之世界。

“Master不用自責。”女僕小姐以她自己的方式安慰我道,“因爲Master並沒有害死尤麗小姐,雖然無辜者的犧牲我們深表遺憾,但是有些時候也是需要一些必要的犧牲才能換來真相的,請抱着這樣的心態繼續前進吧。”

——是啊,我不是直接加害者,卻是最終加害者。

作爲一個不是兇手,而是無能爲力的旁觀者反而更要可悲。我無法做到完全冷酷地看待這一切,心底裡的良知仍在時時刻刻地提醒着我不要忘記。勝利意味着什麼?更多的犧牲和更多的屍體嗎?那樣真的就是勝利嗎?

知道我踏出教堂大門的那一刻,我模糊的心境還未得到證實。

必要的犧牲……尤麗的死真的是必要的嗎?

抱着這樣的心態……最後從一具具屍體上踏過嗎?

在用屍體殘骸鋪成的道路之上,默認般地前行着,對此現狀我無話可說。

那輛亮紅色的法拉利仍停在教堂前,與來時不同的是,教堂外多出了兩個人。

——那似乎是一對母子 ,正站在教堂的大門前,看到我出來時衝我友好一笑。母子兩人有同樣的金髮和藍眼睛,小男孩似乎問了母親什麼,母親笑着耐心解答他,從口音來看應該是德國人。

他們並沒有走進教堂,而是就站立在了破舊的大教堂面前,母親似乎對小男孩講解着什麼,似乎是這座教堂的歷史吧,說着說着,母親的臉上顯現出淡淡的憂傷,她像個祈求者握上了雙手,閉上眼睛,小男孩也學着他母親的樣子閉上雙眼。

二人默不作聲地低下頭。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教堂的破窗戶中冒出來,一臉奇怪地看着這兩母子。

“應該是懺悔和祈禱吧……”車上的唯學姐突然說道,“爲二戰時德國納粹犯下的罪行。

“……“母親喃喃着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小男孩也學着樣子重複了一遍。

“他們說的是……”唯學姐翻譯道,“……爲那些死去的人們祈禱能夠前往極樂世界……”

作爲守教人的那孩子似乎是聽懂了這句話,閃閃發光的大眼睛從那破舊的窗戶裡探了出來,目光正好撞上前來祈禱的小男孩悄悄睜開的一隻眼睛。

注意到男孩的目光,守教人孩子立即警惕地往後縮了縮,但出於強烈的好奇心仍舊執着地看着那母子二人的方向。

男孩同樣也注意到了窗裡的的守教人,當即友好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守教人孩子似乎放鬆了警惕,想要從窗戶裡鑽出來看得更仔細一些,結果就見男孩的頭上吃了一記爆栗子。

母親似乎發現了男孩的不認真,立即嚴肅地提醒他,男孩只得老實地又閉上眼睛,合上雙手,學着媽媽的樣子繼續祈禱着。守墓男孩略有些失望地又把身子縮回窗戶中去。

“……”母親繼續祈禱着,男孩也隨着母親默唸着,但一隻眼睛還是會忍不住睜開來看向窗戶中的孩子。

——想必他們能成爲很好的朋友吧……

唯學姐也翻譯出了那對母子最後的話:“……爲那些還倖存着的人們祈禱能夠得到救贖和寬容……”

——是啊,就如女僕小姐對我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一樣,

在母子倆祈禱完之後,守教人的身影就從窗戶邊消失了,正在小男孩還在東張西望尋找着另一個孩子的時候,教堂的門被從裡面打開了。

守教人孩子推着坐在自制輪椅上的守教老人,從門裡走了出來,眼神裡沒有絲毫的警惕,朝着那母子二人微笑着。

我和唯學姐愣愣地看着這一幕,無言以對。

守教人男孩以流利的德語與母子二人對話着,熱情程度與遠道而來的貴客一般,似乎完全不在意對方是德國人這樣的身份。

相比較的是我們。儘管一直在可憐那兩個守教人,最終得到的卻是冷眼相對和更多的警惕。

我好像知道了什麼。

他們所要的,不是人們的憐憫或是多餘的關心,而是信仰。

我從未考慮過這樣的事情。

守教人爲什麼而守教?守教人所追求的是什麼?爲何會有守教人?守教人的本分是什麼?

他們追尋的,不是別的什麼,而只是那份信仰。他們是守教人,也是教徒,教徒的本分在於傳播信仰,所以他們想要的是有共同信仰的人們,並不是像我們這樣普通人悲憐的目光。

他們互相說笑着,男孩還拿出兩個大紅蘋果遞給那對守教人,就像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一樣。

——這纔是他們所一直追求的東西,戰爭也好,和平也罷,都無法改變作爲守教人的這份真正的幸福。

信仰所凝聚而成的幸福。

“……”我默默地鑽回車裡,那四個人的光芒實在是太過耀眼。

那纔是真正的“生者”,那纔是真正的“活着”。

而我們就像“死了”一樣。

我還活着,所以必須做得像一個“活着的人”一樣才行。絕對不能被殘酷的現實糊住雙眼,甚至忘記了自己所追尋的是什麼這樣。

我,想要活着。

——正如他們所祈禱的那些話,

——正如女僕小姐對我說的最後那句話——

死者已死,生者必須像生者一樣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