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化完的妝

沒有化完的妝

春節一天天逼近,案子毫無進展,專案組成員個個情緒急躁,有人開始說:“也許卓然真是自殺。案發現場出現過那個黑風衣不過是個樑上君子,象對面那位一樣,只是他看到有人自殺就動了惻隱之心,沒有下手。而霍冰是被人騙出去欲行不軌,當她發現上當後開始反抗,兇手亂中無計,失手殺死了她。這兩起案件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可我們一開始就從主觀上加進了感情因素,才使偵破走了彎路。”

這種批評是真對靳旅和柳玉茹的。

柳玉茹的工作關係雖然還在東風路派出所,但她已經被分局正式抽調到11.22和12.22專案組。專案組個別成員對抽調外表柔弱的柳玉茹有些不理解,認爲是靳旅感情用事,尤其是在這件案子上,一向硬性的靳旅處處聽柳玉茹的,也讓個別同志覺得靳旅變得婆婆媽媽,爲什麼事事爭求她的意見呢?她辦過案嗎?

靳旅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

去溫州調查的結果讓人大失所望,那兩萬塊錢是一個姓金的私企小老闆匯給霍冰的。12月初他來南港訂貨,訂完貨回去時,打算逛逛街,給老婆孩子帶點禮物,在穿過一條小商??街時,他的公文包被人搶了,金老闆反應過來時,看到一個黑衣男人在人羣中左衝右突,一下拐進了一個衚衕。他邊追邊打電話報警,幾分鐘後警察趕到,金老闆整個人都軟癱了。他一百多萬塊的訂單還有一份合同書都裝在公文包裡,要是丟失,麻煩就大了。就在警察盤問他詳細情況時,他的電話響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連呼帶喘,問他是不是溫州的金先生,有沒有丟失東西。金老闆眼淚都下來了,他說丟了,丟大了,公文包讓人搶了。女孩子讓她過去拿。

警察陪金老闆走到那條衚衕盡頭,看到圍着一羣人,一個女孩子提着棉衣呼哧呼哧喘着,她的軍警靴下邊踩着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

這個女孩就是霍冰。在派出所錄口供時,金老闆知道她叫霍冰,是G大學生,他當時就要感謝霍冰,霍冰卻轉身走了。金老闆回去後越想越覺得這個女孩子可敬,看她的衣着也不像是有錢人,就決定給她匯一筆錢補貼一下生活。

金老闆的話在沙灣路派出所得到了證實。

想從黃迪身上打開缺口,眼前也沒有可能,康習銘給醫院有交待,沒有他的許可任何人不準見黃迪。

靳旅一籌莫展。

柳玉茹去康侃侃學校接過他幾次,和孩子建立了友誼,她通過侃侃見過一次黃迪,但黃迪安靜得像一塊石頭,一言不發,看見她兒子也沒有表情。

柳玉茹見了黃迪的主治醫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謝頂男人,瘦瘦的,姓左,一臉職業冷漠。柳玉茹說明來意,說自己是黃迪的朋友,想了解一下她的病情,那個左醫生很固執,說病人病情是保密的,除了直系親屬,不能告訴別人。柳玉茹一下火了,她指着侃侃說:“瞧見沒有,這是病人的兒子,算不算直系親屬?你所說的直系親屬專指病人的丈夫吧?假如病人的病是因她丈夫所得,那麼她的一生都必須被控制在她丈夫手裡,是不是?”左醫生聽着柳玉茹的質問,詫異得說不出話。

柳玉茹掏出自己的工作證亮了一下說:“我是警察,你相信我不會搞破壞吧?告訴我黃迪的情況。”

左醫生有點不知所措,他嘟嘟囔囔地說:“這麼兇幹嘛?警察也不要這麼兇嘛,長這麼斯文,一當警察就不是女人了?”

柳玉茹說:“對不起。”

左醫生看柳玉茹很真誠,也忘了康習銘的囑咐,把黃迪的病情告訴了柳玉茹,他從專業的角度講了很多,可柳玉茹只記住一句:從她精神恍惚、狂躁不安、幻覺妄想、抑鬱多疑這些特徵來看,她似乎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而實際上,根據她的情況分析,她屬於心因性精神障礙,這種病是由嚴重精神打擊或強烈的精神刺激所致。

柳玉茹看侃侃盯着左醫生診室牆上的宣傳畫看得挺專注,壓低聲音說:“請留意尋找她真正的病因,不要和家屬交流。”左醫生疑惑地望着柳玉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柳玉茹第二次再想去看黃迪,康習銘很直接地阻止了她,康習銘說,黃迪現在是個能夠取得權威鑑定的精神病患者,她的話又不具法律意義,找她何用?再說,從侃侃的心理健康角度考慮,也不適合老去那種地方看她。

康習銘的話讓柳玉茹的臉火辣辣地燒,她第一次認識到相對論的偉大,因爲這個世界確實不存在絕對的東西,包括正義。比如她現在肩負的使命,懲治犯罪,還受害人公道,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加正義的?但由於破案心切,自己不惜利用侃侃的天真無邪去接近他母親,這種行爲難道不叫卑劣嗎?柳玉茹那一刻還認識到,他們這些人民衛士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把雙刃劍,在斬殺惡魔的同時,也會傷到自己人。

是的,常人認可的犧牲她可以做到義無反顧,但是從人性的角度來說,康習銘也是芸芸衆生中的普通一個,在遭受重大的家庭變故之後他也會痛苦煩惱,他也需要理解和體恤,再說,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犯罪之前,他應該享受正常人的一切權利。可是,爲了證明他的罪行,又必須採用非常手段,這不能不讓她矛盾、痛苦。更重要的是,站在侃侃的角度想,原本幸福的家庭,媽媽一下病成了那樣,只剩下父子倆相依爲命,這已經夠不幸的了,可他也許還得面對更大的不幸,這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無法承受的殘酷。而自己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去製造這種殘酷。柳玉茹每想到此,心口就會隱隱作痛。孩子的健康成長是需要良好的環境的,家都沒了,還談什麼良好環境?霍冰童年的經歷像惡夢一樣糾纏她十幾年,如果她不死,可能還會糾纏她一生。幸虧她懂得自重自愛,沒有破罐子破摔,否則——

柳玉茹沒有學過教育心理學,但她學過犯罪心理學,她知道很多人犯罪,歸根到底還是沒受過良好的教育,這教育很大程度來自家庭。一個在和諧、溫暖、文明、民主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內心充滿陽光,沒有突發的誘因,很少會走上犯罪道路。從根本上說,消除犯罪,應該從孩子做起,每一個有良知的公民都應該有這種清醒的認識。

但是,爲了侃侃的成長,就可以讓他爸爸逍遙法外嗎?柳玉茹始終堅信,自己的直覺沒有錯,康習銘與卓然案和霍冰案一定有關係,還有那個不明不白死去的齊天賜,他一定是這兩個案子的導火索。

這一天,在專案組的碰頭會上,柳玉茹提出想親自跑一趟南京,再找一找給康習銘除痣那個醫生,也許從這兒可以打開突破口,只要證明康習銘的痣是在卓然死後、霍冰死前除的,就證明我們前一階段的思路是對的。原先跑過南京的兩個偵察員有點不樂意,好象自己的工作沒做到位似的。靳旅說:“爲工作,我們可以吵架掄拳,但不能攙雜一星半點私心雜念,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南京就再跑一趟,柳玉茹和小黎一起去。”

凌凱對康習銘的監視從沒停止。那天,康習銘在經濟論壇上的精彩演講完畢,他就離開會展中心,去了市第一人民醫院。從醫院出來,康習銘照例去接兒子,回家做飯。凌凱請示靳旅後,靳旅同意他了解一下康習銘去醫院的目的。

凌凱找到了給康習銘看病的主治醫師,姓高,是個腫瘤專家,正在伏案寫東西。凌凱向高醫生出示證件後說明了來意,高醫生上下打量凌凱,似乎對他的身份很是懷疑:“刑警隊的?調查康主任的病?吃飽了撐的吧?”

凌凱嚴厲地說:“高醫生,請你配合調查。”

高醫生搖搖頭,繼續埋頭寫他的東西,邊寫邊說:“一個高尚的人。查出了癌變,就立即辦理遺體捐獻手續,難得的境界呀。”

凌凱吃驚地問道:“癌?你是說康習銘患了癌症?”

高醫生從眼鏡上方瞟了一眼凌凱,他手中的筆一直沒有停下來。

凌凱一出高醫生的辦公室,馬上打電話向靳旅報告了康習銘患癌及捐獻遺體的事,“喂——,頭兒,你在聽嗎?怎麼不回答?”凌凱焦急地說。靳旅說:“知道了。你先回來吧。”

柳玉茹回到南港,一下火車,就接到了康習銘的電話。

康習銘在電話中說,春節馬上到了,他打算帶黃迪去北京看個專家,希望柳玉茹能臨時照顧一下侃侃。如果同意的話,下午就在世紀大廈18層的哥本哈根咖啡屋見個面。

柳玉茹一口答應了康習銘的要求,然後馬上給靳旅打電話,讓他火速趕到火車站,她有緊急情況彙報。

柳玉茹和小黎到達南京後,從那家診所一個護士小姑娘嘴裡得到一條線索,然後從南京追到上海,在當地公安部門的配合下,從各區衛生部門浩如煙海的資料中,從各家醫院、各家診所的名冊中大海撈針,還真就把給康習銘做激光手術的醫生找着了,是個中年胖子,姓董。一開始這傢伙一問三不知,說時間久了,記不得了,當醫生的哪像當老師的,一屆屆學生的名字都有印象,醫生和病人的緣份淺,幾分鐘幾十分鐘幾個鐘頭幾天,了不起三幾個月。那是一個規模較大的診所而已,沒有容留過長期住院的病人,你們說的病人我哪裡會有印象?

他越推得乾淨,柳玉茹越覺得他在撒謊。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軟硬兼施,並且承諾不追究醫生職業道德方面的問題,兩個鐘頭後,這傢伙頭上開始冒汗,然後竹筒倒豆子般把康習銘來診所除痣以及和他之間的約定講了出來。

康習銘確實不是入秋時做的激光除痣,他是12月中旬做的,當時,他給這個董醫生塞了兩萬塊錢,讓他把自己的病歷做成九月份的,不留下一絲痕跡。姓董的事後越想越害怕,生怕這兩萬塊錢給自己帶來麻煩,康習銘前腳走,他後腳就跑到了上海。

案情又一次明朗起來。靳旅的臉一下子放晴了,他連連拍着小黎的腦袋,把車開得四輪騰空。柳玉茹說:“老靳,停車!我不玩命,我下午還有任務,我得見康習銘。”

靳旅“噌”的打一把方向把車剎在路邊,扭頭望着柳玉茹問:“你說什麼?”

柳玉茹把康習銘剛纔的電話內容講了,靳旅說:“你怎麼能擅自答應他呢?”

柳玉茹說:“我怎麼就不能答應他呢?我不答應他我怎麼說呀?”

靳旅說:“你可以說你在外地不在家呀?”

柳玉茹說:“我明明在家爲什麼要說不在家呢?”

靳旅指了一下柳玉茹,氣咻咻地說:“你無組織無紀律!你知道他安什麼心嗎你就敢答應他?”

柳玉茹說:“還能安什麼心?牌都打成明的了,他要敢明目張膽把我殺了那案子結得還快一些。”

“屁話!”靳旅一踩油門車又竄了出去,他的臉也隨即黑下來。

下午三點,柳玉茹如約來到世紀大廈18層的哥本哈根咖啡屋,在幽暗的光線中,柳玉茹看到坐在咖啡屋一角的康習銘在向自己招手。

坐下後,柳玉茹說:“我很少光顧這樣的地方,太奢侈了。”

康習銘微笑着說:“偶爾奢侈一次也不算罪過。”

柳玉茹說:“罪過也是你的罪過。”

康習銘面帶愧色說:“當然,都是我不好,我罪孽深重。”

柳玉茹說:“你肯認罪?”

康習銘說:“我們點杯咖啡吧,邊喝邊聊。”柳玉茹點了點頭。康習銘讓服務生送上來兩杯咖啡。

康習銘說:“姓董那個醫生給我打電話了,我知道你們沒有放棄對我的調查。事到如今,我不忍心再讓你們爲我花費精力了。知道嗎?我那個痣真是我的剋星,除掉之後,黑色素髮生癌變了。這報應來得夠快吧?今天下午我給你講個故事,可以讓你們結案。”

柳玉茹說:“爲什麼選擇和我談呢?是爲彌補對我的——,傷害嗎?”

康習銘搖搖頭說:“我知道你懷那個孩子挺不容易,並且,再懷上的機率也很低了,這麼大的損失,我能彌補得了嗎?當然,我選擇和你談有謝罪的成份,更重要我有私心,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放不下的一點私心,放在最後說行嗎?”

柳玉茹點點頭說:“行。你說吧。”康習銘看到柳玉茹去摸她的手袋,忙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說:“別找了,我帶着呢,這個容量挺大的。”說着把錄音筆放在他們面前的小咖啡桌上。柳玉茹看着風度儒雅的康習銘,想着他的善解人意,忽然間從心底涌起了一股憐憫和惋惜,她不由自主地按住了康習銘的手背,輕輕地拍了拍。

康習銘感激地望了一眼柳玉茹,清清嗓子,呷了口咖啡靜靜地說:“這個故事得從我貧苦的少年時代說起。”

“那時候我們家窮啊,怎麼說呢?從記事起,一到冬天就吃兩頓飯,晚上早早上牀,偶爾吃一頓晚餐,你知道是什麼嗎?水煮白蘿蔔絲,擱幾粒鹽,就着堅硬的黑窩頭,那蘿蔔苦啊,聞着就反胃,但你不吃胃裡更難受。我父親長年臥病在牀,母親裡裡外外一把手,顧了地裡就顧不上家裡,我們家的男孩子長年都是衣不遮體,我連鞋子都穿不上。可我成績好,經常參加個競賽什麼的,還老得獎,我登臺領獎時,老師總讓我借雙鞋穿上,每次我向別人借鞋時,都把自己的尊嚴撕下一塊給人家,到最後,我發現自己的尊嚴被撕光了,我只有用成績去補。我連最基本的文具都買不起,我的圓規是用兩隻筷子自制的。

“我上高中時,十分想得到一個袖珍收音機,可我知道那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就在那個暑假,那個給我一生打上恥辱烙印的暑假,我得到了一個實現夢想的機會。我們村上一個無聊的老頭要用三十塊錢買我的種,爲他們家傳宗接代。”

康習銘停頓了一下,他緊緊地閉上雙眼,身體出現了輕微的顫慄,柳玉茹壓抑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康習銘接着說:“我人生的第一次性行爲是爲得到三十塊錢發生的,那時我尚未成年。殘存的一點尊嚴像一把通紅的烙鐵烙得我五內俱焚,寢食難安。那個假期家裡人不知我得了什麼怪病,把我送到外婆家去醫治,直到開學,我依然病懨懨的,沒辦法,只好休學一期。

“那三十塊錢最終我只得到二十塊,老頭兒的理由是,我沒種上。他的話讓我鬆了口氣,但那件事始終像一塊陰雲籠罩在我的心頭,使我對女人無法產生興趣。直到遇上卓然,我才徹底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

“我研究生快畢業時,知道北京不好留,本打算回石家莊的,可春節回了一趟家,不知怎麼那麼巧,進村第一個碰到的就是那個孩子,他很禮貌,主動和我打招呼,我當時就傻了,他簡直是我小時候的翻版,以前回家那麼多次怎麼沒留意呢?當時,我就改變主意,決定遠離家鄉。

“這麼多年,這個孩子一直就像隱藏在我身邊的一顆炸彈,我常常擔心它的爆炸,會引爆我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前途、事業,還有家庭。所以,當接到那個孩子電話的一剎那,我就聽到一聲巨響,我知道那個炸彈爆炸了。他在電話中說他從別人那裡打聽到了我大哥的電話,一下車先和我大哥聯繫,可我大哥不在家,去山西了,就把我的手機號告訴了他。那一刻我的心亂了,瘋了。滿以爲這麼多年的奮鬥已經把我變成了體面人,這個孩子的出現一下撕開了我體面的外衣,我又成了那個貧困、齷齪的窮小子。我不甘心啊。

“我在電話中告訴他,讓他走到車站對面的郵局門口等着,我去接他。就在掛斷電話的幾秒鐘裡,一個罪惡的念頭萌生了,並且,一經生出,壓都壓不下去。我在路邊一家藥店買了一瓶谷維素,回到家裡把黃迪那瓶安定掉了包。對了,黃迪睡眠不好,她經常從她們試驗室往家帶安定。我調換那瓶安定時,黃迪在廚房做飯,我連招呼都沒和她打,火速趕到了郵局門口。

“那孩子看到我很開心,也有些拘束。我把他拉到一個大排檔門口,沒讓他下車,我自己???去要了幾個菜,打包帶回車上,我告訴他我還有別的飯局,要趕時間,就讓他在車上將就吃。我在附近士多店買了一罐雪碧,在後排座位上,我把安定放進打開的雪碧罐裡,用吸管慢慢攪拌。那孩子邊吃邊對我述說他從小到大所受的冷遇,他知道自己不是父親所生後,就立志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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