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入主流華

神劍宮。

唐棄兩人才入山門,便有一隊弟子迎了出來,前前後後有十數人。

“大師兄你終於回來了,再過幾日便是開山門收徒之日,師父閉關不出只交待凡事聽從大師兄的吩咐,你再不回來我與師弟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四十左右,精瘦幹練,說話間不見笑意,也不像抱怨打趣,再正經不過,怎麼看都應是個一貫嚴肅的人。

也就因爲這麼嚴肅的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對着二十來歲的唐陵恭敬的叫大師兄,看得唐棄覺得十分有趣。

“二師弟,你這段日子辛苦了。”

唐陵早已經習以爲常,一點不覺得不自在,與被他稱爲二師弟的精瘦男人打過招呼,其他人頓時圍了過來,因全是唐陵的師兄弟,比起剛纔有師侄輩在場,倒是熱絡了許多。

“大師兄,你回來了就好。”

“大師兄,你不在我們和七七可想你了。”

“大師兄,聽說你遇到魔教的殺手了,有沒有把人打得落花流水?”

“大師兄……”

“大師兄……”

聊了幾句,衆師弟們纔將唐陵放去休息。

神劍宮位於天峰之頂,氣勢磅礴,宮殿重重,據傳,天峰神劍宮,一百零八弟子便有一百零八宮。劍尊長年閉關,各大門派上山拜訪的機會不多,再加上神劍宮弟子埋頭練武鮮少在江湖行走,每一個又都不是多嘴的,因此,一切都是江湖傳言而已。而唐棄,有幸來親身驗證這一傳言。

流華宮。

唐棄跟着大俠身後穿梭於重重宮殿之中,最後走進一座宮殿內。唐棄進門時擡頭看了宮殿門楣之上的三個字,一笑,應該是到了唐大俠住的地方了。

“直接帶我到這裡,不讓我去住客房?”唐棄直接被唐陵帶着進了主殿,唐棄邊打量着四周,邊說道。

“唐公子會去住?”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唐陵也算了解唐棄,知道就算將人送到專門招待客人的院子,他也會自己走回來,還不如省了這些許麻煩,反正他的流華宮別說住兩個人,就是住二十個絕對綽綽有餘。

“當然不會。”對於大俠的識趣,教主還是很滿意的。

唐陵一笑,對着早已靜候在旁的侍從吩咐將側殿收拾乾淨,無視侍從奇怪的眼神,吩咐將他的東西搬一部分過去。

教主住主殿,大俠住側殿。

某種方面來說,在不知不覺間大俠對教主已經縱容得無法無天了。而教主絕對是別人給他機會,他就可以登鼻子上臉的貨色,當然,他不會管這叫登鼻子上臉,他管這叫給對方臉面,沒見那些無趣的凡人,他連斜眼都不會看一眼。

“唐公子,剛回山門幾日,我恐怕無暇招待你,你看我找個乖巧的師侄帶你四處看看可好?”唐陵看到殿外二師弟的小弟子已經往這個探頭看了許多次,知道定是有事要與他商量。

“心疼自己的徒弟?”唐棄也看到了殿外憨憨的小弟子,心中不由一動。

“師尊有命,劍神訣未至第八重,年紀未滿三十,不得分心收徒。”所以唐陵這個大師兄是整個神劍宮唯一沒有徒弟的人,就連他才十二歲的八十九師弟也收了三個弟子了。

“又是師尊……唐大俠,你可有一件事是不聽師尊而爲的?”

唐陵聞言一笑,並未多想,“師尊見多識廣,一生行事從未出錯,又一心爲我打算,聽從師令並無不妥。”

唐棄撇嘴不接口,往收拾得舒適的牀鋪上一躺,唐陵見狀也不再多說,他幾日未歸,神劍宮還有諸多事務需要他去處理,直接便去了側殿。

休息半晌,殿中的侍從送來吃食,唐棄用過之後,便有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笑兮兮的走了進來,一雙靈活的眼睛上上下下將唐棄打量了個遍,禮數倒是還算規矩。

“唐公子好,我叫雁風,我師尊是大師伯的十八師弟。”

唐棄坐在桌前歪着頭伸手撐着側臉……也不知道唐陵做什麼去了,不見人影,他頗感無趣,沒有一絲想要開口的欲-望,於是從頭到尾冷眼看着說個不停的少年。雁風抓抓腦袋,不知道這個大師伯特地交待要小心招待的唐公子是個什麼意思,不說話,不表示,是不想看到他讓他走嗎?

“唐公子是想繼續休息嗎?如果這樣雁風便不打擾了。”雁風想了想建議。

“……”沒反應。

“唐公子難得來神劍宮,不如四處看看?”就這麼走了似乎也不太好,他又建議了一次,一雙眼睛認真看着唐棄,試圖看出什麼不同的表情的變化。

“……”嗯,眼神似乎更加悠遠了。

“後山的風景不錯,唐公子要不要去走走?”腳下小小的往前移了兩步,最後嘗試着引起唐棄的注意。

“……”唐棄動了,眨了一下眼睛。

“……”雁風后悔了,大師伯讓人傳話要人的時候,他何苦對衆師兄弟“下絆子”便手段,還以爲是什麼肥差,能來大師伯的殿裡露個臉,沒想到大師伯連根頭髮也沒見到,這個大師伯的朋友還古里古怪,雖然聽說他與大師伯十分有交情,讓他滿意了就是讓大師伯滿意了,但該摸不着頭腦的地方也沒因這交情讓他摸着頭腦,“……入神劍宮要上青石階,唐公子一定是走得累了,我就不打擾了。”也不知道就這麼回去了會不會給大師伯留下個壞印象,真是偷雞不成還蝕把米,他怎麼這麼倒黴呢!

轉身離去的背影分外沮喪。

“……停。”

教主大人終於開了尊口,輕飄飄一句,便讓小弟子猛的住了腳,回頭然後就差感激涕零,屁顛顛跑了過來。

“唐公子!”就差長個尾巴搖一搖。

“嗯……”唐棄看着這雙太過熾熱的眼睛,道,“你說,神劍宮哪裡最有趣?”

“後山的雲海!”雁風想也不想便答。

“走。”唐棄說走就走。

少年愣了一下趕緊跟上來,跑到前面帶路。峰迴路轉,太幸運了,下絆子果然沒下錯!

神劍宮所處天峰,險峻高絕,山中水氣充足,半山腰開始便時常被雲霧遮擋,位於峰頂的神劍宮後山更是俯視雲海的最佳之地。

唐棄走得目不斜視,跟着小弟子一路走到後山,沿路的弟子看到他多是目含打量,看來短短小半日,教主的名氣已經遍佈了整個神劍宮。

後山。

天公作美,此時雲海成形,站在峰頂崖邊,凌駕於雲海之上,猶如置身仙宮。靜看雲海變幻莫測,果然是一大奇觀,讓人嘖嘖稱奇。相較,萬魔谷地勢較低,從來沒有這等美得動人心魄的風景,谷外遍佈瘴氣,地勢險惡,相較更像是人間地獄。不過,在唐棄看來,兩者也無甚大的區別,他站在人間仙境也只想試着跳下去會如何透過雲霧摔死在山間。

拋開心中不着邊際的尋死念頭,他指了雲海中的一座“孤島”。

“那是哪裡?”

雁飛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用細看他便知道了,“那是明月天涯,是師祖閉關的地方。”

號稱江湖第一人的劍尊便在那裡閉關。

唐棄放眼看去,“孤島”與天峰之間足有近百丈距離,看不清雲海之下的存在,“孤島”彷彿憑空懸浮在半空之中。

“唐公子,請跟我到這邊來,整個神劍宮最有趣的地方便在這裡。”

雁風向前走去,繞過一塊巨石,一個轉身人便不見了。唐棄看了一眼,緩緩走了過去,巨石後卻是一條山谷裂縫,青石被人工開鑿成了石階,蜿蜒而下,少年便在石階上等着唐棄。

倒不是好奇,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唐棄緩步跟了上去,一路向下,這次倒是走了沒多久,便有一處平臺從山峰上延伸開去,近半懸在半空之中。走近,才發現不是什麼平臺,而是一汪碧綠潭水,水中林立着許多大小不一的黑石。

“就是這裡了,唐公子,我們神劍宮的弟子叫它逍遙池。”雁風在水潭邊站定,頗爲自豪的對唐棄介紹,見他並未露出任何覺得有趣的神色,轉頭暗自笑了兩聲,擡腳對着潭邊的一塊黑石踹了一腳,原本應該穩定不動的巨石晃晃悠悠漂了出去,沿途帶到別的石頭,最後一池子大大小小的石頭都在動,“這些黑石是師祖特地命人找來的浮石,天峰多雲霧,逍遙池也常常淹沒在雲霧之中,到那個時候,這些黑石在雲霧中移動,影影綽綽,我們在逍遙池中練習輕功,感覺比神仙還逍遙!當然,也有師兄弟輕功不好,掉進池子裡淹成落湯雞的。”

少年神色隱現驕傲,估計是沒有當過落湯雞。

恰在此時,一陣雲霧被風吹來,逍遙池與黑石披上了一層霧氣,視線被模糊了,只剩下潭中的黑石隱隱約約在移動。雁風覺得這是上天都在幫他,讓他在唐公子面前露一露臉。

“唐公子,我來……”

話還未說完,話裡的主角已經化作一道黑影掠進了逍遙池中,黑影裹着白霧,飛快在水潭裡大大小小的黑石間來回移動,轉眼,又回到潭邊原來的地方。

“無趣。”

雁風:“……”這位唐公子,你真的不是神劍宮的弟子,或是大師伯的親兄弟嗎?

被懷疑身世的教主一擡頭,正巧看到遠處的半空中被風一吹,隱約現出數道鐵鎖鏈,其中一道鎖鏈上,一團人影突然衝破雲霧,橫渡鐵鏈,姿態從容,如飛鳥掠過,在半空中一掠而過。

“啊,是大師伯!”雁風也看到了半空中一閃而過的人影,“大師伯一定是去見過師祖了,不知道師祖什麼能出關……”

想了想,師祖的事就是他師父也管不着,哪裡輪得到他淡吃蘿蔔鹹操心,還是好好招待好大師伯的客人,說不定還能得了大師伯的青眼……一轉頭,哪裡還有唐公子的人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