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轉身打開調料櫃，把裡面幾十個瓶瓶罐罐都拿出來放在長桌上，一個個打開蓋子嗅聞和品嚐。
經她這麼一番仔細挑選甄別，還真挑出了三分之一她覺得不好的調味料，把剩下的再按照她的分類習慣重新在櫃子裡擺好。
“把這些退回庫房，讓他們重新買過，有的都壞了，竟然敢拿出來擺在三少爺的小廚房裡。”
“什麼！？”別說美輪美奐了，門外站着的丫頭婆子們都驚呆了，一起涌進廚房圍着桌子伸長了脖子看。
“我挑出來的這些都有問題，品質不好，氣味和味道不夠純正。”白蔻從一堆罐子裡挑出一個，打開蓋子給大家聞。
“這個黃毛球就是壞的。”
白蔻用手在罐口扇了扇，讓裡面的氣味更快地散發出來。
大家使勁嗅了嗅，發現是一股很濃郁的香味。
“這香味很香啊，哪裡壞的？”
“黃毛球是這幾年才從海外來的新香料，起先是船員用來燒魚吃，去腥增香，加工好的黃毛球外形就像球粒茶，乾燥的上等品只有淡淡的花香，現在這麼濃郁的氣味說明已經嚴重受潮，而且你們仔細聞，能聞到一股黴味。”
黃毛球的罐子在大家手中傳遞，每人都仔細地聞了一會兒，隱藏在濃郁香味底下的黴味並不好分辨，好在現在廚房裡人多，還是有幾個嗅覺靈敏的人聞出來了，露出作嘔的表情。
白蔻又拿起另一個罐子打開來，把裡面的黃黑粉末倒了一些在蓋子上。
“這個有一點輕微的焦糊味，師傅們在炒制的時候沒有掌握好火候，爲了不浪費於是磨成粉，按照一定比例摻一些一等品進去算作二等品來賣，這是允許的，多是對價格比較敏感的尋常人家買回家自己吃，或者是像我們國公府這樣買回來給下人燒菜吃。但不管怎樣，這種等級的調料是不給主子們使用的，採買和管庫的人都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
“採買的人是歸在庫房底下的，要麼是採買以次充好，要麼是庫房以二等偷換一等，中飽私囊。總而言之，都是庫房有問題！”美輪眉頭緊鎖，一臉怒容。
“青天白日的，庫房吃了熊心豹膽，竟敢給世孫的東西做手腳！”美奐比姐姐小三歲，沉不住氣，忍不住地拍着桌子罵了起來。
“我不敢妄下斷言，二位姐姐回頭提醒一下少爺，相信大夫人自有決斷。”
“好。”美輪點點頭，目光瞟向一邊的丫頭婆子們。
衆丫頭和婆子連忙擺手噤聲，退出了廚房。
“文菱院的人不會對外人亂嚼舌根，這件事就交由大夫人處置，廚房裡還需要什麼你只管說。”美輪對白蔻更加客氣了一些，甚至有些高興少爺選中她來做專廚。
“好。”白蔻把打開的罐子全部蓋上，“那我現在回東廚房一趟，把晚餐和夜宵的食材拿過來。”
“你等一下，忘了拿個腰牌給你。”
不需姐姐示意，美奐就立刻去美輪臥室拿了一個掛絲穗的小腰牌回來。
“這腰牌可助你在內宅裡行走，不要弄丟了。”
白蔻雙手接過腰牌，小巧玲瓏像個裝飾品，只有半個巴掌大，一面刻着一等兩字，另一面刻着文菱院三字，而字跡看上去像是新刻的。
身上穿的這身衣裳根本不適合掛腰牌，白蔻就將絲穗在手腕上繞了幾道，再次謝過美輪美奐姐妹倆才走。
美輪目送她離去，吩咐美奐拿來兩個托盤，把桌上的調料罐子放在托盤上，送去少爺的正房，想等他睡醒之後就說。
結果東西才放下，姐妹倆就聽到碧紗櫥打開的聲音，轉頭一看，三少爺衣衫整齊地走了出來。
“少爺，你沒睡？”美輪美奐有些驚訝。
“聽見你們在前院大呼小叫的，哪裡睡得着。”
“是我們吵着少爺了。但是有原因的。”
“來了個專廚你們想到能沾點光了結果高興過頭？”顧昀玩笑一般地隨口一說。
美輪美奐姐妹倆表情嚴肅地搖頭。
顧昀立刻斂了臉上的笑意，“怎麼回事？”
美輪指着桌上的兩個托盤，“這是剛剛白蔻挑揀出來的調味料，這都是有問題的，有品質不夠一等的，還有嚴重受潮變質的。”
顧昀臉色都黑了。
“是採買以次充好報賬，還是庫房偷樑換柱且保管不利？”
美奐抓起黃毛球罐子遞給姐姐，美輪打開蓋子給少爺看。
“白蔻說，乾燥的黃毛球應該只有淡淡的花香氣，這麼濃郁的香味說明受潮了，而且香味底下還有一點點黴味，有好幾個丫頭婆子都聞出來了。”
顧昀的下頜肌肉明顯繃緊了一下然後才放鬆下來，“其它那幾罐呢？”
“受潮變質的就只有黃毛球，剩下的都是以次充好的。”美輪拿起先前白蔻展示的那一罐黃黑粉末調料，“這個有些焦味，應是二等品，不該是給主子們用的，所以暫時不知道是採買還是管庫出了問題。”
“白蔻人呢？”
“她回東廚房給少爺拿晚餐和夜宵的食材去了，過會兒就回來。”
“她倒是溜得快。”
“少爺有話想問的話，等她回來再問也不遲的。”
“算了，她把問題找出來了，剩下的事就跟她沒關係了。去，請龐媽媽過來一趟。”
“是，少爺。”
美奐應了一身，立刻就離開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龐媽媽就跟着美奐過來了，在大夫人那邊時美奐只說是少爺有事相請，這會兒進了屋看到了調料罐子，龐媽媽才知曉到底是什麼事情，頓時也是一肚子的火氣。
“反了他們了，敢以次充好中飽私囊！這要不是少爺新設小廚房，還根本發現不了有這等糟心事！居然坑到主子頭上來了！”
“龐媽媽，這事就交由孃親處置了，我不過問結果，只要及時給我小廚房添上新的就行。”
“少爺您放心，庫房那幫子人正好藉此機會整治一下，免得他們吃多了油水蒙了心，忘了府裡是誰當家呢。老身這就回稟夫人去，還請少爺借兩個丫頭子搭把手。”
美輪美奐倆人端起托盤送龐媽媽出去，到了院門口喊來兩個小丫頭，找了兩塊大帕子蓋在托盤上面，再替龐媽媽把托盤捧去給大夫人。
龐媽媽急急忙忙回去見大夫人，東廚房那邊，白蔻也已經向溫總管和管事們行禮請安了，只是這會兒大家都忙着給主子們做下午點心，沒人來圍觀白蔻。
溫谷山也沒要白蔻洗手去幹活，三少爺既然在家，專廚自然要隨侍身邊，所以就讓白蔻自便，打發她回三等廚的小院整理一下內務，等廚房忙完了再來拿少爺的那份食材。
魯豆豆興奮地大聲告訴白蔻她的新房間在哪個位置，白蔻笑嘻嘻地應了，從角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