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剛過,福管家來報說三皇子樑天來了府上已在前廳就坐,柳林波聞言勾了勾嘴角,讓福管家先去前廳招呼他她們隨後就到,福管家應聲而去。
“三哥他來做什麼?”樑驍不解,他一向很少與他有什麼往來。
“看來三哥一定有事”柳林波的明眸閃了閃,這個時候跑來九王府定然是覺察到了什麼。
“哦?那我們就去看看”樑驍笑道。
“好。”柳林波說着和樑驍一道出了後院,往前廳走去。
柳林波和樑驍來到前廳門口,擡眼望去就見樑天正悠閒地品着茶,皇宮裡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從他身上找不出一絲的跡象。
柳林波淡淡地笑了笑和樑驍一道進了前廳坐到樑天的對面,福管家隨即給二人奉上茶水,隨後退了出去。
樑天依舊一臉的笑容,一雙桃花眼閃閃發光,看着坐在對面的柳林波樑驍並沒有立即出聲。
樑驍見狀不覺眉頭皺了皺,這三哥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來九王府就只是爲了看看他們?根本不可能。
“三哥今日不會是隻來我府上串門的吧?”柳林波淡淡的聲音響起。
“本王在此先謝過九弟妹,上次若不是九弟妹妙手回春說不定現在本王早就去陪閻王喝茶了。九弟妹如此聰慧,你說我是來做什麼的。”樑天話中透着感激,露着惑人的笑容說道。
“本宮又不是三哥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能知道你要做什麼?”柳林波反駁道,這傢伙有熱鬧的地方不去,偏偏跑到她這裡來沒事找事,是不是太無聊了?
樑天聽了‘蛔蟲’二字不覺打了一個寒戰,用手捂了捂肚子,雖然不明白它是什麼東西,但在他肚子裡,就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對於柳林波嘴裡說出的新鮮詞語樑驍早就見怪不怪了,只見他用含着寵溺的鳳眸看了看她,並沒有出聲。
“咳”樑天輕咳了一聲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九弟妹,我希望你能留她一命。”
樑驍聞言審視地看向樑天,心道三哥果然不簡單,他竟然能知道淑妃中風一事是林波所爲,既然知道了他爲何不去幫她?淑妃再怎麼說也是他姨母,樑驍心中不解。
柳林波勾了勾嘴角,原來這三殿下是爲了這件事而來。她怎麼就忘了三殿下的母妃和淑妃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來着。
“三哥這是何意?本宮聽不明白。”她可不想就這樣開誠佈公地跟他談這件事情,在這之前他要拿出點誠意來才行。
樑天聞言笑了笑道:“九弟妹,明人不說暗話,我雖然無心朝政,但並不代表耳塞目盲,對於這京城裡發生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包括藏寶圖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樑天直接點出了重點,這讓柳林波覺得她在明白人面前裝傻已經毫無意義了,隨即問道:“既然三哥什麼都知道,爲何不早點告訴他們”未雨綢繆,他就不必請她留他們一命。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樑天突然吐出了一句,片刻後接着道:“爭權奪利,爾虞我詐,到頭來,還不是黃土一堆?勞心勞力不說,可能還落得一個不得好死。”
“三哥倒看得明白。”樑驍不知道是在誇獎他還是在諷刺他。
樑天自動認爲樑驍這是在誇獎他,接道:“我早就看明白了,所以我活得纔是最爲瀟灑自在。”
“他可是你的姨母,你不想給她報仇?”柳林波試探的提醒了一句。
“報仇?”樑天搖了搖頭:“她得此結果不說是因果報應所致,也是他自己作孽太多,欠的債總歸要還的。”淑妃和他母妃自小不和,進了宮侍奉君王左右更是免不了爭鬥。
柳林波看着樑天的神色,知道他說的都是真話,心中感慨萬千,她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一種態度,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畢竟我們多一層親緣,我和母妃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所以請你留她一命。”樑天道出了緣由。
“好。”柳林波應下,死對她來說太輕了,真正痛苦的是生不如死,就如她現在這般。
聞言,笑容再次出現在了樑天的臉上,似乎問題解決了,心情大好,至於九弟妹怎樣處置樑通這就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了,樑通這些年來不知道做了多少讓他憎恨之事,死不足惜。
又坐了一會,樑天便告辭往府外走去。
看着樑天消失的背影,柳林波幽幽道:“父皇有子如此,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柳林波沒有想到樑天會是如此態度,視皇權如糞土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過這倒符合他的心性,皇位在有的人眼裡象徵着至高無上的權利,坐上它就可以主宰一切,他們爲此斷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而有的人卻視它爲洪水猛獸避而遠之。樑天恰恰就是這第二種人。
人生有舍纔有得,誰又能說樑天的選擇不是明智之舉呢?看起來金光閃閃的皇帝寶座,有誰能看到它背後的陰暗和腐濁?只有坐上去的人才能深刻體會得到,被權利束縛的無奈也只有坐上去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人生短短數十載,與其被權利束縛得心力憔悴,倒不如放下權利,快意人生。
樑驍感受到樑天的態度以後同樣是思緒萬千。他的勢力雖然遍佈天下,但這都是他未雨綢繆之舉,他沒有那麼大的慾望和野心,僅僅是爲了保全林波和自己。
有了他的林波之後,心中只想着和他的林波雙宿雙飛,更不做他想。
過了片刻,柳林波她們倆正準備站起身回去,就見管家來報說趙國攝政王羅劍來了府門口,問王爺王妃讓不讓他進來。
樑天和樑驍同爲兄弟,他來府中福管家自然不敢攔他。但羅劍可就不一樣了,他雖然貴爲王爺,但那也是趙國的王爺,到了樑國的王府那也要先通稟了才能進去。
這羅劍又來做什麼?柳林波心中暗道,思索了片刻讓福管家請羅劍進來。
樑驍一聽羅劍來了,原本有些陰沉的臉此刻更加的陰沉,坐在那兒沒有說話。
柳林波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不想見羅劍,便開口道:“你若不想見他就先回去吧,我會會他便好”
柳林波這句話本是好意,不想此刻聽在他的耳中卻是她不想讓他聽她和羅劍之間的談話,故意趕他走。
樑驍不覺攥緊了拳頭,臉上已經覆上了千年寒冰,既然想讓他走,他就走好了。
想到這,樑驍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快速轉身往前廳門口疾步而去,衣角隨着他的動作劃出一個凜冽的弧度。
樑驍還沒有出前廳門就迎上了緩步而來的羅劍,眸子頓時含滿了冰棱直射羅劍而去,羅劍見狀勾了勾嘴角,依舊一臉笑容,和樑驍錯身而過進到了前廳裡。
樑驍出了前廳大門,迴轉頭看了林波一眼便快速往遠處走去。
柳林波看着他怒火中燒的背影,心中哀嘆這傢伙的醋罈子打翻了,她該如何收拾?
羅劍來到她對面坐下,管家叫丫鬟奉上茶水。
羅劍看着柳林波笑道:“九王爺剛剛一副殺人的模樣,你們吵架了?”
聞言,柳林波不悅道:“攝政王來我府上就是爲了看我和我家王爺是不是吵架了?”看他就是一副欠打的嘴臉。
“我怎麼知道你們何時吵架?我只是見九王爺怒氣衝衝的模樣,隨便問問而已。”羅劍笑道。
樑驍此刻莫名的打翻了醋罈子,柳林波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就見她冷聲道:“那攝政王有何事情就趕緊說吧。”她可沒有時間陪他瞎扯。
柳林波一口一個攝政王叫得羅劍甚是不悅,開口道:“不要叫我攝政王。”這種稱呼讓他感覺他和她相隔很遠,他非常地不喜歡。
“那叫你什麼?”柳林波更是不悅,這人純粹就是來沒事找事的。
“就叫我羅劍。”羅劍給出了答案,彷彿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耐煩。
“好,羅劍,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有何事情?若是沒有就請回吧。”柳林波此時已經失去了耐心,滿腦子都是樑驍剛纔生氣的模樣。
柳林波的這一翻話語頓時如冷水一般澆到了羅劍的身上,讓他感到從外涼到了心裡,臉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黑眸中的落寞,看着眼前的柳林波,幽幽道:“我就這麼不招你待見?我是不是真的連那九王爺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羅劍此時的神情就如一隻受傷的雄鷹,他在強忍着心中的疼痛,發着無奈的低吟。
柳林波即使再遲鈍也明白羅劍話中的意思,他的神情和樑驍當初的神情何其相似,代表了什麼?她此時已經瞭然於心。
柳林波沒有想到羅劍對她這個已婚婦人也會存有這份心思,難怪那晚他的舉動讓她費解,原來如此。
但他存有那份心思又如何?她已經有了樑驍,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他只是在徒增自己的困擾罷了。
羅劍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顏心中苦澀,他想告訴她,九王爺能給她的他同樣也能給她,但他的驕傲讓他開不了口。
羅劍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會有這麼一天。他在趙國可是站在高處,呼風喚雨,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是對於眼前的女子他卻可望而不可及。
羅劍在趙國的攝政王府中沒有一名妻妾,並不是因爲他討厭女人,而是因爲沒有一個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而眼前的她不但入了他的眼還進了他的心,但他卻摸不到她的心。
人們常說情這個東西最能消磨男人的志向,此時羅劍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他來樑國的初衷早已不知不覺地改變,他的宏偉大業慢慢地被他忘到腦後,滿腦子裝的都是她的身影。
羅劍知道她就是他的劫數,他在劫難逃。
“你是你,他是他,你們沒有比的必要。”柳林波的話語打斷了羅劍的思緒。
羅劍聞言快速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嘴角扯出笑意道:“林波說的對,我和他根本就沒有比的必要。”與其坐着哀嘆,不如想辦法俘獲她的心。柳林波不想理會羅劍話中的意思,沒有接話。
“林波,你說我現在要是派兵攻打樑國,勝算有幾分?”羅劍突然開口道。
柳林波聞言看向羅劍,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想攻打樑國還用得着來問她?明顯是他已經知道了皇宮中發生的事跟她有關。
“我若說一分都沒有你信嗎?”柳林波抿了一口茶道,她把淑妃一族拉下馬可不是來給他做嫁衣裳的,他若有本事先過了她這一關再說。
“我信。”羅劍點頭。
羅劍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柳林波思忖皺眉。
看着柳林波的神色羅劍覺得心情大好,能讓她不解真是難得,心中的苦澀瞬間消失殆盡。
看着羅劍神情的變化,柳林波心中惱怒不已,這傢伙就是來沒事找事的,白白浪費了她這麼多的時間。
想到這她站起身來對站在廳外的福管家說了聲“送客”,便不在理會羅劍,擡腳往廳外走去。
羅劍一點也不意外柳林波會對他下逐客令,嘴角含着笑意慢悠悠地站起身來,緩步出了前廳。
福管家來看着一臉笑意的羅劍心更加的忐忑,不久前王爺出來的時候可是一臉的冰封,陰沉得嚇人,如此鮮明的反差讓福管家感到甚是不安。
柳林波走在回後院的路上,擡眼看向天空,見天空漸漸暗了下來,烏雲開始涌現,知道暴風雨就要來了。
此時柳林波的心也就如這天空一樣陰沉陰沉的,她不知道是因爲樑驍突如其來的醋意還是羅劍顯而易見的心思,她一時分不清楚。
但她知道的是,她不喜歡看到樑驍那種吃醋的模樣,更不喜歡聽到羅劍含沙射影的告白。
柳林波出了前廳快速地回到了寢室,見樑驍並不在房中,問了一下小翠才知道樑驍並沒有回來,而且韓玉也在片刻之前不知去向。
柳林波站在窗前看向院中,此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烏雲翻滾,電閃雷鳴,片刻豆大的雨點便灑落下來,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風夾雜着泥土的味道,通過窗戶吹進了房間吹亂了她的一頭秀髮,吹動了她的一身白衣,但卻吹不走她心中的擔憂和煩悶。
點點雨絲被風帶着落在了柳林波的臉上讓她感到有絲絲涼意,但卻抵不過她心中所涌現的冷意。
她只是以玩笑的形式說了他一句,他至於氣得離家出走嗎?吃醋也要有一個尺度,哪有像他這樣,隨便的一句話就能讓他醋味熏天?
想到這柳林波抿了抿嘴,他想走她也攔不住,柳林波賭氣地想着。
雨越下越大,柳林波心中的擔憂越強烈,她擔心樑驍會因爲生氣而不找避雨的地方,而任雨水打溼了衣衫,她擔心他剛剛痊癒的傷口會因爲他的泄憤而被撕裂開來,她更擔心他真的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柳林波不由地苦笑了一下,現在的她越來越不像原來的她了,她竟然會爲一個負氣而走的男人牽腸掛肚,這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
以前的冷心冷情,以前的清高孤傲,終究都敗在一個情字上面,明知它可能傷得自己體無完膚,但還是甘之如飴。
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雨過天晴,空氣中到處瀰漫着清新的泥土氣息。
看着一碧如洗的藍天和不在躲藏的太陽,柳林波的心情也慢慢地變好,心中想着既然他不主動回來,她就去找他好了。
隨即柳林波沒有帶一個隨從丫鬟,獨自一人出了九王府。
不知道是因爲剛剛下雨的原因還是因爲皇宮的動盪,大街上很難見到一人,很多鋪面也都大門緊閉,不再招攬生意。
柳林波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心中感慨的同時想着要到哪裡去找樑驍,他會不會去了悅來客棧?先去看看再說,柳林波如是想着,快速往悅來客棧走去。
到了悅來客棧還沒進門,柳林波擡眼望去就見悅來客棧裡沒有一位客人,小二無聊地打着哈欠,掌櫃的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當他見到柳林波時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趕忙迎了上來,彷彿看到了救星一般。
柳林波一看掌櫃的神色就知道樑驍肯定來了這裡。
“王妃您可來了,九王爺早就來了,只要了一壺酒去了墨竹閣。”掌櫃的絮絮叨叨,他好久都沒有看到過爺那張陰沉的臉了,猜想他和王妃之間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他是來借酒消愁的。
借酒消愁?柳林波皺了皺眉頭,一壺酒哪夠消愁了,想到這柳林波對掌櫃的道:“去拿兩壺桂花釀送到墨竹閣來。”說着就往二樓走去。
掌櫃的聞言一驚,今日到底是怎麼了?九王爺來借酒消愁,九王妃不會也要借酒消愁吧?她會喝酒嗎?掌櫃的在心中泛着嘀咕,但還是依言去取了兩壺桂花釀上了二樓。
柳林波來到墨竹閣門口就見房門緊閉,韓玉守在外面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見到柳林波臉上立即露出欣喜之色,叫了聲“王妃”,連忙推開房門讓柳林波進去,掌櫃的也跟着進去把酒和酒杯放好,快速退了出來,韓玉隨即合上房門。
此時樑驍正坐在桌旁慢慢地喝着酒,他見柳林波進來,擡眼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出聲。
見他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柳林波心中嘆息一聲來到他的對面坐下,似乎自言自語道:“我也好久沒有喝過酒了,今日就藉此機會好好品嚐一番。”樑驍聞言端着酒杯的手不覺地動了一下。
在前世的時候,每次的慶功宴上酒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柳林波發現她的酒量竟然大得驚人,沒有幾人能把她喝倒。
而到了將軍府,在她三歲時爹爹的生辰宴上,她看到爹爹開懷暢飲頓時就想嚐嚐這古代的酒到底是什麼滋味,隨即偷偷地喝了一杯,喝完後一點感覺都沒有,柳林波便知道她的酒量並沒有因爲她來到異世而消失,她若想喝還會是千杯不醉。
但柳林波並不喜歡喝酒,一直認爲喝酒是男人們的事,所以在這異世生活了十八年也僅僅就是在軍營裡的時候喝酒的次數多些。
而此時柳林波卻有一種強烈的喝酒的慾望,只見她來到樑驍對面坐下,拿起酒壺便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放下酒壺端起酒杯,放到了嘴邊慢慢品嚐。
樑驍怔怔地看着坐在對面慢慢品酒的林波心中震撼無比,她極其會喝酒,而且喝酒的姿態優雅灑脫,不遜色於任何一個男子。以前他們倆在一軍營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就格外欣賞她喝酒時的姿態。
此時,樑驍臉上的陰沉早已被震驚所取代,只見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靜靜地看着眼前慢慢品酒的人兒,眼中含着疑惑。
樑驍不得不承認她喝酒的姿態非常的賞心悅目,讓他移不開眼睛。那時不知道她是女子尚且神魂顛倒,此刻更是癡迷不已。
原本柳林波見他借酒消愁,賭氣也想喝點酒,但喝了之後心中不覺想到了自己那早逝的母親,宮中的勾心鬥角以及樑驍不理自己的態度,這讓她心中開始泛起了苦澀,也有了借酒消愁之意,一杯接着一杯,一壺酒慢慢進了肚子。
柳林波見這個酒壺已經空了,便想拿起另外一壺,不想樑驍卻按住了她放在酒壺上的手,開口道:“林波,不要再喝了。”原本他來這裡借酒消愁,看此時情形分明是她在借酒消愁。
柳林波看了樑驍一眼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用另外一隻手拿開了他的大手,又爲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林波,你怎麼了?”樑驍再次開口,他不明白她爲何要借酒消愁。柳林波沒有出聲,依舊慢慢地喝着酒。她不希望他喝太多的酒,酒喝多了傷身。那就讓她來把這些全都喝光好了,喝光了他就不喝了。可她忘了,她醉了他會更加心疼。
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柳林波並沒有因爲一杯杯的酒而使心情變好,相反的卻越來越差,她不想跟樑驍說話。
守在門外的韓玉自然聽到了房間中的動靜,他不明白今日到底是怎麼了,原本爺來這裡借酒消愁他就不明所以,看到九王妃來了,想着爺應該雨過天晴了,不想王妃竟然比爺喝得更加厲害,韓玉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
此時樑驍開始後悔,他幹嘛要在意她的那句玩笑話?明知道林波只是無心一說,他自己卻是耿耿於懷,面對羅劍的來訪他竟然在心中故意曲解她話中的意思,他真是太小肚雞腸了,樑驍心中自責不已。
原本一時心情鬱悶,想來這裡喝上幾杯酒,坐一會就回去的。不想林波卻來找他了,這讓他心中欣喜不已,鬱悶也隨之散去,但表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他想聽聽林波會對他說什麼。
不想,林波竟然什麼都沒有對他說,只是自顧自地喝酒,而且有借酒消愁之意,這讓樑驍疑惑的同時感到不安,心中隱隱感覺他這一次禍闖大了。
樑驍見柳林波還要往她的酒杯中倒酒,趕忙截住了酒壺,開口道:“林波,不要再喝了,你會喝醉的。”樑驍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的酒量,心中有些擔心。
柳林波並沒有聽他的勸解,而是從他的手中搶過了酒壺,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幽幽道:“我是千杯不醉,喝這點酒根本醉不了。”
聽柳林波這麼一說,樑驍並沒有放寬心,正欲說些什麼就聽柳林波又道:“要是真能喝醉就好了,一醉解千愁。”
柳林波的話語中帶着絲絲苦澀和無奈,讓樑驍心疼不已,同時後悔不已,定是他今日的行爲讓林波想起了傷心頭疼的事。
想到這樑驍連忙抓住她的小手,柔聲道:“林波,對不起,是我錯了,你要打要罵儘管朝我來,不要再喝酒了。”
此時柳林波心中酸澀,聽着樑驍道歉的話語也只是苦笑一聲道:“你並沒有做錯什麼,無需道歉。”說着,柳林波掙脫了他的手端起了酒杯。
聽着柳林波風輕雲淡的話語,看着她苦笑的神情,樑驍不由地有些害怕,他知道他這次的麻煩大了。不知過了多久,這一壺酒也被她給喝進了肚子。
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柳林波苦笑了一聲便站起身來,擡腳往門口走去。
樑驍見狀趕忙起身,快步追上柳林波一把把楚喬靈摟進懷中,開口道:“林波”
樑驍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哀求,但柳林波只看了他一眼便推開他,徑直往門口走去。
柳林波出了悅來客棧,樑驍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就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不敢有其他動作和言語,靜靜等待着隨時而來的責罰。
韓玉也跟在後面的不遠處,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納悶的同時隱隱地爲某王爺感到擔憂,看來爺這一次的麻煩有點大了。
柳林波緩步走在大街上,一陣清風吹來三千青絲隨風飄舞,似雪白衣迎風飄揚,慢慢帶走了她心中的苦澀和嘴中的酒氣,她的心情也隨之漸漸變好。
柳林波勾了勾嘴角,猜到此時跟在後面的樑驍定然是苦惱不已,她可不想這麼輕易就放過他,誰讓他亂吃飛醋的?
一路上柳林波都沒有回過頭看樑驍一眼,到了九王府也沒有跟他說一句話,而是直接進了房間,這讓樑驍心中更加的忐忑,暗自思索着如何才能讓林波不生他的氣。
福管家和小翠等人看着柳林波和九王爺的神色,都聰明地緊閉雙脣,靜靜地在一旁候着。
樑驍在房間門口躊躇了一會最終還是沒有進去,他擔心他進去會更加引發林波的不悅,此時還是不要惹她的好,隨即樑驍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眼睛看着房間暗自思量。
此時已經到了晌午,小翠帶着丫鬟們從廚房裡端來午膳送到了柳林波的房間,樑驍見狀便站起身走了進去。
樑驍此舉並不是因爲他餓了,而是他擔心林波會因爲生氣而不去吃飯,他要看着她把飯吃完。
然而樑驍擔心的事情並沒有出現,就見柳林波端着飯碗吃得津津有味,哪有一點沒有食慾的樣子?
樑驍不覺搖頭失笑,他真是杞人憂天,他的林波從來都是不同於他人的。
樑驍見柳林波還是不理會自己,心中嘆息了一聲坐到了她的對面,端起碗來默默地吃着飯。
樑驍無奈的神情早已入了柳林波的眼底,嘴角在樑驍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彎了一個弧度。
午膳過後,柳林波便帶着小翠去了相府,樑驍知趣地沒有跟着。
到了晚膳十分,樑驍見柳林波還沒有回來便派韓玉去打探,才知林波留在相府用晚膳了,樑驍不得不一個人用膳,吃得索然無味。
晚膳過後不久,樑驍見她回來了,正欲開口就見她快速脫了衣服鞋子上牀躺下,根本沒有要和自己說話的意思,心中不覺慢慢燃起了一把無名的怒火。
就見他慢慢地來到柳林波的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牀上已經合上眼簾的柳林波,薄脣微微地抿起,鳳眸中霧靄沉沉,似乎在強壓着某種情緒。
柳林波當然感受得到他一動不動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但她並沒有出聲,連眼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柳林波聽到了樑驍脫衣服鞋子的聲音以及他放下帳簾的聲音,隨後便感到燈被熄滅,某王爺躺到了牀上。
樑驍掀開錦被的一角躺在牀上,側過身體看向柳林波,剛想伸出手把楚她摟進懷中,不想就看到林波轉過了身體,留給他一個冰冷的後背。
樑驍頓時攥緊了拳頭,心中被強壓着的怒火瞬間直衝腦門,想也不想便扳過她的身體把她壓在身下。
柳林波隨即睜開雙眼,看着一臉怒氣正死死瞪着她的樑驍,聲音也冷了一分道:“你做什麼?”
樑驍聽着她帶着一分寒意的聲音,眸子又不覺沉了一分,突然低下頭吻上了她的朱脣。
樑驍的吻帶着肆意的怒火,似乎想把柳林波吞進腹中一樣。
柳林波頓時感到脣上一陣生疼,撇過頭躲閃着他的吻,並怒道:“樑驍,你瘋了?”
聞言,樑驍擡頭看向柳林波點頭道:“對,我瘋了,我是被你逼瘋的!”她若再這樣對他不理不睬,他一定會瘋的。
樑驍聽似指責的話語卻含着濃濃的無奈,這讓柳林波的心猛地一疼,她今天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了?他都低頭認錯了她還不依不饒,柳姑娘此刻有些後悔。
因爲剛剛的掙扎柳林波的髮絲有些散亂,衣領也微微張開,只見他再度低下了頭,含住了她有些微腫的朱脣。
相較於剛剛的狂風暴雨,樑驍此時的吻就如和風細雨一般落在了她的脣上,這讓柳林波的心更加的軟化,只見她收斂了怒氣迎合着他的吻。
柳林波的柔順就如春風一般吹滅了樑驍心中的怒火,眼中瞬間溢滿了柔情,他就知道他的林波是最捨不得他難過的。
柳林波雙手摟上樑驍的腰身心中嘆息,樑驍就是她的毒,是她永遠都解不掉也不願解的毒。
不知過了多久,樑驍終於放開了她的朱脣,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林波,我如果下次再做了惹你生氣的事,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能不理我。”樑驍趁機提出了要求,那種懲罰對他太殘酷了,他忍受不了。
“好。”柳林波也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分了,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林波”樑驍叫了一聲。
“嗯?”柳林波應聲不解,他想說什麼?
“我愛你。”樑驍說了出來。
“我也愛你。”柳林波吻了一下他的臉頰柔聲道。
這一夜就在二人的和解中慢慢過去了。
樑驍穿戴整齊後來到梳洗完畢的柳林波身旁坐下,笑道:“林波,以後你是想我居廟堂之高呢,還是居江湖之遠?”
“你說呢?”柳林波笑着看向某王爺。
“我想聽你說。”樑驍把她摟進了懷裡。
“要我說呀。”柳林波停頓了一下:“人活着就是一個心態,若心態不好即使居江湖之遠,還是會被世事所困擾,若心態好的話即使居廟堂之高,依然能活得愜意灑脫,所以重要的不是在哪裡生活,而是我們已怎樣的態度去生活。”
聽完柳林波這一套理論,樑驍的眸光又亮了一分,他不明白林波也只有十八歲,她哪來的這麼多深刻的領悟,讓他震驚的同時又想一探究竟,隨即看向柳林波一臉的探究。
看着樑驍盯着自己看的閃耀眸子,柳林波笑道:“看出花來了嗎?”他若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來,那她就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聞言,樑驍煞有其事地點頭道:“看出花來了,林波你本來就是這世上最美麗的花,根本無需看都知道。”說着親了一下柳林波的臉頰。
“甜言蜜語。”柳林波笑着噴了一句,不過從自己相公嘴裡說出來她還是挺受用的。
樑驍呵呵笑了兩聲,誘哄道:“林波,你告訴我,你從哪得來的那一套一套的理論的?”
“書本上。”柳林波答道,只是少說了‘前世’二字。
其實柳林波說的也不完全,她是在前世的書本上知道了那個道理,再聯繫前世的生活,而在這一世徹底領悟了出來。
但她不知道她該如何跟樑驍說她前世的事情,她若是說了他會不會相信?相信了,他會不會把她當成妖魔鬼怪,避而遠之?柳林波有些擔心,故避重就輕地回答了樑驍的疑問。
聽了柳林波的回答樑驍明顯不信,開口道:“哪本書?你拿過來讓我看看。”
聞言柳林波頓時有些心虛,開玩笑!前世的書她能拿得出來嗎?
“我拿不出來。”柳姑娘老實答道,她不想欺騙自己愛的人。
“爲何?”樑驍一副追根究底的架勢。
“相隔太遠。”柳林波幽幽地吐出了四個字,神情瞬間染上一絲感傷,她的那些朋友還好嗎?
看着林波的神色,樑驍的心中頓時劃過一抹心疼,把柳林波往懷中摟了摟,開口道:“乖,我們不說這些了。”他不忍心看着林波有些神傷的模樣。
柳林波沒有出聲,而是雙手摟上樑驍的腰身,把臉輕輕靠在了他的胸前,心中想着,等她不再有所顧忌的時候她會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