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在百德街東南面的辛華弄,靜謐深長,那便是清宴王的王府所在之處。

清宴王王府門前,以羊脂白玉砌成的六級步階,每一級都光滑明淨,纖塵不染。兩扇厚重的雕花朱門上嵌着銀鑄獅面銜青玉門環,極爲精美華貴,彰顯着家主顯赫不凡的地位。

梅婠立在清宴王王府門前,左手拿着一隻雲錦錦盒,右手拎着自家工具盒,才略站了一小會兒的功夫,帽沿上便沾染了一圈細碎的雪花。

她此番過來清宴王王府,是因着前兒清宴王瀟瑢親自去了梅氏工坊,童她定了一支赤金銜紫南珠釵,以贈給季王妃作爲壽禮。

後日便是季王妃的壽辰,而她左手所持的雲錦錦盒裡裝的便是那支赤金銜紫南珠釵了,今兒特地送過來給季王妃。

未幾,那雕花朱門裡便探出一個身着桃紅衣裙的婢子,笑意宴宴地迎了上來,道,“梅婠姑娘安好,奴婢茜兒,是季王妃房裡伺候的。季王妃特遣了奴婢來給姑娘引路。”

梅婠點頭回禮,道,“有勞茜兒姑娘了。”

梅婠隨着茜兒的腳步,入了清宴王王府的大門,待行至季王妃的福熙閣時,茜兒讓她在閣前稍等片刻,自己先側身進去了。

梅婠立在閣前,等着茜兒進去通報。

一陣寒風拂來,倒將福熙閣內的幾句私話也傳了出來,不偏不倚地鑽進梅婠的耳朵裡,先是季王妃嬌柔的聲音,道,“妾身聽說清平王這幾日又得了個新鮮玩意兒,是枚帶香的金葫蘆墜兒,就佩在腰封上呢。他從前可不愛這些金啊,玉啊的,更不喜有味之物了,如今倒帶起了金香囊,真真叫人奇怪。”

接着便是清宴王的聲音,道,“我這個弟弟啊,一向足智多謀,運籌帷幄,卻十分清心寡慾,我從前還以爲他不喜女子,連上官嵐都主動成那樣了,都不見他動過心。”

季王妃又接過話茬,道,“可不是麼,妾身還聽說,就前兒的事兒,上官嵐自作聰明,在禧壽宮毀了皇祖母的心愛之物,原以爲梨花帶雨的,做一副嬌弱可憐之態,清平王便會心生憐愛,也就不會拿她如何了。可怎料到,她最後還是被人脫了那一身錦衣,卸去珠玉釵環,按宮規嚴罰二十杖吶!若不是太后娘娘心慈,只打了她十杖便叫停了,她怕是要香消玉損在禧壽宮了。可見,清平王之心,多狠呢!”

“這便是瀟琰一貫的作風了,從前他做軍師之時,便是十分狠厲。我那個可憐的表弟於項,不就是在帳中賭了幾把……我是同瀟琰好說歹說都不頂用,什麼厚禮擺到他跟前都視如糞土,最後那二十軍棍一棍沒少!不過,如今倒不一樣了,可見那送金葫蘆香囊的,纔是能拿住他的一個呢!不然你以爲,不過是支釵罷了,我何必親自去梅氏工坊,指名要那個叫梅婠的女匠人來做呢?”清宴王自在得意地說道。

季王妃柔聲笑道,“殿下是說,那個叫梅婠的女匠人同清平王之間……”

清宴王又道,“你以爲瀟琰戴在腰封上的那枚金葫蘆裡裝的是什麼,我打聽過了,那香丸是呼蕾國使臣夫人伊洛苒親手調製的,就喚作‘倚琴臺’,瀟琰擅琴,那梅婠原是個聰明的,比上官嵐強,還知道投其所好,很有手段。”

聽到此處,梅婠只覺得冤枉,她送瀟琰的赤金花絲葫蘆裡的確放了三顆‘倚琴臺’,也的確是投其所好,但卻並非只是毫無感情的手段。

若是清宴王的一番話,落在瀟琰耳朵裡,瀟琰又會怎麼想?

梅婠正躊躇着,卻聽見身後陡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驀地回頭,便見瀟琰已然立在眼前了。

那麼,方纔清宴王與季王妃所說的話,他也聽見了?

瀟琰擡手,輕輕敲了敲梅婠的前額,道,“發什麼呆?”

瀟琰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巧傳入福熙閣內,只聽見閣內一陣窸窣作響,大抵是清宴王與季王妃整理衣物,正要出來之勢。

梅婠原想問瀟琰怎麼在此,轉念又想瀟琰與瀟瑢是親兄弟,他來自家兄弟府上串門也不足爲奇啊。倒是自己在這兒聽了這麼久的牆角,還被他當場撞破了,何其窘迫啊?

瀟琰見梅婠只是怔愣,也不說話,遂又問道,“站在風口上,不冷麼?”

梅婠剛搖了搖頭,立刻就打了個噴嚏。

瀟琰皺了皺眉,纔想說些什麼,清宴王和季王妃已經雙雙迎了出來。

瀟琰作爲弟弟的,理應向他的兄長清宴王行禮,瀟琰也確實要行禮,但纔剛剛躬身,清宴王便連忙攔着,道,“你我兄弟,何須在意繁文縟節,外頭冷,你快進來裡邊坐。”

瀟琰側目看了一眼梅婠,道,“你也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