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自清宴王府上回到梅氏工坊後,梅婠雖收下了季王妃送的幾匹錦緞,卻還未來得及裁成新衣,就又得了個入宮的機會。

遠嫁大越的四公主和婉回朝,她的夫君——大越太子扶晟,以及她六歲的兒子扶灝,三歲的女兒扶妍,也都與她一併歸來。

和婉出嫁前,最是疼愛和慧,因而她此番回來,便也多與和慧在一處。某日用膳時,和婉與和慧提及自己有一對赤金平安鎖,一直想做成兩副項圈,一副給扶灝,一副給扶妍。但宮中的匠人所繪的項圈樣式大都比較傳統,缺少新意,和婉並不滿意。

如此一敘,和慧到底是將梅婠手藝精絕之事說給了和婉聽,和婉也很想一睹讓一貫清冷自持的瀟琰爲之傾倒的芳容。

故而,梅婠得了和婉公主的宣召,再度入了宮。

在和慧的鐘安宮,梅婠第一眼見到和婉時,她穿着煙羅紫錦衣,下襯粉霞茜裙,坐在和慧身邊碾着花泥,似是要做胭脂。

梅婠被碧綾領着上前,和婉緩緩擡起頭來,那是一雙溫柔含笑的眼眸。

“你就是梅婠?”和婉問道,她的音色很是恬淡乾淨。

梅婠低着頭,拜道,“民女梅婠,拜見四公主殿下。”

和婉微微一笑,擡了擡手,道,“不必多禮,快到近前來,一塊兒坐着說說話。”

梅婠拘着禮,只往前挪了兩步,卻不敢與和慧,及和婉同坐一桌,和慧先是逗趣道,“怎麼,你在我二哥二嫂那兒就肯一塊兒坐着,到了我鍾安宮,倒如此生分了麼?”

和慧口中的二哥二嫂,自然就是指的清宴王與季王妃了。

梅婠聽了和慧之言,倒是坐下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有些進退維谷了。

和婉素來是體貼的性子,看得出梅婠的爲難與尷尬,遂輕颳了刮和慧的鼻尖,道,“就你嘴皮子利害!”又擡眸望着梅婠,笑道,“梅婠,你若再不過來坐着,可不知道和慧又要說出什麼話來了,回頭再叫三哥知道了,她可未必有好果子吃。”

和婉輕聲細語地說着,倒叫梅婠不好再推辭,便也就移步過去,正踟躕挨着她們誰落座,和慧便拍了拍自個兒身邊的繡墩道,“來,快坐我身邊來。”

和婉也朝着梅婠微微頷首,笑道,“你就坐她邊上兒吧,省得她又說你與她生分!”

梅婠依舊低着頭,未曾搭話,便姍姍坐在和慧身邊的繡墩上。

和慧將桌上的一盤金絲蜜棗推到梅婠面前,道,“我最喜吃着甜絲絲的玩意兒,你也嚐嚐看?”

梅婠仍是低垂螓首,順婉道,“謝九公主殿下。”然而,她的手卻從未觸及那盤金絲蜜棗。

梅婠對於吃食素來無甚興趣,她知道自己今兒入宮的目的,爲的是給和婉的一雙兒女做項圈,故而先將備好的幾套圖稿拿了出來,呈到和婉眼前,道,“這是民女畫了幾幅項圈的樣稿,四公主殿下不如先看看,看能否挑出一兩套喜歡的來。”

梅婠說話的時候,不經意間擡了擡臉,和婉這才真正地看清了她的容顏,卻也驚了片刻。

好一個秀雅絕俗的美人!膚如凝脂,眸似清泓,顧盼流光,柔波婉轉,既高華清雅又嫵媚靈動,別有一種令人過目難忘的氣度,以及魂牽夢縈的韻致。

只是,她的衣飾打扮,都太素淨了!倘或不是如此素淨,又會是哪一種勾人的風情呢?!

梅婠發現自己遞過去的樣稿並未吸引和婉的目光,和婉的目光倒似鎖在自己的臉上,梅婠有些不自在地輕輕蹙了眉。

卻不知便是她眉間的這輕輕一蹙,令和婉好不憐惜。

一個女子,能讓另一個女子如此動容,何況是男子所見呢?

和慧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和婉,道,“四姐,你看什麼呢,梅婠還等着你說喜歡哪一套項圈呢!”

和婉忙收回目光,輕咳了一聲,翻起了手中的樣稿,終是被第三套的設計所吸引。

和婉將第三套樣稿抽出來,擺到梅婠的眼前,道,“你果真能做出這畫稿上所畫的項圈麼?我所要的項圈,就必須與這稿子上一模一樣!”

梅婠點頭,道,“這畫稿既是民女親手繪製的,民女自然也能做出與這畫稿上一模一樣的項圈來。”

和婉聞言,便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勞你多費心製作了。”

梅婠便從座上起身,又福身道,“謝四公主殿下信任,民女必當盡心盡力。”

如此,梅婠又將製作項圈的工序及耗費工時細細道來,和慧聽得昏昏欲睡,和婉卻對梅婠愈發欣賞起來,也在心中暗暗認下了這個未來的三嫂,便又不免要提醒她幾句,道,“梅婠姑娘,一向都習慣不施粉黛的麼?”

梅婠被和婉如此一提,卻也未覺不妥,便點了點頭。

和婉則笑道,“天生麗質是好,不過,我皇祖母一向喜歡女子顏色鮮妍的模樣。倘或你去見她……”

和婉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到鍾安宮殿外一聲尖細的高唱,“太后娘娘駕到!”